從別墅里出來，趙小刀拎著魚竿上車，讓老馬直接開車去岳父岳母那兒。
老馬看后視鏡里的老板大人，這每次去岳父岳母家臉色都是平和的，這次一大早出來，連個外套都沒穿，鐵青著臉色，一看就是跟老婆吵架了。
這吵架了，還拎著東西去岳父母家……
老馬不禁感嘆：真是天大的好女婿啊。
“老馬。”
“……嗯？”老馬以為自己的偷瞄被老板發現了，趕緊看向前方。
“趙小才事兒做的怎么樣。”
“哦……趙先生學習能力挺強的，很多事情我一說就會，相信之后會做的挺好的。”
“什么趙先生，他和你是一樣的，而且他還沒有你入職時間長，你是他的前輩，該教就教，該罵就罵。不要考慮我和他的關系。”趙小刀看向窗外，“我跟他，在公司，只有老板和員工的關系。”
“是……”老馬默默咽口水。
到了小區門口。
趙小刀從車上下來，就見秦哲一個人站在門口。
她上前喚道：“爸。”
秦哲一向神情都是平淡如菊，這次淡的有點苦。
趙小刀便問：“爸，你怎么在這里啊？我媽呢？”
秦哲則是先看中趙小刀手里的魚竿，伸手拎過去：“我在這里就等著你給我送魚竿過來，我好去外邊釣魚。你媽和你小舅子杠著在家。”
趙小刀：“……”
秦哲作為公司一把手的退休人員，可以說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風浪沒經歷過？他的人生智慧人生勇氣可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可以陳列完的。現在居然被老婆和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給折騰的只想逃避？
趙小刀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秦老先生莫不是猴子派來的高冷天兵吧。
“爸，你這樣可就不對了。當初可是說好的為了我的安定生活，你和媽兩個人要團結地一起對付趙小才的。老媽知道你現在臨陣脫逃嗎？”趙小刀拉住秦哲。
秦哲：“……兒子，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了。”
“你不會這么對老爸的。”秦哲頗為痛心地看著試圖要把他拉回地獄的旋渦的兒子。
“爸，兒子也是會成長的。”趙小刀如實地說道。
想到早上和她莫名其妙發脾氣的某人，趙小刀感慨自己太善良了，沒罵他還夸他了。
秦哲推開趙小刀的手：“那你去家里看看吧，會讓你更成長的。老爸需要緩一緩。再見。”
說著，他拎著魚竿就快步往一旁走去。
那個矯健的步伐，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老人家。
魚竿加魚竿箱，有五六斤重。
趙小刀郁悶嘆氣，是不是男人都這樣，在家庭里的角色喜歡逃避，喜歡給自己找借口？？
她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老馬對趙小才的評價不盡不實的，難不成是往家抱怨了什么，惹得婆婆不快了。
趙小刀快步往家里走，到門口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
是趙小才開的門：“姐夫？”
“今天不是不上班嗎，姐夫怎么過來了？”趙小才看到她，笑的很尷尬。
“就是不上班，才過來的。”趙小刀從他心虛的臉上收回視線，越過他直接往里看去。
張雪躺在沙發上，一只腿掛在地上，身上蓋著的毯子也快要滑到地上去了，嘴里哼哼吃吃的。
趙小刀推開擋在門口的他，邁步往里：“媽？媽你怎么了？”
張雪聞聲抬頭：“天易？天易——”
趙小刀走到沙發邊屁股還沒切實落座就被張雪一把抱住，帶著夸張的拖音，帶著那從心底深深的委屈洶涌而上，扯著嗓子道：“天易啊——你怎么才來啊——我干脆死了算了——哎呀，這臭小子不爭氣啊，氣死我了——”
趙小刀輕輕地拍著張雪的后背，看著杵在客廳的趙小刀，忍著情緒問：“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你媽氣成這樣？”
趙小才不說話。
張雪指著他，肩膀生氣地高低起伏：“他說他進了你公司上班了，是真的？”
趙小刀點點頭：“是。”
趙小才有些不悅地小聲嘟囔：“媽，你現在怎么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了，我說我進姐夫公司上班就是進姐夫公司上班，這還能有假的嗎……”
張雪更生氣了：“那就是了，既然他都找到工作了，昨天很晚回來不說，我讓他出去扔個垃圾他不愿意，還跟我說什么他工資不夠花，要我給他點錢。我不同意，他就跟我鬧啊，還，還罵我，說我這個當媽的鬼迷心竅，魂被鬼帶走了，以前都是我主動拿錢給他花？？！我，我說他兩句，他還跟我頂嘴！”
“哎喲，我是一夜沒睡啊，我覺得我這輩子也太失敗了，我怎么能這么失敗呢——”
張雪安撫胸口，一副氣喘不過來下一秒就要撅過去的樣子。
趙小才瞪大眼睛看著張雪這么大的反應，眼神煩躁又陌生。
“媽！夠了！別嚎了！”
張雪愣住，像是被在線還原一樣，問趙小刀：“天易你看到了？你看到沒？他就是這么對我說話的，他就是這么欺負你媽的呀——”
趙小刀腦袋嗡嗡的，一大早被秦天易氣了，沒吃早飯就出來，現在張雪這歇斯底里的情緒波及，他覺得天旋地轉的。
“媽，你有高血壓，最忌諱生氣了。趕緊的，躺下。”趙小刀安撫張雪躺下休息一會兒，“等一下買你最喜歡的早餐回來給你吃。”
說著她起身，勾過趙小才的脖子：“走，你跟我出去。”
趙小才暴發的情緒可沒有那么容易就被按住，他梗著脖子看向作妖的張雪：“不是，媽，這幾天你怎么這么有意思呢你？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以前你從不罵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你拿錢給我花都用不到我來討的。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舍得這么對你唯一的兒子啊？！”
眼看著張雪的眼睛瞪到眼皮之外，又要新一輪的情緒波動。
趙小刀開口喝道：“那是以前！”
趙小才怔怔。
“對！那是以前！以前我被豬油蒙了心，現在我醒悟了！我要跟以前的唐曉麗切八段！”張雪半撐起上半身，說的言之鑿鑿咬牙切齒，她臉龐上飄逸的一撮卷發都帶有跟主人當下一樣的感情色彩。
“聽到了？”趙小刀壓眉，“如果你再停留在以前，那你就會徹底的形單影只。”
趙小才：“……”
趙小刀再次勾過他，往外走去。
這回跟提拎小雞似的。
把二世祖帶下樓，來到藤蔓走廊。
趙小才推開趙小刀，悶聲地在旁邊石椅上坐下不肯走。
他無法接受老爸老媽這樣的變化，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
趙小刀盯著他的腦袋瓜：“你還覺得委屈了？”
趙小才抬頭，眼神尖銳卻又不敢太尖銳，只好別過臉去悶聲不吭。
“你有了工作，為什么還要向你媽要錢花？你覺得說得過去嗎？”趙小刀挑眉，“這樣你工作的意義是什么？”
“我……”趙小才咬唇，想了想，“我就是想先借來點花花，等發了工資我再還給她。誰知道唐曉麗反應那么大，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
“誰準你這么直呼你媽大名的？”趙小刀一拳頭捶在他腦袋上，把早上的不爽都落在這拳上，“沒大沒小!”
“啊！”趙小才捂著腦袋，疼的齜牙咧嘴。
感受著拳頭反饋回來的力道，某人的呼喊聲，趙小刀一下子就爽了。
她若還是她，想要動這個二世祖弟弟一根手指頭，爸媽得把她撅舍了不可！
“你說你是借來花花，那你給你媽寫欠條了嗎？”趙小刀神清氣爽地甩甩手，背到身后，看著趙小才愕然的眼神，肯定地點點頭，“有欠條那才叫借，有借有還那才叫借。你覺得你能做到的話，我就跟岳母說說，讓她借給你點。”
“……”趙小才訕笑，“不是……我們是母子，親母子……”
“那你就不要說的那么好聽，說什么借呢？”趙小刀也學他那么皮笑肉不笑，“如果工資不夠花，你就再去打份兼職。我讓老馬和你輪班，你并不是每天都當值，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趙小才還是犯難。
“小才啊。”趙小刀在他旁邊坐下，看他自動把身體往旁邊縮上兩公分，“現在的情勢你還不明白嗎？你媽醒悟了，你爸也躲到外邊默認了你媽的醒悟。你再想跟以前一樣靠他們是行不通了。岳父岳母老了，他們還能罩著你幾時呢？”
趙小才眼神里進行過濾，過濾到一絲光亮時，趙小刀迅速切斷他的光亮，“你姐已經嫁人了，就更指望不上。”
趙小才的眼神徹底黯淡。
趙小刀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靠誰都會有變化的時候，你干嗎不靠自己呢。”
這時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趙小才緩緩扭頭看她。
趙小刀又是一記巴掌拍他腦袋瓜上：“看什么看？！還不去吃早飯？！”
趙小才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