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同歸
兩個月后,B市發生一起聞名全國的“小三殺人”事件。
裴南季即使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還是唏噓不已。
趙蕓自趙母離開之后,這覺再也沒睡安穩過。
她不是夢見房子起火,就是夢見家里進了小偷,嚇得她整宿整宿睡不著。
她打電話給趙母,趙母也沒給她好臉色,她氣得直接從家里搬到公司去住,就是在公司當驢她也不愿一個人住在那個孤零零的家里。
自趙母住進了趙父和陸霏的新家后,趙蕓再也沒有接到趙家給她打的錢,一連兩個月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她爸估計以后再也不會給他錢了。
至少還有三千八的工資,倒是不至于餓死。
天天在公司吃泡面啃嘜頭,半個月下來,人就面無表情,雙眼無神。
被嚇到還是因為,網上突然爆料出一件“殺人案”。
眾多的“目擊證人”,以及監控。
B市某高檔小區,原配妻子被小三從頂樓當場推下!
她一開始沒注意,直到聽到熟悉的小區名字,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什么?給我看看。”
她拿過同事的手機,然后把手機丟到桌子上,跑了出去,邊跑邊留下一句話,“幫我請個假!”
都怪她,洗澡的時候,手機進了水,一直開不開機,她想著等周末休息的時候就去修來著。
路上跑得太快摔了一腳,手掌都擦破了,她還是不敢相信她剛剛看到的畫面!
一定不是的!不可能是的,她現在就要去確定。
趙蕓離開半小時后,有警察找上了門。
晚上,她被帶去停尸房辨認,法醫告訴她人已經面目全非了,還是不要看了。
她不死心,非要想從她身上找出一點不是的東西。
可是看到她手腕上那熟悉的銀白色手鐲,她突然就跌坐在地上。
那是她工作后剛拿到第一個月工資就買給她媽媽的鐲子。
她面無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走完整個流程,像個幽靈一樣行走在路上。
不知怎么回事,她又走回了許久沒回的家。
不,不是家了,她沒有家人了。
廚房里生了蜘蛛網,她開始打掃衛生,一直打掃到凌晨三點才算完工。
當她閑下來的時候,一下沒忍住,低聲地哭了起來,像是小貓一樣。
她不知道怎么樣,偌大的房子里,沒有人氣。
她突然站了起來,打開燃氣灶,給砂鍋接上水,放上小米,開始熬粥。
天快亮了,早飯要早點做好,不然又要被罵了。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以后沒有人罵她了……
視線突然變得模糊,她腳步不穩,踉蹌地離開廚房。
家里的座機響了,她跑得太快,平地摔了一跤。
電話是裴南季打的,她一接電話就說,“喂,找誰啊?我媽不在家。”
裴南季聽她聲音還算正常,“趙小姐,還記得我嗎?我是南極企鵝,你現在在哪里?”
趙蕓一說完就發現說錯了,“大師,大師,我媽媽……我媽媽……她……”
裴南季就知道有這么一天,“我知道,看了新聞。趙小姐,你媽媽她是愛你的,你要好好活著,替她好好看看這世界。”
手上奶粉還沒燙好,奶瓶突然碎了,裴南季的右手被燙紅了。
她顧不上去沖洗,雖然她已經努力改變趙蕓的命運,可是殊途同歸,還是又走到了這一步。
她大喊道,“趙蕓,你聽我說,現在跑到大門五十米外,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快!!!”
趙蕓聽到對面陡然增大的音量,還被嚇了一跳,“怎么了?”
“快跑!!!”
趙蕓仿佛間聽到母親小時候送她上學時說過的話,“開心,要遲到了,我們快跑!”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跑了出去。
剛跑到大門口,砰的一聲大爆炸,整座樓倒塌,還有熊熊烈煙火升起。
趙蕓被余浪波及,摔倒在地上,腦門磕破了,流出殷紅的血來,她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裴南季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保姆聽到聲音把她扶坐在沙發上,一人用水給她沖洗右手,另一人去翻醫藥箱找燙傷膏去了。
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明明已經避免了趙母失心瘋拉著女兒一起陪葬的局面,可是趙蕓還是回到了那個房子里去。
謝晏剛到公司不到倆小時,家里保姆打來內線電話告訴他,太太被燙到了。
他讓陳時推了會議安排,趕回了家。
裴南季抹完藥膏后就回床上躺著了,她心里不舒服,為趙蕓也為自己。
人的命運無法更改,就像一條河流中途改道,可最終還是會匯合到一處去,此處便是劇終。
謝晏回來后,保姆告訴他太太回房休息了。
他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輕手輕腳地挪到床邊半蹲著,“謝太太怎么了?讓我看看,手怎么樣?”
裴南季捂著被子嗡聲嗡氣,“我沒事兒,就是突然發現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結果,有點惆悵。”
“如果,改變不了結果,那就好好享受過程。譬如人生,人最終的結局都是死亡,可是我們來到這世間的每一天都是賺的,所以要好好生活,過好每一天。”他隔著被子拍了拍她。
他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暫時顧不上,“如意,你先好好休息,公司最近就不要去了,我去隔壁處理一下事情,你有事情就叫我好不好?”
裴南季起了身,把他推到書房,“你快去忙工作吧,我沒事。”
謝晏不確定道,“真沒事?我們是一家人,有事一起承擔。”
“好了好了,謝總,快去好好工作,給大寶和小寶掙奶粉錢。”
裴南季還是放心不下,見謝晏在工作,也沒打擾他,自己開著車出了門。
她去B市看了趙蕓,心里這才放下。
臨走前,她還送了趙蕓一個“平安如意”符,這是她新研究的符咒。
“趙蕓,人要往前看,你媽媽她走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這也是她的愿望。最后,我送你一個“平安如意”符,愿你往后日子里事事如意。”
趙蕓的手機已經被同事帶過來找手機維修店修好,她這才看到她媽媽三天前發給她的消息。
“蕓兒,媽要走了,以后你要開心,要自由,要活著,要平安……”
她看著短信泣不成聲。
因為趙母身亡,陸霏和趙父成為眾矢之地。
一個被罵小三臭不要臉,一個被罵當代陳世美忘恩負義。
趙蕓出院之后,不想留在這處傷心地,她把手里的股份低價賣了出去,A市剛過完戶的一處一居室也租了出去。
她去了N市,一個彩虹之城,那里是風箏能放得最高的地方,也是母親念叨好幾遍想去的地方。
她以前總說,等有時間了就帶她媽媽去看看。
可每次只要一有時間,母親就會惹她生氣,事情一拖再拖。
如今,她再也不能帶母親去彩虹之城了,只能代她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