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我在村子里溜達的時候,聽說桃花島有位島主武功蓋世,他厲害還是我師父厲害?”
船翁想了想,道:“當然是你師父厲害,桃花島島主不過是個混賬,上不得臺面的下三濫,百年難遇的廢材!”他嘚啵嘚說了一堆,像是把攢了一輩子的臟話都打包送給那位“桃花島島主”了。
“唔……他是你的仇人?”花公子驚嘆于船翁的詞匯量,也訝異于他用最冷靜的表情說出最臟的臟話。
“不認識。”船翁的話像是一個大水缸,剛才罵完人以后就不剩多少水了。
花公子靠在船邊上,道:“去了桃花島我一定要見見這位島主,看他到底幾只眼睛幾條眉毛,能被你罵成這樣。”
“他不在島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船翁似乎嘆了一口氣,又像是沒嘆氣。
許是花公子聽錯了吧。
他問道:“他去哪了?聽說桃花島風景美如畫,還有一位貌若天仙的仙女,這世間難道還有比那還好的去處?”
船翁看著他,問道:“百花谷難道沒教你學飛花劍法,只教你喝酒賞花看仙女了?”
他這話問的很正經,像是發問,又像是責備。
花公子撓撓頭,道:“劍法嘛,自然是學過。可是我師父說了,武功學到足以防身就好,難不成非要去華山論劍爭個頭破血流才算江湖人?喝酒賞花看仙女才是第一要緊事。”說完想了想,道:“實在不行的話,仙女可以不要。”又想了想,道:“其實美酒也沒什么必要,賞花最重要——比如這次。”
船翁手中動作慢了下來,看著他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花公子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道:“賞花最重要?”
“上一句。”
“仙女可以不要。”
“再上一句。”
“難不成……只有去華山論劍爭個頭破血流……才算江湖人?”
船翁把槳一扔,道:“百花谷大好男兒,竟不將華山論劍看在眼里?誰教你的規矩?”
他穿著一身又破又舊的短衣,對江湖之事慷慨陳詞的樣子委實好笑,但是花公子卻不敢笑。直覺告訴他,只要他發笑,他馬上就會被丟進海里喂魚。
花公子幫他把槳撿起來,遞到他手里,道:“讓我猜猜……那位桃花島島主難道去參加華山論劍了?”
船翁手中慢慢搖著槳,不清不楚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他后來贏了嗎?”
“自然是沒贏,他不但沒有贏,還一個跟頭摔下懸崖,死了,死的透透的了。”船翁覺得這個花蝴蝶問題越來越多了,實在煩人得緊。
是的,花蝴蝶,花公子今天的白色長衫上滿是花蝴蝶。
“死了?”花公子心中實在惋惜,心中想到:人不論身份貴賤、武功高低,一旦死了,便顧不得后人如何評說——堂堂一代島主,死后居然被一個窮鄉僻里的船翁罵得狗血噴頭,卻也無可奈何。
船翁看花蝴蝶忽然安靜了下來,倒覺得別扭,問他在琢磨什么。花公子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說了,船翁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失言了。你既是江湖人,對江湖前輩有三分敬重七分幻想也是應該,我不過一介草民,不該置喙。”
花公子笑了笑,意思是不必如此自貶,他又問:“所以,島上只剩那位仙女了嗎?還是你說的那位老婆婆在陪著仙女?她是仙女的仆人?神話故事里仙女身邊總有個仆從的。”
船翁的眼神又飄向遠方,道:“仙女……許是有吧,但這些年過去,不知是不是變成了老婦人。”
花公子揉了揉眼睛,他懷疑自己看錯了,船翁的眼神似乎閃過了一絲溫柔。
他故作輕松地笑道:“就算老了,那一定還是仙女。”察言觀色過后,又問了一句,“仙女老婆婆是在等島主回去嗎?”
船翁道:“自然不會,她慣喜清靜,不容俗人打擾……”他又轉過頭看著花公子道,“你去了那里,不可大聲喧嘩。島上四處都有桃花,隨你賞玩,但是陣法很難,你不可輕易入內,要等她來接,否則觸動了機關,你便回不來了。”
他說的這般精細,倒像是在島上住過一般。
花公子頓時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船翁就是桃花島島主!

安肆伍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