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

　　葉燃興沖沖地走進王直將養的庭院中，見王直正在花壇邊緩緩行走。忙上前相扶，卻被王直拒絕了。“沒事，你看，我能走了！”

　　云霄山上的靈藥不錯，要讓他的傷勢短時間內痊愈是不可能，但是回復起來的效果的確要比平常快上許多。

　　“真的啊！”葉燃站在他身邊，一步一步小心的緊跟著。

　　“對了，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葉燃賣了個關子。

　　“哦？”王直在花臺上坐了下來，休息一陣。

　　“師父讓我來問你，愿不愿意重新拜入他的門下？”葉燃興奮地說到：“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王直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看我現在，還拿得動劍嗎？”

　　“又不要你去殺敵，你怕什么？”葉燃說到。

　　“算了，我就不隨你們去了。”王直低頭說到。

　　葉燃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為什么？你是在生師父的氣嗎？我知道，當日師父將你送給了簡道一……”

　　“不要再說了！”王直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

　　“你就是！你就是！”葉燃突然怒了起來。“你這人就是這樣，別扭，執拗，假清高！你也不想想，你現在一個殘廢，到了外面的世界，你靠什么活下去？”

　　王直抬起頭來，只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反駁他。可是最后只嘆息了一聲。

　　“你說是，那便是吧！”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這樣？就這樣？”葉燃站起來，左右急行了幾步，又回過身來：“王直，咱們是過命的交情，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聽我的，好不好？”

　　“你說，我聽著。”王直說到。

　　“跟我去云霄山！”

　　王直搖了搖頭。

　　“你！”葉燃捏了捏拳頭，咬了咬牙，恨恨不平地在空中砸了一拳。“你怎么就這么不聽勸呢？放下你的狗屁尊嚴吧！好不好？你看看現在這是什么世道？自尊有個屁用？能當飯吃嗎？能當衣穿嗎？能保命嗎？你的狗屁尊嚴一錢不值！它只會害了你！”

　　“不是的，葉燃！”王直緩緩地說到：“我之所以覺得自己活著，是因為我心中有一口氣。這一口氣，你認為它是可笑的自尊也罷，認為是我不識時務也罷，但我知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和其它人不同。葉燃，我我其它人是不同的！”

　　“不同你個屁啊！”葉燃都忍不住要揍他了，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你原本可以過得更好的，你知道嗎？身段放低一點有什么打緊？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說幾句高興話又怎么了？你自以為自己是一只大鷹，其實在別人的眼里，你不過就是只扁毛畜生！這世道就是這樣，你太不合時宜了！”

　　“如果我是那樣的人，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王直問。

　　“當然會，怎么不會？咱們是過命的交情！”葉燃毫不猶豫地說到。

　　“我還是覺得，我就是我！”王直說到：“我寧折，不彎！寧死，不屈！我不懂迂回，也不想委屈，看見不平我會忍不住出手，無論是殺人還是別人殺我，我都不想皺一下眉頭……”

　　“可你他娘的現在是一個殘廢了！殘廢！”

　　王直靜靜地看著他。

　　“司徒說，我可以做他的弟子。而你，不行！”

　　這一句話頓時便將葉燃點爆了。“去你的吧！老子不管了！不管你了！你愛死死去！”

　　葉燃哐當一聲踢飛了大門，沖了出去。

　　……

　　尊嚴？

　　真是可笑！

　　李乘風反而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那少年若真入了云霄山，還真不好和白云城交代。雖說人族與妖族不同戴天，但是中陸的反攻遲遲不來，云霄山和白云城總不能一直這樣廝殺下去吧？

　　虛與委蛇，閃轉騰挪，都是需要一定空間的！

　　而且，建立這樣一個人族和妖族和平共處的緩沖地帶，屬實不易！

　　“收拾一下，咱們回山去吧！”

　　“好的，師父！”

　　……

　　四月初，細雨如煙。

　　云霄山的行宮開始肉眼可見的枯萎，原來富麗堂皇的宮殿，漸漸的委頓。

　　王直禹禹而行，經過鷹嘴嶺的時候，忍不住又爬上去看了一眼桃樹。

　　隔山的山坳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墳，上面已經長起了青草。

　　桃子還是青澀的，銜在嘴里，酸得王直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王直，跟我走吧？算我求你了！”葉燃不知什么落在了他的身后。

　　“葉燃，”王直靠在樹干上，對葉燃說：“你一定要好好修煉，守住西山！你知道嗎，你在西山打得越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才能過得越安寧！”

　　“跟我走吧？”

　　“將來也許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我提前和你說一聲，謝謝！將來中陸反攻的時候，希望能聽見你的名字！我想，那時候的你，一定是人族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矯情？跟我走！”

　　“再見吧！”

　　葉燃不自覺地跟著王直下山的步子，走了好長一段距離。

　　這是他最后的嘗試了，而他不可能一直陪著王直就這樣走下去。天空中，云層之上，一艘巨大的萬里船正靜靜地停在那里，所有人都在等著他。

　　“你等一下！”葉燃叫住了王直。“我報個仇！”

　　一具黝黑的槍管突兀地浮現在他的手上，對準了山下的方向。那里是平林村，族長和他的爪牙都住在那里。

　　凄厲的嘶吼聲驀然響起，劃破了靜謐的山林。

　　一道白色的細線瞬間便落了下去。

　　“轟隆隆！”

　　只見那里白色的煙塵沖天而起，然后又迅速地變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而‘暴君’的怒吼還在繼續！

　　平林村，雞犬不留！

　　……

　　“再問你最后一次，和我去云霄山！”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王直的聲音依稀地從凄迷風雨中傳來。“司徒交給我一柄劍，它又直，又硬，而且還很鋒利。我若有一點點猶豫，我怕我握不緊它……”

　　“你要去哪里？”葉燃大聲問。

　　“我要去殺妖王白素！”

　　這一句話葉燃沒有聽見，他只以為王直沒有再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