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從不會放棄自己已經盯上了的獵物,哪怕上頭的大人已經發出了撤退命令。
撤退的信號血狼看的很清楚。
血狼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初入開海境的煉氣士,并不是那兩人的對手,尤其是那個劍宗弟子。
獵人的力氣總是沒有老虎強大,但獵人終究還是獵人。
血狼不聽命令的原因還有一點,便是那個只有修身境的黑衣少年。
這一夜,血狼靠在一棵很粗大的見雪青的樹杈上正閉著眼休息。
今晚他不打算去找那兩人麻煩——不對,是三人!
突然他眼睛一睜,目光穿過漆黑如墨的松林,盯在一個人身上。
……
張小遠出來后并沒有走遠,因為他找不到躲在暗處的那個人。
并且,他此時的任務是找吃的。
張小遠腳步輕盈的走在黑夜中,細細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動靜,他敏銳的感知能力可以發現百丈內一切細微動靜。
方臨一度認為通神境之下很難找到這方面能與張小遠一較高下的人物。
張小遠靜靜的感知著一切,一面尋找著獵物,一面警惕著來自黑暗中的危險。
他的手緊緊握著昨日撿來的弓,并且弓弦上搭著箭。
他知道這個地方一定會有獵物,同時也知道暗中那個人也一定在盯著自己。
夜間的北嶺除了天上穿透針葉的細微風雪聲外,便再無其他聲響。
“沙……沙……”
走了大約三刻鐘后,張小遠終于察覺道在自己右前方八十丈外的小小動靜。
一只灰色野兔正一跳一停,警惕的東張西望。
張小遠輕輕靠在樹上,他手上的弓足有四擔力,他有十成把握能射中那只兔子。
但他不能。
還得再近點!
張小遠腳步慢慢向那只倒霉的兔子靠近,這樣的距離,兔子可察覺不到危險。
幽靜漆黑且危險的林子里,每一步都充滿著算計。
當張小遠距兔子只有二十丈遠時,張小遠運起神引,氣自口鼻充滿肺腑,眉心與心口皆升起一絲火熱,身體力量在一瞬間到達巔峰。
就在運完氣的這一刻,張小遠腰腿齊發力,如迅雷般奔跑起來。
在跑動的那一瞬間,手中的箭中于飛了出去。
同樣在張小遠箭飛出去那一刻,一點奪命紅芒撕破暗夜直刺他后背而來。
這一刻張小遠成了夾在中間的螳螂。
在張小遠射出箭的那一瞬,便是他防備最薄弱之時,而背后那支箭來的也正是時候。
兩箭幾乎是同時命中它們自己的獵物。
不同的是,張小遠的箭獵殺了兔子,而背后的箭沒能獵殺張小遠。
眼看著那個如風般的身影消失,血狼甚至沒來得及射出他的第二箭。
百丈外,血狼瞇起了眼睛。
血狼的箭確實命中了張小遠,只是,沒能要張小遠的命。
那只箭擦著張小遠的肩頭帶去了一快拇指大的血肉。
張小遠很痛,因為流了許多血,當然也只流了許多血而已。
其實在張小遠開弓的前一息,他才察覺道了來自身后的危險。
因為那是血狼開弓時的短暫的氣息外放,也只有那一刻,張小遠方能發現血狼。
張小遠的箭射出去的比血狼快了一點點。
那一點點令張小遠活了下來。
……
小山洞中,方臨抱著虛弱的殷水水,面朝南方,透過林間縫隙看著刮著風雪的夜空。
從前他有多想跑出南域,現在他就多想回到南域,最好能馬上回到劍宗。
那里很無聊,但卻溫暖安和。
同時,又擔心著已經出去許久的張小遠。
“方臨啊!你好歹也已經是開海境的大高手了啊!為什么會要一個修身境的家伙保護啊!”方臨小聲的自怨自艾。
方臨在這一小段時間想了很多很多。
而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慢的令人發慌。
直到張小遠出現在他面前,方臨竟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受傷了!
沒事吧?”
方臨看到張小遠肩膀上的傷口抱著殷水水擔憂的問道。
“小傷!”
說完張小遠舉起手中還掛著箭的兔子,兔子不大不小,三五斤重。
方臨眼睛看的一陣發亮。
“公主的男人果然強大,一出手,北嶺妖兔手到擒來!”方臨恢復他的廢話連篇的狀態,樂的合不攏嘴,拍起馬屁來。
“別廢話了,架火,今晚我們當著他的面吃烤兔子肉!”張小遠阻止方臨想要繼續下去的馬屁,開心的說道。
……
一刻鐘后,兩人包括已經睜開眼的殷水水盯著眼前一小堆黑漆漆的柴火一語未發。
幾天的大雪,山里的木頭皆有些濕潤。
張小遠用木頭鉆了半天硬是鉆不出一點火星。
“你不是都到開海境了嗎?用你身上的氣使使?”張小遠盯著方臨問道。
方臨一臉無辜,道:“剛剛用我的劍殺兔子,現在又打主意到我身上來了?”
張小遠被說的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然后硬著語氣接著道:“就說能不能行!”
“當然不行了,你以為我是你那位公主啊!會放火?”
方臨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
漆黑的小山洞中陷入一片寂靜中。
“要不我就試試我的法子?”方臨突然說道,打破寂靜。
在看到張小遠剛剛鉆木取火的過程后,方臨心里有了一個想法。
“那快點試啊!”張小遠驚喜的說道,并帶著殷水水主動閃到一旁。
在兩雙期盼的眼睛下,方臨來到剛剛張小遠折戟沉沙的那塊肩臂粗的松木上。
方臨瞪著那塊松木。只見他雙手伸出,手掌相對抱成半圓,就猶如鄉間掌樁的農夫一樣。然后他的雙掌之間淡金色光輝凝聚,只一息間便凝聚出一塊拇指大且異常凝實的尖錐。
漸漸的尖錐在松木上旋轉起來,然后越來越快。
方臨認為張小遠鉆不出火的原因就是鉆的不夠快,只要鉆的夠快,管他干的濕的。
事實上,有時候人的潛力真的無限的。
山洞不一會兒便白煙彌漫。
松木沒有如張小遠想的那樣冒出火星,從而點燃一旁的從他身上撕下來的幾縷布片,而是直接化作火焰升騰而起。
“哈!
哈哈哈哈……”
方臨狂笑起來,心中的喜悅之情此生從未有過,簡直比兩年前自己突破到開海境還要興奮。
這一刻他好像打開了一片新天地,原來——
氣,也能這樣用!
兩人很想當場來一個歡喜的熊抱,但鑒于外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殺手,兩人沒敢放肆。
……
火堆照映著兩大一小的影子,剛吃完的三人精氣神好了很多,盡管沒有放任何佐料的兔子肉滋味實在算不的好。
但有了火,殷水水白天被凍的青紫的小臉逐漸有了一絲紅潤。
張小遠摸了摸殷水水的頭,溫柔的問道:
“好些了嗎?”
殷水水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嗎?”張小沒有放棄繼續問道。
聽完殷水水突然變的有些驚恐,頭更為劇烈的搖了起來。
“哎呀,你就不要再難為她了,跟審人一樣!”
一旁方臨看不下去了,一臉嫌棄的說道。
“有嗎?”
張小遠又撓了撓頭。
這一夜,三人度過的很愉快。
第三天一早,三人繼續翻山越嶺北上。
殷水水依然一語不發,但精神頭看著好了許多。方臨依然活躍跳脫,張小遠也依然警惕著神經,一刻也不放松。
只是這一次兩人多了許多信心。
一直隱在后面的血狼依然緊緊咬著他們,只是他這一天沒有再放冷箭,他在等待著更好的時機。
第四天,他們繼續北上。
第五天,方臨抱著殷水水跟著張小遠嘗試配合著打獵。
這一次,因為有方臨在一旁保護,不僅成功打中獵物,也擺脫了成為獵物的命運。
于是兩人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配合的越發熟練,再沒有給暗中的血狼一絲機會。
但張小遠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第六天……
第七天……
……
一直到第十天,周圍林木種類逐漸雜亂起來。
兩人知道,他們已經出了北嶺核心地段,正式踏入了北陽州地界,跨過北陽州便是旭州,而旭陽城便在旭州。
北嶺以北的雪不像她的南方,只能沒入腳踝。在她的北方,已經下了一個多月的雪,無論樹上地上,皆白茫茫一片。
一腳下去,直沒膝蓋大腿。
此時的兩人——張小遠抱著殷水水,方臨抱著一只被凍成冰坨的血紅血紅的豬腿,正艱難的在雪中行進著。
而方臨抱的豬腿則是前天兩人一起獵到的山豬吃剩下的,為此,還沒少跟暗中的血狼較量了一番。
“他就在我們后面,離我們大概兩百來丈遠,雪太厚,動靜太大,他藏不住了!”張小遠嘴巴里吐著白氣,氣喘吁吁的說道。
方臨一聽將懷中的豬大腿扔在雪堆中,轉過身破口大罵:
“你不是很能耐嗎?怎么,敢不敢來跟你小爺過兩手!”
著些天,他們沒少被后面那人折磨,只是那人藏的太好,跑的又太快,即使偶爾發現了也追不上,這令方臨很是憋屈。
而現在,因為雪的原因,張小遠終于能很清晰的感知到那人的方位距離,這便意味著他們再也不懼來自后方的威脅。
方臨吼完后,長吐了口氣。
“小心!”
張小遠話還在嘴邊,他們后再次立起一面金色巨盾。
一支暗紅色箭射在巨盾上,轟的一聲將前方兩尺厚雪都崩的滿天飛舞。
方臨輕蔑的笑了笑,這些天他早對這樣的襲擊應對的游刃有余。
“怎么一點勁也沒有啊!餓了的話來我這兒,我請你吃豬腿啊!”
方臨盡情挑釁著對方。
此時方臨無比自信。
而后面的張小遠鄒起眉頭,他心中的不安依然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