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玉錦兮和小五母子倆躊躇滿志地大干一場的時候，朝堂上卻吵翻了天，還都跟玉錦兮有關。

　　贛地右參政林德田上折子告狀，說玉錦兮拐帶了他的妾室和兒子跑了。

　　郭明興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在心里算日子?？刹唬己脦讉€月了，林家那邊也該得到消息了。

　　太常寺少卿這個職務，目前還沒有上朝的資格，有個太常寺卿出面也就夠了，誰讓太常寺的差事分淡季旺季呢？就算是有重大祭祀活動，頂多也再加一個少卿，還得留下一個在家值班的。至于玉錦兮這樣的，就更用不著上朝了，安安穩穩在四夷館待著就是。

　　可既然人家告你的狀了，原告又是個從三品的官員，按律吧，玉錦兮得上朝自辯。

　　壞就壞在這里了，玉錦兮沒在京城啊！誰都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不但他沒在，就連四夷館的那些學生都不在！

　　太常寺卿谷景茂沒想到自己還沒占到便宜就得給下屬善后，板著一張臉出列，腦子里轉了無數彎兒，到最后發現這事兒他兜不住，只能實話實說。

　　四夷館七十多個學生一個都不見十來天了？連負責的太常寺少卿都沒了蹤影？這事兒太大了！

　　別說太和殿里站立的各部官員了，就連光熹帝都愣了愣。這是怎么回事？人呢？

　　看看太常寺卿，那位一臉的冤枉，他是真的不知道??！

　　再看看內閣，都是一臉的氣憤、迷惑、不解還帶著些緊張。是了，這個玉錦兮的本事太大，就連宮墻也是擋不住的。

　　光熹帝突然覺得有一種不安全感，他原本的想法是不是不太對？這樣的人光敬而遠之是不是還不夠？那要不要換個手段？一個念頭飛快地在心頭閃過，很快便消散了。不成，那位本事太大，說消失就消失，上哪兒抓人去？

　　就算是把他家里人都抓了也沒用，那位連海底的魚蝦都能源源不斷地供應，還有哪間牢房是他進不去的？

　　他想起了四夷館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哪怕被裝進棺材活埋了，都能把人救出來。這樣的人，萬萬不可得罪啊！

　　光熹帝的目光再次游移起來，和玉錦兮關系不錯的李海寶如今在高倉盯著船只進度呢，那就只有郭家了。

　　幸好，郭明興是皇姑母所出，跟他這個皇帝沾親帶故。

　　他便開口問道：“郭侍郎可知玉少卿消息？”

　　郭明興一聽這稱呼，便知要公事公辦了，出列實話實話：“臣只知玉萃齋的生意不曾受影響，前幾天玉少卿還弄來了上百只韃靼肉牛和羊，其余事務卻是不知了?！?p>　　光熹帝：“對了，玉萃齋還有光德的股份呢，叫他上來。”

　　正在當值的郭明生就上了殿，他知道的更多些：“啟稟陛下，臣不知他如今在哪里，不過倒是知道他快回來了，算起來最多還有七八天的功夫?！?p>　　鄭相問：“郭千戶怎如此肯定？”

　　郭明生道：“玉少卿臨走的時候說了，等四夷館的桌椅到位了就回，差不多也就是半個月的功夫。這都走了十來天了，再有七八天也該回來了?！?p>　　既然如此，那就等人回來了再說，大家都把心中的一個猜想壓了下去，韃靼？難不成這位新上任的太常寺少卿，把學生們都拉到韃靼去了不成？

　　光熹帝回去就給錦衣衛指揮使下了個命令，以后四夷館的消息，改成一天一報，隨時來報。

　　這是最高級別的監視等級了，錦衣衛指揮使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了下去。

　　郭明興兄弟倆回家之后卻立刻找了個借口，讓二夫人的陪嫁回了一趟娘家。鄭相正在家里生氣，林德田那個蠢材，你遞什么折子遞折子！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堆兒的嗎？你寫封信給李相不成嗎？居然遞折子！這個蠢材！

　　聽說閨女派了陪嫁來，想了想去找了自己的夫人囑咐了幾句，鄭相夫人便打著不放心懷孕女兒的旗號去了大長公主府。

　　等玉錦兮一到家，就被告知一大堆人正在找她。

　　“什么事兒？”玉錦兮正累著呢，剛把學生們從海外帶回來送回各家，她得歇會兒。

　　巫二泉等小五離開之后才說了情況，并特意說明這事兒還瞞著玉錦芳呢。

　　玉錦兮表示贊許：“這事兒瞞得好，接著瞞?！?p>　　巫二泉擔憂地問：“大人，小五少爺是不是不能在咱們家住了？”

　　自從小五少爺來了之后，大人臉上的笑臉都多了許多。雖說以前大人也愛笑，可那笑吧？就是說不出的不一樣。

　　玉錦兮想到了當年兒子是如何從萬里之外的異國突然出現在她空間里的事情。

　　不過為了預防萬一，她不能讓兒子冒險，空間別看是她的沒錯，可很多功能目前她還不太了解。

　　她只給了巫二泉一個充滿信心的回答：“不會的?！?p>　　沒有誰能把兒子從她身邊搶走，小五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奮斗下去的最重要動力。

　　“我先歇兩個時辰，到珍姐兒散學的時候叫我，我去接她。”玉錦兮囑咐了一句，自去空間歇著去了。

　　巫二泉已經習慣了自家大人的神出鬼沒，大人既然這么吩咐了，那到時候只要在屋子里喊一聲，他就會重新出現。

　　巫二泉回了自己的屋子，大人這一趟出去累著了，得弄些好吃的補補。

　　巫二家的便早早地忙活起了晚飯，昨兒玉萃齋第一次賣牛肉，把牛腱子肉都留下了，她今兒剛醬出來，如今還在大鍋里泡著進味兒，剛好切一塊給大人補補元氣。

　　芫荽爆炒牛肚絲，蒜泥拌菠菜，油燜大蝦，紅燒獅子頭，魚香雞丁，肉丁豆腐，京醬肉絲，再加上滿滿一盤子醬牛肉片，湊成一桌豐盛的晚飯。玉錦兮被叫醒之后，就看見滿桌子的好飯食。

　　她笑了：“怎么這個時候就把飯擺上了？”

　　巫二泉道：“大人每回累了，胃口就特別好。先吃些墊墊，到了那邊，肯定又要說大事兒，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用飯?！?p>　　玉錦兮：“那我也吃不完這么多。分出一半去給姑奶奶和少爺，今兒晚上我怕是回來得晚，不必等我?！?p>　　巫二泉確認了她明日的行程，放心地拿了干凈的碗筷，各樣分了一半放到食盒里，親自拎了送過去了。

　　玉錦兮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候，盛了一碗稻田米吃了飯，這才去了郭家接孩子去了。

　　郭明生自然不會放她走，就為了第一時間逮著玉錦兮，他連班都調了。

　　他把玉錦兮請到前院的書房，先讓人跟十四侄女說一聲，把珍姐兒帶到她那邊去用飯，然后親自給玉錦兮倒了杯茶。

　　“大哥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咱們且先等等他。”

　　玉錦兮無可無不可，反正是吃了飯來的，肚子正飽著。

　　兩個人先說了玉萃齋的生意，韃靼那邊的肉牛和羊肉如今是緊俏貨，玉萃齋昨天剛把牛肉擺上柜臺，就被那些老客戶搶購一空，還問什么時候再賣。

　　“手續辦下來了？”

　　“放心，順天府可不敢在這事兒上卡著咱們，他們也不敢犯眾怒??！”

　　一到春夏，玉萃齋就會調整貨品，蔬菜瓜果之類被海鮮代替，如今又加了牛羊肉，生意的火爆又上了一個臺階。

　　郭明生再一次提出擴展門面的計劃，實在不行開個分店也成啊！

　　玉錦兮：“兩邊的鋪子同意賣了？”

　　郭明生遺憾地搖頭：“還沒有，都指望蹭咱們的客人呢?！?p>　　玉錦兮：“那就再等等，如今我是實在忙不過來了?！?p>　　郭明生實在耐不住好奇，也不等郭明興回來一起說了，探過身子去問：“牧哲兄，你真的帶著四夷館的通譯生們去韃靼了？”

　　“誰說的？”

　　“大伙兒都這么猜，不過都知道不能擺在明面上說?！?p>　　玉錦兮想起空間里那一大堆鏡子懷表來，實話實話：“不止去了韃靼，還去了天方、阿瓦等地，他們是去學語言的。我是又去了趟歐羅巴，弄了些鏡子懷表回來，這些東西放在玉萃齋里是不是不太合適？”

　　郭明生差一點兒跳起來：“啥？你去了歐羅巴？就這半個月的功夫？”

　　玉錦兮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可不，按你那能耐，這也不奇怪。”

　　玉錦兮：“主要也是順路。”

　　郭明生白了她一眼：“你說的順路跟我們理解的順路不是一個順路。”

　　玉錦兮被他逗笑了，決定不再繼續打擊他：“不說這個了，林德田那邊是怎么回事？”

　　郭明生提起這個就頭疼：“別提了，李相跟鄭相正為這傻子頭疼呢。你說他怎么這么傻呢？有什么事情給李相寫封信不就得了嗎？非得寫什么折子告狀。那天也巧了，正好趕上李相和鄭相都不在，這折子就落到那邊了。魏相正愁抓不住李相的小辮子呢，就把這個搬到朝堂上說去了，把李相搞了個措手不及。”

　　玉錦兮哼了一聲：“這是高高在上慣了，總覺得我玉家還是原先那個任他搓圓搓扁予取予求的玉家呢。”

　　把玉錦芳送給林德田當妾，絕對是玉老爺子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郭明生：“你等著吧，這事兒李相是肯定會出面的，不管怎么樣，林德田明面上是他的人。他是不想得罪你的，還指望你給他們教通譯呢?！?p>　　玉錦兮：“李兄回來了么？”

　　“沒有，還在高倉呢。他要的船太多，船塢根本忙不過來，聽雷三兒說，如今連一半兒都還沒有呢?！?p>　　玉錦兮：“那正好，我找到一個好地方，不必用很多船，也不必準備貨物，只帶了人去就行，李兄肯定感興趣。”

　　郭明生：“什么地方?。磕苜嶅X？”

　　玉錦兮：“目前還是一片蠻荒之地。”

　　郭明生沒興致了：“我瞧著懸，如今支持李大人出海的，都是那些在其中賺了大錢的。歐羅巴那邊有好東西，所以工部就沒在船塢那邊使手腳?？梢歉牧巳ナ裁葱U荒之地，那些人的態度可就不好說了?！?p>　　玉錦兮揚起眉毛：“工部不支持，兵部呢？戶部呢？”

　　郭明生坐直了身體：“牧哲兄，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有兵部和戶部的事兒？”

　　玉錦兮就把自己的打算和緣由說了，郭明生對那個小冰河期十分不解，撓著頭問：“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呢？照牧哲兄的意思，像這兩年冬天似的，咱們大月以后會越來越冷？”

　　玉錦兮嘆氣：“不僅如此，極端天氣還會頻發，最常見的便是旱災。像候城那樣的北部地區，冬天來得早，糧食便會極容易造成大幅度的減產。”

　　這么說，郭明生就懂了。

　　想想若是候城那樣的情況發生在江南、京城……他不由打了個冷戰，太嚇人了。

　　“沒有法子應對么？”

　　玉錦兮：“自然有，我這不就是在想法子么？”

　　郭明生想了又想：“只怕朝中那些老頑固不信?！?p>　　玉錦兮：“所以啊，不能打著這個名頭。不過開疆裂土這種事兒，自然就有人感興趣了吧？”

　　郭明生興奮了起來：“對啊！牧哲兄，你得好好跟李大人說說，這回無論如何也得把我帶上！”

　　玉錦兮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不由一愣：“那地方可沒多少人，當地的土著還穿著樹皮裙子呢。去那兒就是個開荒種地，你吃得了苦？”

　　郭明生無奈地道：“吃不了也得吃，韃子那邊被打怕了，邊境如今太平著呢，大月哪里還有仗打？我一個武官，再不抓住這個機會，就憑著在宮里苦熬，什么時候才能熬上去？我這都要當爹的人了，就算不能給我兒子掙個爵位回來，至少也不能太丟人吧？”

　　他娘是大長公主，聽著挺唬人的，可大長公主跟宮里的皇上，血緣就已經遠了啊。要是沒有皇上的偏愛，像他們這樣的皇親國戚，太容易衰落下去了。

　　他得趁著如今皇上對他們家還行，抓住機會好好地立幾個功勞。

　　玉錦兮十分欣賞他的性子，就憑他這個上進的心，她就得幫一把。

　　“我自然會跟李兄建議，不過成不成，我可就說不準了啊！”

　　郭明生樂呵呵地道：“有牧哲兄你這句話就成，我跟李大人也熟，到時候再讓我娘去宮里跑兩趟找找太后，我再去太子那邊使使勁兒，這差事就差不多了?！?p>　　越想越興奮：“牧哲兄你什么時候去找李大人？要不這兩天就去吧？我琢磨著李大人也愿意?！?p>　　“愿意什么？”門口傳來一聲問，正是郭明興下衙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