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佩風波(2)
太陽收盡了最后一絲余暉,兢兢業業的太陽神駕著馬車,終于結束了一天的照明取暖工作,打卡下班了。
御花園中,白日里賞花樂景的貴人紛紛回了屋,唯余幾點繁星,在這四下無人的夜晚,伴著秋風與落葉翩翩起舞。
“喲。”身側的位置微微陷了下去,疾閃不用睜眼,也猜到是誰來了。
“今天沒有任務么?”季旺難得看到他如此放松。
“當然有,只是天還沒黑透,不好摸進去。”不便透漏太多細節,疾閃話鋒一轉,道:“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么?”
“……她那么聰明,直接告訴她不就行了?何必要我旁敲側擊,再三提醒呢?”
“你不懂。”疾閃睜開雙眼,手肘撐起半坐的身子淡淡道:“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免得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麻煩,你還非要把玉佩送給人家?”季旺一針見血。
“發乎情止乎禮,花好月圓郎情妾意的,總得送個定情信物見證一下吧。”縱使疾閃說得大言不慚,眼神交流間的躲躲閃閃,泄露了他的一絲心虛。
“總有一天,我會把她從這里帶走的。”
“說得好,不過……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跟你走了?”熟悉的女聲陡然插入其中,疾閃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脖頸便被身后的人來了個標準的鎖喉。
“我說你啊,會跟這樣掐著你脖子的人郎情妾意嗎?”杜襄兒惡意加重了力道,恨不得擰掉眼前的狗男人的狗頭。
男歡女愛,講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杜襄兒又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對霸道總裁的強迫式求愛,那叫一個深惡痛絕。
疾閃掀了掀唇沒吭聲,黑瞳卻直勾勾地注視著季旺。
面對好友質疑的目光,季旺苦笑:“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她那么聰明,自然能察覺到紕漏,與其我替你百般叮囑,還不如你從一開始就坦白從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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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杜襄兒把玩著玉墜,冷靜分析:“小旺子,你的衣裳有三四個補丁,宮靴上也有用墨水涂抹補漏的痕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最重要的人留給你的吧?“
是父母親眷,還是夢中情人?端詳著眼前一言不發的季旺,杜襄兒百感交集。
嘖嘖,這小臉生得清秀無害,如果放在現代,應該也是身輕體柔易推倒的小奶狗配置,怎么偏偏入宮,做了太監呢?
“正如杜小主所言,奴才一貧如洗。您又想從奴才身上,得到什么呢?“
“帶我去見那個,替他傳話的幕后主使。“
“杜小主,您這是在強人所難。”
“強扭的瓜不甜,順藤摸到的瓜,總得啃一口,才知道甜不甜吧?”
于是乎,季旺如約拿回了自己的家傳玉墜,而杜襄兒,則又一次見證了人類臉皮的參差。
被杜襄兒鉗制的疾閃一動不動,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忽然意識到如此幼稚的報復行為很無趣,杜襄兒松了手,在袖袋中摸索了一下,丟出一只半舊不新的荷包。
“物歸原主,后會無期啦,麻煩精!“
說罷,杜襄兒頭也不回,徑自向幽磐所的方向走去。
疾閃怔怔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出神,一側的季旺同情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安慰道:“兄弟,俗話說,情場如戰場。更何況你打從最初的一戰,就沒攻下過人家的心城。”
“什么情場戰場的,咱們兩天光棍,還不都是紙上談兵?唉……小爺我二十多年來頭一回久旱逢甘霖,奈何流水無情啊。”疾閃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碎屑,對季旺揮揮手:“走了,出任務去了。”
夜晚的西殿燈火通明,儼然是整個幽磐所的棋牌活動室,就連隔壁擷芳閣的梅貴人與薛淑媛,也隔三差五地來湊熱鬧。
隨著幽磐所娛樂人口數量的快速增長,單一的紙牌游戲已然不能滿足現狀,大家對美好生活需要也在日益上升。
牌九、圍棋、象棋等項目輪番登場,杜襄兒還計劃著等過段時間手頭寬裕了,研制一個改良的乒乓球臺,至于名字嘛,不如就叫“桌上蹴鞠“好了。
畢竟,人類對于乒乓球項目的熱愛,可是打從基因里油然而生的。
“襄兒襄兒你總算回來了!“鄭漪漪飛撲過來,如今的她面色紅潤,體態也比最開始動不動就淚流滿面的小可憐時期豐腴了些,杜襄兒一個趔趄,險些栽個跟頭。
“鄭漪漪,你該減肥了……“
鄭漪漪剛想反駁,只聽殿外三位嬤嬤齊聲高呼:
“恭迎陛下!恭迎太后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杜襄兒與鄭漪漪停下手中的動作,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今天不是太后娘娘的千秋節么,好端端的生日,怎么來冷宮這地界下鄉慰問了?
話雖如此,二人還是迅速整理好了儀態,貓在隊伍的最后面,低頭跟著眾人一起行禮。
“母后,您行慢些。“傅太后與素有孝名的燕惠帝在最前方并行,后方跟著一大群亦步亦趨的宮廷儀仗隊。
“皇帝,我看這些女子還很年輕,倘若她們得不到你的垂憐,不如將她們早日放出宮門,各自婚配去吧。“傅太后略略掃視了一圈,蒼老的聲音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太后娘娘心眼兒好哇,第一回見面,就發表了這么體貼的建設性意見。
“母后宅心仁厚,此事,兒子會考慮的。“燕惠帝點點頭,似乎對太后的看法十分贊同。
“行了,哀家也累了,回吧。“
一行人轉身欲行,燕惠帝的左腳已邁出了幽磐所的門檻,跪在最前方的陳嬤嬤忽然沖出來,高聲大喊:“陛下!太后娘娘!老奴要告發杜小主私通外男,穢亂后宮!“
私通外男,穢亂后宮?
杜襄兒撇了撇嘴,這年頭的反派人物,誣告都不換個理由的,詞匯量都不創新的么?
“哦?“燕惠帝停下步伐,聲調聽不出一絲波瀾:“是哪位杜小主?“
“正是三年前儲秀宮秀女復選時,犯了欺君大罪的杜襄兒!“
“杜襄兒?“似乎有些生疏,燕惠帝思索再三,也沒抓到關于這個名字的絲毫記憶。
按理說欺君是重罪,這女子卻在自己的印象中面目模糊,當初又是為何,將她打入冷宮呢?
燕惠帝一臉若有所思,陳嬤嬤繼續煽風點火:“當初陛下圣恩浩蕩,留下杜小主一條性命,她卻不思悔改,媚上瞞下,將這幽磐所上上下下攪得雞犬不寧!私會外男,將皇家顏面置于不顧。”
“如此不貞不義之人,老奴不敢欺瞞,請陛下明察!“
杜襄兒眸色漸冷,看來原主遇到的難題,不僅是狗仗人勢二人組的暗賤難防,內奸陳嬤嬤的血口噴人,原主自己先前犯下的欺君之罪,顯然也是觸了雷區的。
逆風想要翻盤,必須先把氣勢打出來啊。
“杜襄兒,朕問你,你可認罪?“
盡管跪在最后,杜襄兒的聲音卻鏗鏘有力,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陛下明鑒,我杜襄兒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何要認?“
“倒是個有脾氣的。“燕惠帝沒有生氣,漫不經心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杜襄兒依言抬頭,眼神堅定,雙唇緊鎖,刻意擺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不屈。
“口說無憑,陛下如果不信,不如派人搜查搜查。“盡管這種行為嚴重侵犯物權和個人隱私權,杜襄兒還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臺詞。
沒辦法,誰讓自己身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封建社會,別說存款動產不動產了,連生命健康都是封建統治者說了算的。
可惡,這該死的封建主義!
燕惠帝示意性擺擺手,身邊寸步不離的李倀便帶著兩個太監進了西殿。
杜襄兒暗暗捏著把汗,幸虧自己將玉佩還給麻煩精了,自己運籌帷幄未雨綢繆,也算是預判了對方的預判。
“杜襄兒……可是良兒的妹妹?“
涼兒?除了自己命懸一線,此刻還有誰比她更涼涼?
思忖片刻,杜襄兒決定反客為主,含糊不清地問:“陛下認為呢?“
“你和良妃,倒是完全不同的性子。“燕惠帝勾起了唇角。
杜襄兒不敢多言,只盼著搜查的太監們能夠早點得出結論,足以讓她自證清白。
不多時,李倀帶領太監們回來了,恭恭敬敬道:“陛下,杜小主的確沒有藏私。只是奴才在桌下發現了一枚玉佩,并不知是哪位小主的,還請陛下明察。“
說罷,李倀雙手上舉,似是等待著燕惠帝的裁決。
瞥到李倀奉上的東西,杜襄兒呼吸一滯,險些眼前一黑。
詭異的文字書寫,奇葩的圖形設計,就算是化成灰,杜襄兒也認得這燙手山芋!
這玉佩不是物歸原主了么,怎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完蛋了,這波啊,這波叫證據確鑿,下一步豈不是白綾毒酒匕首連連看,黃泉路上來相見?
刺探的任務一如既往的順利,趴在肅王府的墻角,疾閃突然想起那只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荷包。
小心翼翼地掏出來,疾閃發現這荷包有種淡淡的異香。靈敏的嗅覺告訴自己,似乎是混合了山茶和桂花的味道。散入空氣里,倒是沁人心脾。
然而當他打開荷包時,卻被其中的內容嚇了一跳。
他記得送出去的玉佩是“疾閃”,怎么拿回來,就變成騰蛇了?
歲月啊,它磨平了玉佩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