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文十分狼狽地回到了靜風谷,正如那團黑煙所說,若靜文殺了他,他在靜文手腕處打下得印記,會讓靜文受盡那團黑煙給她的功法的反噬之苦。
不一會兒,靜文的臉上便布滿了黑紋,那黑紋也有腐蝕的作用,讓靜文疼得在地上打滾。
“靜文,你竟敢出爾反爾,還真是我選得好徒弟,這疼痛就算為師送給你的最后一份禮物吧!受完以后,你就會變成飛灰,還妄想找阮遇紅花報仇?我想你是幾輩子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哈哈哈哈哈……”
那團黑煙詭異的聲音在周圍響起,靜文聽見了,眼看著黑紋在手上生滿了,靜文只能施法逼出在她體中那團黑煙給她得所有的功法了。
只見一陣陣黑煙開始從靜文體中出現,也瞬間讓她變得虛弱不已,正當靜文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玲瓏心卻在這時發出光亮,隨后從玲瓏心中出來一股力量,直接打入了靜文的體中。
正處于虛弱的靜文自是承受不了這股強勢的力量的,一下子便吐了血,暈了過去。
可奇怪的是,靜文臉上與手上的黑紋正在慢慢消退,逐漸變成了正常的膚色。
等靜文恢復正常以后,玲瓏心再使出一股力量,將靜文放在她自己房間的床上,蓋上了被子。或許從此刻開始,玲瓏心已經開始認定了同樣擁有怨念的靜文。
蜀山男弟子休憩房。
“天賜,你別以為我已經消失了,其實我留有一絲在你的身體里面。我會日夜不間斷地吸取你的力量,讓我壯大起來,到了那時的你只會被我吞噬……”
天賜在夢中,一直聽有人對他說這句話,他開始緊閉雙眼,額冒虛汗,驟然睜開了眼,心有余悸。
天賜疲憊地坐了起來,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竟在男弟子休憩房里,旁邊還擺著《百鬼伏妖錄》。
天賜拿起了《百鬼伏妖錄》,翻看了起來,發現錄中有了七方玄靈器的記載,這次不僅有文字記載,還有圖畫注釋。上面記載著,七方玄靈器已在三日前,被阮澤尊神親自毀滅,此后天上人間再無七方玄靈器。
“七方玄靈器已經毀滅了嗎?”
天賜喃喃道,忽然想起三日前,阮澤借用七方玄靈器之靈,讓那團黑煙強行融入自己的身體里面的事情。隨著那團黑煙的進入,自己想起了很多事情,到現在想來,倒也忘得差不多了。
“天賜,你醒了嗎?”
從外面走進來一大群男弟子,他們圍在天賜的床邊,關切地問。
天賜忽然想到沒有見到阮蒔,便趕緊抓住李逸的手,問:“師兄,小蒔呢?她可安好?還有師尊他們,他們都怎么樣了?”
面對天賜的擔心,眾弟子卻笑出了聲,李逸更是解釋道:“天賜,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師尊他們和小蒔都安然無恙,且阮澤尊神已經毀滅了七方玄靈器,此后再不會有人能以七方之靈做壞事了。”
“那就好。”
“對了,師尊和小蒔都叮囑過我,讓你好好休息一下。天賜,你才剛醒來,就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等下,我和辰安就將你的飯拿到這里來。”
“那小蒔她去哪里?”
“嗯……現在應該去看季越小桐他們了。”
而此時的阮蒔正在坐在薛桐葉季越的墓前,對他們述說著心事。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轉眼之間,又是一年過去了。現在只剩下三個鬼妖了,也不知道當將《百鬼伏妖錄》填滿之后,又會發生什么事情,會不會真的會如我在滄瀾之境內看得一樣,我會變成一個魔頭。”
這時,一陣風起,將落在地上的梧桐葉都吹到了阮蒔的裙擺之上。
阮蒔見之,便將落于裙擺之上的梧桐葉拿了起來,說:“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整理好心情的,那畢竟是我遺落在人間的力量,自然應該是由我來收回的。”
“小蒔。”
阮蒔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天賜,立刻跑到他的面前,問:“天賜,你醒了?可還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已經沒有事了,師兄他們都告訴我了,是師尊他們和你這幾日為我渡其靈力,我才能蘇醒的,謝謝你。”天賜握住阮蒔的手,興奮地說,隨后看見阮蒔臉上的紅暈,才知道是自己失禮了,連忙放開了阮蒔的手,“那小蒔你呢?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阮蒔聞言,笑著靠近了天賜的臉,這反倒讓天賜不好意思了,說:“天賜,你這些天倒睡得香,可我和師尊師叔們這些天來,可為你輸了大量的靈力,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以后我可是要靠你的保護了。”
“天賜會永遠保護小蒔。”
天賜忽然認真了起來,眼眸里都有一股堅定。
“那拉鉤鉤!”
阮蒔說著,便翹起了小拇指,天賜也用小拇指鉤著阮蒔的小拇指。
兩位少年少女就在這秋意的浸染下,確定了彼此的心意,此后的風雨一起承擔,不離不棄。
而在睡夢中的靜文一直反復看見燁白為她擋住阮蒔的梵天劍的畫面,心漸漸痛了起來,這讓靜文很是詫異。
“我根本對燁白沒有任何情感,他死了就是死了,我又為何要心痛?明明就是他活該!”
靜文在夢中吼著這句話,一下子驚醒了過來,汗水涔涔。
“我到底是怎么了?”
靜文緩過來,看著自己的手掌說。
“因為你根本不愛阮遇,燁白才是一直陪伴著你的人,你早對燁白生了情愫,在看見他為你而死后,你才意識到你對燁白的感情,可惜啊!世上再無他,靜文是你害死了燁白。”
一個女聲凄厲地響起,使靜文警惕起來了。
“你又是誰?我的事情何需你來管?”
“這么快就忘了是誰救了嗎?”
那個女聲說著,接著一股勁風吹開了靜文的房門,讓靜文看見了堂中央擺放得玲瓏心了,可玲瓏心全體卻散發著詭異的暗紫色光芒,在這塊暗紫色的晶石里面似乎還有一個人。
這讓靜文很是驚訝,連忙下了床,走到玲瓏心前,仔細觀察著玲瓏心,問:“是你在說話嗎?”
“是我,幾十萬年前鳳凰一族的神姬公主。”
“你怎么可能是神姬公主,神姬公主明明是蜀山的阮蒔,她還是我最恨的兩個人的孩子。”
“她只是我的轉世,能夠取調我的力量而已,而她每使用一次我的力量,我就會消散一點,現如今我只有一點點元神來固我的身體了,這就是那太幻所希望看到的,利用我的轉世來消亡我,消磨我的力量?我不可能如他的愿,所以我想與你達成合作,把我身上的力量給你,你再殺了阮蒔,解開最后一道封印,到那時候,你是想殺了紅花阮遇,還是統領六界,都只是看你的心情了。”
靜文卻對神姬的話心存疑慮,在玲瓏心周圍走了走,問道:“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想在你湮滅之前,把你的力量給我,還是想借個軀殼,來溫養你的元神?”
“哈哈哈哈哈哈,你將掌心放置到我的晶體之上,就能明確地感受到我的神格在逐漸消散,又怎么占據你的身軀,我只是不想將這股滅世之力便宜了阮蒔。”
在神姬說話的間隙,靜文已經將手掌放置在了晶體之上,其感受到得神格也如神姬所說,她的神格在逐漸消散。
“我答應你,會承受你的力量,也會替你鳳凰一族報仇雪恨。”
得了靜文答應的神姬便慢慢開始將自己身上的力量通過晶石渡給靜文,紅色的術法漸漸從晶石里面出來,在靜文身旁縈繞,一絲一縷地進入靜文的體中,靜文緊閉著眼,眉頭也緊皺著,也試著吸收神姬的力量。
與此同時,原本巨大的玲瓏心晶體也在其力量的流逝下,變得越來越小。
靜文也在這其中看見了神姬仇恨的源頭:當年鳳凰一族幾乎是與天帝相互制衡的,可縱是有這樣的權利,鳳凰一族也從未有過反叛之心,可天帝不甘心與鳳凰一族共同主宰這天界之權,就設計誣陷鳳凰一族有反叛之心,除神姬以外,其余鳳凰一族的人都逃不過天雷之刑。
鳳凰一族自然不甘心就這樣誣陷至死,被行刑之前,凝聚自己的力量與怨念給神姬制造出了一顆玲瓏心,放置在神姬體內,希望她能有一天覺醒起來,記起天界對她鳳凰一族的迫害,殺盡天界每一個人,為他們報仇。
那時的太白金星君就建議天帝殺了神姬,永絕后患,可天帝實在不愿意讓那么強大的一股力量消亡于世,就等著神姬覺醒,引發出玲瓏心里的巨大能量,到時候,再殺了神姬,奪取她的力量。
當然在這期間,天帝便扮成了一個慈父的模樣,不僅教神姬法術,還將鳳凰一族的骸骨煉成法器——鳳骨鞭,交給神姬說,這是自己為她煉制得法器。
鳳骨鞭本體雖為鞭子,但也可以隨著神姬的想法而變幻成其他的法器,甚至能復制敵人的法器,其力量也更甚敵人的法器。
可神姬也能隱隱感覺到鳳骨鞭被她使出打擊敵人的時候,她的心也會痛,這沒來由的痛心也一直折磨著她。
這一切的謎團卻在她十二萬歲時的生辰禮被解開了,那時有人蓄意解開了鳳骨鞭的封印,就是想神姬與天帝決裂,以造成天界權利分離的狀況。
神姬恢復記憶之后,自是不出意料地就要向天帝復仇,可當她搗毀凌霄寶殿之后,就要去天帝的寢殿找天帝之時,太幻真人出現了。他一下子就施法控住了神姬,并且摧毀了鳳骨鞭,后來見神姬的怨念越來越強烈,便將神姬帶去了自己的上清天,關押在若水河畔的紫金籠中,日日施以天刑,只為消除神姬的戾氣。
一向鐵石心腸的靜文看到神姬的過去,竟也在不知不覺中,動容了。
靜文睜開了眼,發現玲瓏心已經變成一塊晶石的正常大小,可以握在手中了。
“靜文,我已經把我的盡數力量都傳給了你,不過玲瓏心還需要你來煉化,等剩下的鬼妖力量全部回到玲瓏心之后,你便可以殺了阮蒔,解開最后一道封印。我真的希望你真的能殺上天界,為我鳳凰一族鳴冤平反。”
“既然神姬公主把所有的希望存在靜文的身上,那靜文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靜文說著,便迅速開始盤坐在地,閉上了眼,而玲瓏心此刻也在她面前停滯,源源不斷地為靜文傳送力量。
另一邊的阮蒔正與宋瑤李逸、天賜他們御劍飛行,忽然感覺到心口極悶,頭感眩暈。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阮蒔有點吃不消了,閉眼失去了意識,墜入了淇州,三人見狀,叫著阮蒔的名字,便追了下去,也進入了淇州。
天賜拉住了阮蒔,四人降落在一片森林之內。
宋瑤看著阮蒔昏迷不醒的樣子,不禁擔心起來:“小蒔,你怎么了?”
而天賜看著阮蒔的狀況,查看了當初在蘊州下在阮蒔身上的封印,果然已經開始松動了,這意味著神姬已經消失了,且把自己的力量悉數交給了靜文,等十二鬼妖全部歸位之后,阮蒔就是玲瓏心的最后一道封印。
擔心阮蒔的狀況的宋瑤李逸就要直接給阮蒔輸送自己的靈力,以喚醒阮蒔,可被天賜阻止了。
“師兄師姐,你們的靈力對小蒔沒有用的,為今之計,只有我再在小蒔身上設下一道封印,來延緩她記起前世的事情了。”
“可……”
還沒有等宋瑤李逸的猶豫,天賜便開始再次使用封印術了,可這種術法雖能封印住阮蒔的前世記憶,可對施術的天賜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靈力耗費。
果然當封印圖案打入阮蒔體內之后,天賜也因過渡耗費靈力,而暈了過去。
李逸接住了昏迷的天賜,并將他背起,與此同時,阮蒔也被宋瑤背了起來。
宋瑤看著昏迷的阮蒔天賜,不禁想:“小蒔天賜,師兄師姐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宋瑤與李逸背著阮蒔天賜,以劍為拐,慢慢走出了森林,向州內走去。
母女連心,而在戀遇山靜坐的紅花自是感受到了阮蒔的異常。
紅花轉動手腕,一股力量開始在她身邊環繞,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阮遇當年刺她與阮遇自殺的樣子。
“小蒔兒,你放心,娘親會費盡所有心思,就算重新成為魔君的元神,也會將你救回來的。”
從紅花有這個念頭開始,殘存在她體內最后一絲魔氣又有了死灰復燃之望。
“天賜,你盡管把你的力量都煉成封印吧!在你極度虛弱之際,便是我重生之時。”
當天賜再次在夢里聽到這個聲音之時,不出意外地被驚醒了。他也不知道那團黑煙到底有沒有徹底消除,若沒有的話,是否真的在自己的體內。
天賜看見了睡在旁邊的阮蒔還一直昏迷不醒,便連忙下床,施法查看給阮蒔體中下得封印。
“還好!封印已經穩定了。”
天賜放松道,握著阮蒔的手,將其靠在臉上,滿眼的擔心。
“那小蒔你什么時候才會醒呢?”
天賜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宋瑤與李逸的聲音。
“謝謝您老先生,若不是您出手相助的話,我們四個人可能都要被毒瘴之氣侵入體中了。”
天賜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宋瑤李逸他們,還有一位身穿布衣,面容和藹的老者,可奇怪的是,他們的面上都戴著面巾,似乎在預防著什么?
“師兄師姐……”
天賜沒喊兩聲,就忽然感覺到頭腦發暈,雙腿發軟,頗有暈倒之樣。
“天賜!小公子……”
三人叫著天賜,便連忙跑上前來,將天賜扶進了屋內,屋內盆栽里面養著的好些藥草開始發揮作用,紛紛散發出了自己的藥性,才慢慢將天賜體內的毒瘴之氣悉數逼出,天賜才悠悠轉醒。
“師兄師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出門就感覺頭暈目眩的。”
“是藥王妖——甄恒之在淇州境內都設下了毒瘴之氣,這種毒瘴之氣毒性強大,普通人多吸一刻就會死亡,另外有修為者長久吸得話,也會感覺頭暈惡心,吞噬修為。”
“怎么會這樣呢?那小蒔是不是也因為吸了這種毒瘴之氣,才昏迷不醒的?”
天賜的語氣逐漸慌亂,他真的害怕阮蒔再出閃失。
“小公子你別著急啊!讓老夫告訴你好不好啊?”旁邊的老者說著,便來到了天賜的面前,查看了他的眼白,臉色,以及舌胎的顏色,發現都恢復了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剛才兩位小仙長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淇州境內的確布滿藥王妖的毒瘴之氣。現在我們雖不知甄恒之的藏匿之所,但我能肯定他生前一定是一位通曉藥理之術的醫者,因為如果光靠法力想要毒瘴之氣彌漫淇州八百年,而不散的話,這還是很難的。”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李逸上前問道。
“有……”
老者猶豫道,走到墻角,抱起一盆不起眼,而且已經枯萎的草,“這是四方叮鈴花,三百年前,是一個神秘的黑衣人交給我的,說,只要使這盆已經枯萎的四方叮鈴花,重新煥發生機,就能看見甄恒之的前世故事,從而找到擊敗他的方法。藥王妖一滅,彌漫在淇州境內的毒瘴之氣,自然也能解了。”
“那就是說老先生在這三百年里面,都在試著讓四方叮鈴花重新煥發生機嗎?”
老者見天賜此言一出,笑著擺著手說:“我只是淇州境內一個普普通通的醫者罷了,哪有什么可以讓死了至少三百多年的植物重新煥發生機的能力呢?且我這無盡的壽命也是沾染了毒瘴之氣后,身體發生得異變而已。”
天賜看著老者手中枯萎的四方叮鈴花,心一橫,來到老者面前說:“老先生,可以讓在下試一下嗎?”
“既然小公子想試試的話,那江某就給你。”
老者說著,便將四方叮鈴花交給了天賜。
天賜將盆栽放置在了阮蒔的床頭,看著還在昏迷的阮蒔,想:“小蒔,我想借用你的法力,使四方叮鈴花重煥生機,看看甄恒之生前的故事。你放心,我會護你平安的。”
天賜想著,便開始施法,一絲光進入了阮蒔的腦海之中,而后又有一絲光從阮蒔體內出來,融入了四方叮鈴花里面。
進入的一瞬間,四方叮鈴花開始散發出綠色的光芒,四方叮鈴花便在綠光的滋養下,慢慢地重回生機。
四朵白色的花苞正欲盛開,天賜看準時機,直接向花苞注入靈力,那四朵四方叮鈴花竟真的慢慢地盛開了,一同盛開的還有甄恒之的生前畫面。
那時候的淇州大地上有兩家久負盛名的藥店——翠微堂與救世居。
翠微堂的老板叫甄衍,出生中醫世家,醫術精湛,為人樂善好施,常常為窮苦百姓免費看病,甚至一些貴重的藥材也二話不說地送他們治病,久而久之,淇州大地上就傳遍了甄衍的美德,翠微堂也是門庭若市。
甄衍還有一位貌美賢徳的夫人——蘇蘭禾,翠微堂創辦之初,她便跟在甄衍身邊,為他料理翠微堂的大小事物,如今已經懷有一子,自是不再適合在翠微堂里忙碌了。
夜晚。
蘇蘭禾便早早地在府外等著甄衍了,望著被月光灑滿的路街,甄衍的馬車卻還沒有出現。
“夫人,夜晚里涼,況且您也快生產了,實在不宜站在這里受涼,我扶您進府,我們在府里等老爺吧!”
“沒事兒,小錦。我平時就得老爺的藥石調理,身體強健得很,而且我也能感覺到他也在想他的父親了。”
蘇蘭禾輕輕撫著孕肚,眼里滿是期待與滿足。
“夫人,您看,是老爺的馬車,他回來了。”小錦指著前方向甄府駛來得馬車。
蘇蘭禾心喜,趕緊拉住小錦的手,要她扶自己下臺階。
甄衍推開門簾,見蘇蘭禾還是沒有聽他的話,又在晚上等他回家,且這幾日已經有了生產之照,自是擔心的。
“小錦,扶好夫人,別讓她下來。”
“是,老爺。”
蘇蘭禾只好作罷,不下來了,等著甄衍。
甄衍來到蘇蘭禾面前,將身上的軟袍給她披上,眼里滿是擔心,又忍不住責怪道:“夫人,你怎可以又在涼夜里等我回家,孕婦晚期最怕寒冷,且也易涼氣入體,造成氣血不足,若是生產之后,留下殘疾,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蘇蘭禾卻不以為然,道:“老爺,哪有你說得那般邪乎?況且我都已經十分小心了。”
“那今天的藥都有按時地喝下嗎?”
“有啊!”蘇蘭禾開心地拉住了小錦的手,說,“你早上配好了的藥方,上午小錦就熬好了藥,送入我房中呢!”
蘇蘭禾這一說,卻使小錦渾身不自在了,連忙解釋道:“小錦只是以前夫人給我得醫書上面說,人一天服藥的時辰是在上午,那時候人體的氣血旺盛,抗得住藥效。”
甄衍也對小錦的話,表示贊同,帶著蘇蘭禾回了甄府。
小錦直到看不見了他們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可見到了那株四方叮鈴花,又起了自責之心。因為這株花草一直都是蘇蘭禾打理的,聽說是西域的吉祥花,只要自己打理開花的,好運就會跟著自己,當然這是蘇蘭禾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培育的,只是自己孕期逐漸增大了,就讓小錦幫忙打理了。
“四方叮鈴花,聽說你是西域的吉祥花,所以能幫助蘭禾夫人渡過生產難關對嗎?”
小錦哭著說,忽然窗邊飛來一只信鴿,小錦打開字條一看,取藥二字赫然入眼。
小錦將紙條攥在手中,咬著指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最后她還是在深夜里,翻出了府。
小錦故意繞了很多路,還是來到了她的目的地——救世居,而救世居的老板——江尚元更是視甄衍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甄衍大興優惠,搞得自己這救世居正常價格的藥材,都要打低價格,跟甄衍爭客源,可實在奈何不了他的免費診治,救世居入不敷出,逐漸式微。
所以江尚元為了報復甄衍,就抓住了小錦的弱點——她鄉下的父親母親弟弟,以他們為威脅,讓小錦在這里拿一些能慢性墮胎的藥,讓小錦給蘇蘭禾喝下,到了生產之日最好能一尸兩命。
小錦跪在了江尚元的面前,痛哭流涕道:“求江老爺不要讓小錦再給蘭禾夫人下藥了,她已經有了流產之照。”
“有了流產之照,就是沒有流產,就是還沒有一尸兩命。”
江尚元說著,朝旁邊的管家使了一個眼神,管家心領神會,走到了小錦的身邊,從袖口中拿出一包藥材包,說:“小錦姑娘,請吧!不要不識抬舉了。”
小錦顫顫巍巍接過藥草包,翻開一看,里面足足有幾十種孕婦最忌諱活血化瘀與能使孕婦出現早產之照的藥材。這直接讓小錦嚇得將藥材包散在了地上,不過片刻,她又立刻撿了起來。
小錦這個動作讓江尚元很是滿意,他慢悠悠地來到了小錦旁邊,拍了拍肩膀,說:“這才是合作的誠意嘛!你放心,你的父母弟弟都會富貴一世的。管家,送送小錦姑娘。”
回到甄府的小錦,面色日漸憔悴,且常常一個人發呆,這引起了蘇蘭禾的注意,她以為是小錦替她照顧四方叮鈴花而累到的,便來到了她的房間要拿走四方叮鈴花,卻被小錦阻攔了,蘇蘭禾很疑惑。
“小錦,你怎么了?不是替我照顧四方叮鈴花而累到的嗎?”
小錦連連搖頭,拿過四方叮鈴花,說:“哪有,夫人,能替夫人照顧這四方叮鈴花,是小錦的榮幸,您就讓小錦照顧到它開花吧!”
見小錦都這般說了,蘇蘭禾只好放下了四方叮鈴花,轉而坐在了桌子旁邊,撫摸著孕肚,喃喃道:“恒之,你能感受到小錦阿姨對你的關心嗎?”
小錦聽見蘇蘭禾竟將自己稱作阿姨,給肚子里的孩子認識,瞬間淚如雨下,不知道怎么辦?明明自己是要殺害她們母子的人。
蘇蘭禾見小錦流淚,心生疑惑,便問:“小錦,你怎么了?莫不是別人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定不能饒了他。”
小錦卻輕輕抱住了蘇蘭禾,小聲道:“夫人對小錦的好,小錦這輩子無以為報,只能下輩子當牛做馬了。”
蘇蘭禾卻覺得小錦的話來得莫名其妙的,但也安慰小錦,說:“哪有人希望自己下輩子當牛做馬的?你下輩子還要找到我蘇蘭禾,做我好妹妹,知道了嗎?好了,不哭了。”
“嗯,夫人,小錦知道了。”
秋日里,天氣陰冷干燥,也容易讓人覺得口干舌燥,蘇蘭禾便讓小錦給她找些水來。
小錦下去之后,蘇蘭禾便發現那桌子上擺放著一壺水,想也不想,倒入杯子里,便喝入了肚子里面。
“別喝,夫人。”
接著小錦便打翻了蘇蘭禾手中的杯子,蘇蘭禾都驚愕了,忙問:“這是這么了?”
“夫人,您喝了這壺中的涼水了嗎?”
“是喝了一點。”
這句話對于小錦來說,如同五雷轟,忙拉著蘇蘭禾出了房間,嚷著讓府中的醫官看一下。
蘇蘭禾卻覺得是小錦小題大做了,拉著小錦的手說:“那只是一點涼水,而且我真的只是咽了一小口啦!就算腹痛,也只會輕微的。況且甄衍每個晚上也會回來是不是?小錦,你真的過于擔心了。”
小錦看著面色紅潤、且無半點不適的蘇蘭禾,心里還是存了一絲僥幸。
“既然夫人覺得身體無恙的話,那小錦就放心了,只是那過了夜的隔夜水,飲用的話,會導致腹痛的。夫人的生產期也不遠了,這幾天更是要小心,小錦扶您回去吧!”
回到房間的小錦立刻關緊了門,將壺中的水悉數都倒了個干凈,又趕緊拿干凈的水洗了好幾遍,才安下心來,心想:“夫人就喝了一小口,應該沒有事吧!”
可夜到丑時時,小錦還是被外面喊叫聲給吵醒了。
她推開房門,看見府中的下人們竟都忙成一堆了,隨即攔下一個丫鬟問:“這是怎么了?”
“子時的時候,夫人突感腹痛,隨后生下了一名小公子,又后突發血崩,血都怎么都止不住,連老爺都進去了,也不見止住,只是叫我們多接些熱水來。小錦姐姐,您也別睡了,快和我們一起打熱水給夫人她送去吧!”
顧不得再穿上外衣,小錦便與她們一同去廚房接熱水了。
一盆盆清澈的熱水往里送,隨后出來得卻是一盆盆鮮艷的血水,有些膽小的丫鬟已經被嚇暈了過去,只有小錦跪在門口哭泣,心里不斷自責:“時小錦,甄夫人是救了你性命的人,你如今卻為了你那薄情的父母弟弟,要殺了一心一意待你的甄夫人,你這么這般拎不清啊!”
“禾兒,禾兒……”
忽然房里傳來甄衍痛不欲生的聲音,下人們都以為蘇蘭禾已經血崩離世了,紛紛跪了下來哭泣。
只有小錦不愿相信,跪著爬了進去,看見了甄衍抱著蘇蘭禾哭泣,血還在流著,而她面上血色全無,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蘇蘭禾看見了小錦,強撐起身體,招她過來,待小錦來到自己身邊之后,虛弱地撫上了小錦的臉頰。
“小錦,姐姐好像要走了……”
“不會的,不會的,夫人會長命百歲的,小少爺才剛剛出世啊!您還沒有陪他長大……”
時小錦拼命地搖頭,臉上的淚怎么都止不住,狼狽極了,用力握住蘇蘭禾那已經蒼白無力的雙手,企圖以這樣的方式多留蘇蘭禾一刻。
“我怕是……怕是看不見了。小錦,你將四方叮鈴花照顧得很好,我很感謝你。等恒之再長大些,你就把它送給他,好嗎?告訴他,很抱歉,娘沒有能挺過來……”
話未完,蘇蘭禾便閉上了眼,垂下了手,去世了。
“禾兒,姐姐……”
甄衍幾乎是同時與小錦叫著蘇蘭禾的,但人已經逝去,任憑再怎么呼喚,都不可能再得到回應了。
舉辦完蘇蘭禾的葬禮之后,甄衍開始變得渾渾噩噩的了,在翠微堂的時候,不是配錯藥,就是把錯脈,這一次兩次就算了。可自從蘇蘭禾去世的這兩個月以來,已經發生無數次了。大家雖然能理解甄衍失去蘇蘭禾之苦,但不能也將這悲傷的情緒一帶就是兩個月啊!
這天,一位大娘來翠微堂看看自己的心臟老是痛是什么毛病,甄衍仍是滿不在乎地把脈,不一會兒,便得出結論:“氣血不通,有淤堵之狀,我給您開一些何首烏、熟地、山茱萸,您帶回去,冷水入瓦罐,時長最宜三刻,早晚各一次,很快就會好了。”
“謝謝甄大夫了。”
大娘說著,便拿起藥包回去了。
甄衍看著后面還有很多人排著隊呢!可自己實在沒有精力在看診了,便說:“對不起了,大家,甄某有點累了,明天再來吧!”
“可是甄大夫現在才到午時一刻啊!平常您都是黑天了才關診的。”
面對百姓們的質問,甄衍沒有解釋什么,仍然關了翠微堂的門,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往了甄府。
大家見狀,便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因為甄衍這些年差不多都是為他們免費看病的,加之家里又發生了那么大的變故,只好離開了。
“要不去救世居看看吧!我這個腰疼已經耽擱不起了……”
“對啊!除了翠微堂,還有救世居,江大夫的醫術不遜于甄大夫的。”
有人提出,就有人響應,一些已經耽擱不起的人也跟著去了救世居。
救世居的江尚元早對這一天等待多時了,他對每個人都畢恭畢敬,熱情非常,看著救世居里看病的百姓絡繹不絕,心里慶幸道:“甄衍,你就看著吧!你的翠微堂早晚得關門。”
而回到甄府的甄衍,便一直跪在蘇蘭禾的靈位前流淚。小錦抱著甄恒之找到了甄衍,見甄衍又在跪在蘇蘭禾靈位前流淚,便問:“老爺今天回來得很早啊!恒之小少爺也想您呢!您可以抱抱恒之少爺嗎?”
小錦說著,便將懷中的甄恒之遞給甄衍,甄衍看著小小的甄恒之,腦海里全部都是以前對蘇蘭禾生出他們的孩子后美好幻想:她抱著他們的孩子,坐在秋千上,等待他的回家,可現在什么都沒有了,甄衍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面對。
“小錦,你照顧著恒之,我就很放心了,還是你抱著出去吧!”
或許是感受到了父親對自己的不喜歡,甄恒之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小錦連忙哄睡。
“小少爺您是餓了嗎?我帶您去找奶媽,好不好?老爺,我先帶小少爺找奶媽去了。”
小錦說著,便離開了。甄衍聽著甄恒之的哭聲越來越小,不禁說:“對不起,恒之,是爹爹無法接受你娘親的離開,而一直不敢抱你,而不是爹爹不喜歡你。”
第二日清晨,甄衍照常開起了翠微堂,診斷病人。
忽然人群之中有吵吵鬧鬧的聲音,更有一位壯漢來到他的面前質問道:“甄大夫,我娘昨天晚上吃了你開的藥,忽然半夜心梗去世,早晨發現已經僵了,你看怎么辦!”
此言一出,議論的聲音更大了。
“甄大夫怎么會開錯藥,他家可是中藥世家,是從小就學習藥理知識的!”
“怎么不可能,他前些日子還將治腿的方子當成治腰開給了我呢!讓我腰痛了好幾天,可甄大夫平時對我們都很照顧,我想著就算了,可現在人命都鬧出了。”
甄衍聞言,立刻去了擺放大娘尸首的地方,看著面色與僵硬程度,的確已經有了幾個時辰。又聞了自己昨天給大娘開得藥方,發現自己給大娘開得山茱萸與熟地的確有緩解血液淤堵之性,但是何首烏與前二味藥材是大反,是萬萬不可放在一起煮的,可現在事情已經造成了,自己只有坐牢與賠償了。
“對不起,的確是甄某的疏忽,才造成了令堂的離世,甄某會將翠微堂關閉,該坐牢就坐牢,該賠償就賠償。”
男子聞言就怒了,抓住了甄衍的衣領,呵斥道:“你這態度是什么意思?”
眾人趕忙將男子拉開,說:“大莊,你不可這樣啊!甄大夫已經將這話說到這個份兒了,你真的想我們大家沒有了診病的地方了嗎?”
還有人勸道:“甄大夫,我們知道您是因為蘭禾夫人去世的事情才變得如此這般頹喪的,只要您多給大莊賠一些錢,調養調養身體,幾個月的時間,我們都等得起的。”
甄衍卻拒絕了大家的好意:“我是十二年前與我夫人蘇蘭禾開創翠微堂的,翠微堂見證著我與蘭禾的點點滴滴。現在她已經去世了,我這個人又最易睹物思人,現在又造成這樣嚴重的醫療事故,我想我已經不適合當大夫了。這十二年來,非常感謝大家對翠微堂與甄府的照顧,等下我就會把這些年的診費交還給大家。”
甄衍說著,便走進了翠微堂,不一會兒,便扛著一麻袋的銀子出來了,開始給大家分發。
“甄大夫,真的不必鬧成這樣啊!”一個老人說。
甄衍停了手,笑了笑說:“梁姨,我知道您腿下雨天會痛,這是典型的風濕病,不過您放心,每逢陰雨天,甄衍都會親自上門給您上藥,平時有了小病小痛,也歡迎您來甄府。”
甄衍說著,便將一小布袋的銀子給了梁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領銀子的人越來越少,裝銀子的布袋也越來越癟,直到到了傍晚時分,裝銀子的布袋見了底,甄衍才發現已經沒有了人,以前門庭若市的翠微堂,現在門可羅雀。
甄衍在翠微堂里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了許多藥材,關上了翠微堂的門,一步三回頭看著翠微堂,最終還是離開了。
小錦在門口抱著甄恒之玩的時候,遠遠就看見甄衍拿了好多的藥材回來了,便問:“老爺,這是怎么了?”
甄衍卻將藥材放在門口說:“麻煩你小錦找些人,將我這些藥材放在后園去。恒之,就我來抱吧!”
“什么?”
在小錦詢問的時候,甄衍已經從她的懷里抱過了甄恒之,進入了甄府內。
小錦看著甄衍遠去的背影,心里染上了一絲擔憂,但又很快散去,拿了一些藥材進去了。
此后的甄衍便開始教甄恒之認識各種草藥,以及各種草藥的功效,哪些草藥相結合是大反,哪些草藥的結合是事半功倍。
二十年后,甄恒之已經從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娃娃,變成了一位做事嚴謹認真的醫者了,他常常在甄府開辦義診,像當年的甄衍一樣。
可是每當有人把他和當年的甄衍相比較,甄恒之興奮地看向甄衍的時候,總能看見甄衍臉上的怒氣,然后便離開了。
甄恒之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父親那么避諱當年的自己,他雖一直好奇,但也一直沒有問過甄衍。
晚上的時候,甄恒之便喜歡向那盆四方叮鈴花述說心事:“娘親,我從小就聽小錦阿姨說,這四方叮鈴花是您在懷我的時候,就開始培育的,但是后來您離世了,而這些又是小錦阿姨告訴我的,可現在她也已經去世七年了。”
這時四方叮鈴花似乎有靈氣一般,散發出自己的香味,引得甄恒之自己進入了夢鄉。
二十年對蘇蘭禾的思念,以及心情抑郁,也讓僅僅四十多歲的甄衍的身體走上了下坡路。一開始也只是渾身乏力,半夜總醒,一般來說,藥食調理就好了,可是心病長結,驅而有留,長此以往,埋下隱形病根。
后來病情嚴重到連甄恒之他自己也束手無策,只能看著甄衍被病痛折磨。
甄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且甄恒之是個孝順的孩子,便在床榻上安慰道:“恒之,不要自責,父親知道你已經盡力,若我今日去了,也是命數已盡。”
“父親休要這樣說,恒之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你是想奮力留住我的,可自古以來都是心病難醫,神仙來了也束手無策啊!只是現在我要叮囑你幾句,你可要聽好。”
甄恒之聞言,跪著向前,握住甄衍的手說:“父親請說,孩兒一定遵從。”
“你在家里開辦義診,我沒有意見,但是你千萬不能開辦醫館,家里錢財可以使你安度余生了。”
“好……好,我答應您。”
“還有那株四方叮鈴花一直要照顧好,那也是你命運的象征……”
甄衍還沒有說完,便閉了眼,放開了甄恒之的手,甄恒之見之,難以接受地哭泣。
之后的甄恒之將甄衍和蘇蘭禾埋葬在一處之后,便關閉了甄府的大門,拿起了甄衍以前的藥鋤,便離開了淇州,路過了一個荒涼,但有很多的窮苦百姓的地方,便決定在這里定居,蓋了一間簡陋的草屋,做起了當地郎中。
甄恒之不僅免費地為他們診病看脈,還經常翻山越嶺地去另一座大山里尋找草藥。
夜晚,就在草屋里面將集采到的新鮮草藥給洗凈,晾曬在外面,而一直陪伴他得,便是那盆嬌艷欲滴的四方叮鈴花。
轉眼間十二年過去了,甄恒之也成為了這片地方有名的神醫,每天來他這里診治的人絡繹不絕,但他都沒有怠慢誰,一視同仁。
可人群里卻漸漸傳起了甄恒之的父親——甄衍診死過人的事情。
所謂人言可畏,誰都不想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一個診死過人的兒子的手中,漸漸都遠離了甄恒之,這讓甄恒之心生苦悶。
每當他想靠近已經生病的人的時候,可那些人見到甄恒之,就像是見到瘟神一樣,避之不及,并且還會用石頭砸甄恒之。
甄恒之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還會看見自己晾曬的草藥已經被悉數破壞,可他沒有怨他們,而是自己默默收拾了起來。
可人長期生活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之下,早晚會抑郁,而甄恒之也無法幸免。
當甄恒之自己在破屋里面等死的時候,門卻被打開了。甄恒之撐起精神,想去看是誰,只見是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面上帶著惡毒。
他假裝環視了四周,說:“呦呦呦,甄大夫這十二年來就生活在這里啊!真當自己是公子哥來鄉下體驗生活來了?為外面一群迂腐的人診病感覺怎么樣啊?你好的時候,他們是把你當成神仙,對你感恩戴德,可發現你的父親有診死過人的事情之后呢?還不是對你棄如敝履,也不知道是什么能讓你堅持到現在的?”
“你又是誰……我都不認識你,出去……”
現在的甄恒之也只剩半吊子的氣了,對他的驅逐,自然不起作用的。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吶!家父是救世居的居主——江尚元,就是總是被你父親——甄衍壓一頭的江尚元,你總不會不知吧?”
“你來這里……是干……干什么?”
“自然是來道歉的,說起你家淪落至此,還是我們江家一手造成的。”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聽著這句話的甄恒之,便強打起了精神,用眼神死死瞪著他。
“當年令尊是因為令堂的去世,而傷心過度,才配錯藥材,導致出了人命。令堂又是因為生你時,大出血才去世的。但你知道嗎?其實造成令堂去世的藥,就是我們家能活血化瘀的草藥,而那草藥是你母親救治的小錦親自端給她的,所以也不能說是我們家一手造成的,是從小陪伴你的小錦阿姨才是元兇。”
甄恒之無法接受這個真相,一下子急火攻心,大吐血而亡,而那盆燦爛了幾十年的四方叮鈴花也隨即凋謝枯死。
畫面播放到這里,天賜也疑惑了起來,向老先生詢問道:“老先生您也姓江?莫非是……”
“小公子猜得不錯,我正是那江家后人。”
在老先生說話的間隙,阮蒔也猛然睜開了眼睛,宋瑤李逸更是上前詢問阮蒔的情況。
阮蒔只是抓住了宋瑤的手腕,堅定地看向了他們,說:“師兄師姐,天賜,我知道怎么引甄恒之現出真身了。”
阮蒔說著,便下了床,打開門,看著彌漫全淇州的毒瘴,扯下頸間的虛空鏈,拋至空中,施加靈力,便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虛空鏈里出來,擴散至全州,讓毒瘴之氣消散。
阮蒔見全州的毒瘴之氣已經悉數驅散,便伸手喚回了虛空鏈,說:“我現在已經驅散了毒瘴之氣,想必甄恒之感知毒瘴之氣已散后,一定會出現,我們需要做好準備。”
天賜、宋瑤李逸聽見阮蒔的話之后,便都出了木屋,當阮蒔也要離開之時,老先生卻拉住了阮蒔,說:“小仙長,你們收復了附著在甄恒之身上的妖怪之后,能不能不要殺甄恒之,畢竟是我們江家把他害成這樣的,我想贖罪。”
“老先生,這要看他的意愿,若他不愿見您,我也無可奈何。好了,甄恒之很快就會出來的,您就好好待在這里,我設置一道結界保護您。”
阮蒔說著,便對木屋雙手結印,打下了一個八卦結界,離開了。
老先生眼睜睜地看著阮蒔走遠,不由地看向了那盆四方叮鈴花。
阮蒔天賜四人找到一片空地,阮蒔覺得這里也是他們埋伏甄恒之的最佳場地,便提議道:“師兄師姐、天賜,我們就這里以鎖心鈴與虛空鏈兩種法寶來煉制困妖法陣,等甄恒之上鉤吧!”
“好。”
阮蒔天賜與宋瑤李逸分別站了四個方位,阮蒔與天賜一同將虛空鏈與鎖心鈴拋至空中,四人齊齊施法將其定住,念動法咒:“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
此法咒一念后,虛空鏈與鎖心鈴便開始閃耀光輝,開始締結一個黃色的封印圖案在空中停旋。
阮蒔天賜各喚回了自己的法寶,阮蒔更是在困妖陣口,施法種植一棵味道極大,可飄至萬里的草藥——臭草,以確保甄恒之能夠被吸引至此。
“好了,現在所有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就靜候于此。”
阮蒔說著,便施法將他們四人連同困妖法陣都藏了起來。
到了夜晚,果然甄恒之被臭草的味道引到了這里,看著眼前得臭草,說:“臭草喜溫濕的環境,怎么會生長在這么貧瘠的土地之上?”
甄恒之雖心生了疑慮,但還是將臭草拔了起來,臭草離地的一瞬間,甄恒之腳下的困妖法陣便啟動了起來,四人也出現了,連忙向困妖法陣里面施法,想將甄恒之困在里面。
甄恒之見之,也慌了手腳,喚出了自己的藥鋤去砍困妖法陣,可是毫無作用,而且困妖法陣也在逐步縮小。
“你們是誰?我布在淇州的毒瘴之氣是不是你們驅散的?”
“甄恒之你利用毒瘴之氣禍害淇州百姓整整八百年,還不夠消滅你的怨氣嗎?”
聽到阮蒔這樣說,甄恒之狂笑了起來:“當然還不夠,甚至還遠遠不夠,我要我的毒瘴之氣彌漫淇州永生永世,你們也休想阻止我。”
甄恒之說著,便匯聚自己身上全部的力量注入藥鋤里面,向困妖法陣砍去,困妖法陣大有破碎之勢。
“天賜,喚出《百鬼伏妖錄》,收了藥王妖,我們以劍靈弒陣。”
“好,《百鬼伏妖錄》”
天賜說著,《百鬼伏妖錄》便從天賜的包袱里面飛到了甄恒之的上空,翻到藥王妖的那一頁,開始收復藥王妖。
阮蒔天賜他們各自喚自己的配劍,插入自己的面前的土地上,再向自己的配劍施法,將劍靈引入困妖法陣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藥王妖也慢慢從甄恒之體中顯了形,回到了《百鬼伏妖錄》中,那束紅光也向遠方逃去。
沒有了藥王妖的控制,困妖法陣對于甄恒之也沒有作用了,便破散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在彌留之際,仍在恨的甄恒之。
“你們行啊!只要我怨念不散,我們總會再見的。”
甄恒之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聲音說:“甄公子,您看看,四方叮鈴花開花了。”
四人聽出了是老先生的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老先生。阮蒔還很疑惑,老先生是怎么從她設下的結界出來的。
正當老先生要過去的時候,被天賜攔住了說:“老先生,您別過去,很危險。”
老先生卻不以為然,說:“小公子,您就讓我過去吧!我知道恒之他很在意這株四方叮鈴花,你看,恒之看它的眼神都不一樣。”
阮蒔與宋瑤李逸看向了甄恒之,果然他的眼神里滿是期待與渴望,便讓天賜放了老先生。
老先生將四方叮鈴花放在了甄恒之的手里,甄恒之不敢置信地用手輕觸了那嬌艷欲滴的四方叮鈴花,說:“我都八百年沒有看它開花了,如今再看,還是好好看。”
甄恒之靠近一聞,花香進入鼻腔,沁人心脾。
“還是小時候好,那時候雖然沒有娘親,可是有小錦阿姨的陪伴,有爹爹的醫學教導,可現在都回不去了。”
甄恒之喃喃道,便開始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老先生與四方叮鈴花。
阮蒔天賜見之,連忙施法想救老先生,老先生的聲音卻在天邊響起:“謝謝大家對江某幫助,但江某本就是為了消散甄公子的怨念,而存在的,所以現在離開,也意味著甄公子原諒了我們江家,我也能投胎轉世了,再次感謝你們的到來。”
阮蒔天賜他們聞言,便沒有再施法了,在淇州整頓三日后,便去往了撫州。
——藥王妖·甄恒之的故事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