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越言辛分開的那幾年,云繡想過,或許有一天二人會在昆明這座城市擦肩而過,但那不過是淺淺一眼,視同陌路。或是在某次校慶上遠遠瞥見一眼,即便心有些許波瀾,也只是一瞬。
她從未想過會在怒江,在這下山間村落里與越言辛重逢,甚至相處這許多時日。這打破了云繡的心理防線。
這段時日,越言辛于她而言,大概就像是秋日梧桐樹上最后一片落葉,她明白這片落葉總要飛走的。可第二天清晨,她推開窗,卻看到那片落葉還在。第三天、第四天……后來的每一天清晨,她都能看見那片落葉。
于是她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悄無聲息的,她忽而希望,那片落葉一直在那里。
如今,當她清晨再推開窗戶,若發現那片梧桐葉真的飛走了,她一定是失落的。
所以,當云繡得知越言辛將要離開的消息時,她的情緒仿佛墜入低谷之中,高興不起來。
那天亦是一個晴天,云繡只做了半天的田野調查,回屋里整理筆記。待到黃昏時分,她將有關生計的筆記整出來,去找越言辛。
行至楊明州家附近,云繡看見越言辛的助理竟然來了,兩人站在楊明州家門口說話。
越言辛一見云繡,便讓小陳一邊去,朝云繡走過來:“下午沒看到你在村子里,以為你回去休息了。”
云繡抬手,將手里的筆記遞給越言辛:“這是這些天做的關于生計的筆記,我記得你的手機有拍照功能,你把筆記拍好了,再還給我。”
“好。”越言辛接過去,“謝謝。作為回報,日后你要訪談卓越集團在怒江的項目問題,我會給你安排。”
云繡倒不急著要什么回報,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陳,問道:“你的助理來找你,是有事嗎?”她還記得,當初越言辛讓陳助理待在箐花村,也不知這可憐的助理,是不是就這樣被晾在箐花村一個月,還是期間回昆明去了。
越言辛臉色似有變化,語氣中的情緒也落了下來:“嗯,有點事。”
云繡沒追問,等晚飯之時,才終于得知了陳助理所來何事。
“越老板,這個月你委屈住在我們這里,我心里挺過意不去的。你看你突然說明天要走,我都沒能給你準備什么好吃的。”楊明州敬了越言辛一杯啤酒,一口悶下,“也不知道我們這里有沒有越老板覺得還可以的資源,是可以發展的噶?”
越言辛也飲了一口酒,回道:“資源是死的,人是活的。”
“越總的意思是,經過合理開發,這里的資源就能創造價值。”小陳又開始了他的翻譯工作。
楊明州了然,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越老板現在有想法了噶?”
“哪有那么快。”越言辛說道,抬頭看見云繡正低頭吃飯,不知怎的,想起云繡平日做訪談時的耐心與溫和,竟心血來潮,難得地耐心解釋道:“我需要回去與其他公司員工商量,如果做好了決定,會聯系你們的。還希望楊村長到時候幫忙協調。”
小陳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怎么回事,他要失業了嗎?
楊明州這下開心了:“好啊好啊,我們一定配合。我們嘛,也希望能夠發展起來,鄉親們能夠有錢的噶。”
越言辛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云繡口中嚼著包谷飯,卻味同嚼蠟。
越言辛……明天就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