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族學年會廣聚領域英才,回顧研究成果,暢談學術前沿。各個分會場的討論緊張有序地展開,異常熱烈。
待到下午場,原本平均分布在各個分會場的聽眾忽而朝同一個分會場聚集去。
他們想去看看發言者中唯一的學生究竟是何來頭。
有人看到“云繡”這個名字,很快便想起了兩年前《民族研究》上那位與教授筆戰的學生,紛紛嘆道,原來是她啊。
那件事可是鬧了不小的動靜,只是那次只見其文不見其人,這次還不得好好瞧瞧,有何與眾不同。
這一看,似乎也沒有特別之處。長相倒算得上美貌,氣質也好,站在那里就像玉竹挺立一般。
可這不就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嗎?
得到的關注愈多,要承受的壓力便愈多,面對的提問者也跟著多了起來。
云繡發言剛剛完畢,舉手提問的人便十指難數。好家伙,其他發言怎么不見他們這般積極。
提問的多是來旁聽會議的學生,主持人依次給了他們提問的機會,云繡也依次回答。這每個會場的發言人數、順序都已安排好,每個發言人發言與回答問題的時間都有限制,否則就會影響后續發言者的發言。
主持人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道:“最后一個提問了啊,我們時間有限,如果大家意猶未盡,可以私底下再找馮老師……哦,馮老師有事明天才能來,你們可以找云繡同學討論,好吧?”
提問的機會最后給了一位戴了眼睛的男子,從年紀上辨不出他是學生還是老師。
“你好,我對你這篇文章其他地方沒有大的意見,只是有個地方,我覺得你寫錯。普米族喪禮請祭師,是沒有單數或復數的講究的,這個相關的文獻里有說過,是誤傳。我有一位做普米族研究的朋友,也沒說過有這個講究。”
這一上來,便提出了一個不小的質疑。
如今做普米族研究的學者并不多,研究文獻也寥寥無幾,云繡所報告的內容鮮有人知,至少現場沒有做過這方面研究的師生,所以其他人在提問時,都是以云繡所撰資料皆是事實為前提。
這倒是第一個質疑其真實性的提問者。
云繡想了想,先以比較溫和的態度說道:“我這次的報告針對的是云南蘭坪普米族的喪葬禮儀,或許其他地方的普米族喪葬禮儀有所不同。”
那人卻又說:“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所有普米族的喪葬禮儀都沒這個講究。”
這話等同于說,云繡的報告是錯誤的,是不符合事實的。
云繡微微蹙了眉,還是溫和說道:“這些田野資料是我在蘭坪當地訪談所得。除了訪談村寨的村民,還訪談了周圍幾個村子的祭師,可以相互佐證,確實是請單數不請復數。這些資料都有錄音記錄的。”
云繡的意思是,若是你懷疑真實性,我可以把錄音放出來。
“但你也不能保證他們說的就是真的吧。”提問者仍舊追問,“這個田野調查就是有這個缺陷,所謂三人成虎,不能因為幾個人說是這樣,那就是這樣了,對吧?”
現場一些人已經聽出來了,這位提問者并不是民族學或人類學出身,或許不太了解這一學科最初的目的,便是搜集具有“真實性”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