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瑞的麻藥下去了,她緩緩的醒了過來。
“嘿。”她跟身邊的醫生打招呼。
“嘿。”格蕾笑著看她。
“結束了嗎?”凱瑞問。
格蕾笑著點點頭:“手術很成功,我們只是繼續觀察你的情況。謝帕德醫生馬上就過來為你檢查。”
“能再說一次嗎?”凱瑞希望她再重復一遍剛才的話。
“什么?”站在病床另一邊的埃里克斯問。
“說他的名字,謝帕德醫生。”凱瑞自己能感覺到,她頓了一下,沒再感覺到臉上有異樣:“我的天啊,看我的臉!”她激動起來,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謝帕德醫生。”
臉沒有再紅起來。
“我猜這個手術是值得的。”格蕾跟埃里克斯說,他們由衷的為病人開心。
他們倆走出病房:“我還認為動那么大的手術只是不讓人知道你的感覺,實在是很笨。”
“是嗎?你這樣覺得?”格蕾問。
“不,我想不算是吧。”埃里克斯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站住腳回過頭來說:“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聊聊。”他也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我沒事。”格蕾故作輕松的說。
“這句話你今天說了很多次。”埃里克斯一針見血刺破她的逞強。“聽起來已經不像一句話了。我只是說,你可以和我聊聊。”他的目光很真誠。“即使我重復你說的每一句話,他們也不喜歡我,說我是個騙子。”
“伊茲喜歡你。”格蕾的目光很清澈,她的揶揄讓他臉紅了。
“你臉紅了!”格蕾叫破了。
“閉嘴吧!”埃里克斯真的臉紅了。
“如果你在乎的話,我不懂你為何還能如此理智。”他慢慢走回來:“如果我發現我母親得了癌癥,我肯定早就醉倒在酒吧里了。”
他們倆都倚在窗戶邊坐定。格蕾問他:“你想聽丑陋的真相嗎?”
“你有嗎?”埃里克斯搖搖頭:“我從沒想過你會有什么丑陋的真相。”
“我更害怕她沒有癌癥。”格蕾不再看埃里克斯。
“唔,肝癌發作很快,”他們都是學醫的,都明白:“非常痛苦,但是很快。而且他們給肝癌mafei。但他們不會給阿茲海默癥患者mafei。”
“是,不會的。”格蕾停頓了一下:“什么樣的人會希望自己的母親的癌癥?”她自我厭棄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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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容易。”理查德一個人在愛麗絲的病房里,這會兒愛麗絲還沒從麻藥中醒過來。
“對于先死的那個人來說很不容易,”他自言自語輕嘆:“但是活下來的那個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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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趴在護士站的導醫臺上,喬治在旁邊默默的陪著她。
伊茲從遠處走過來:“你拿到你母親的檢查結果了嗎?”
“還沒。”喬治替她回答。
伊茲走過來坐到喬治和格蕾中間。
“克瑞斯緹娜怎么樣了?”格蕾轉過頭來問伊茲。
“她要痛一段時間,但是她會沒事的。”伊茲的興致也不高,今天的糟心事太多了。
“真高興你當時在場。”格蕾由衷的慶幸。
“真的嗎?”伊茲懷疑的問。
“真的。”
伊茲自嘲的笑起來:“只不過······許多時候我覺得你和克瑞斯緹娜好像跟我合不來。”
格蕾對于這個問題沒有回答,她看著伊茲遲疑了一下說:“至于埃里克斯······”
“是的,我知道。”伊茲無所謂的打斷她:“我知道你們都討厭他,隨便吧。”
喬治發出抗拒的嘟嘟聲。
“對,我們是討厭他,”格蕾很真誠的說:“但是我只是想說我相信你,如果我們了解他就會發現其實他還不錯。”伊茲竊喜,頓時笑容滿面。
“愛麗絲·格蕾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檢驗科的醫生親自把報告送過來了。格蕾接過來,托著腮看完,一把拿起報告遞給喬治:“給她看吧。”
伊茲在向前走著的格蕾身后問:“梅瑞德斯,你沒事吧?”
“不,我一點也不好。”格蕾不想再說什么,她慢慢得走遠了。
“格蕾醫生?”喬治來到愛麗絲的病房。聽到他的聲音愛麗絲一下子從沉睡中清醒過來,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躺下閉上眼睛。
“噢,撒切爾,我今天忙死了,我很累,你走吧。”
“不。”喬治拒絕。
“什么?”
“不。”喬治回頭看看窗外,看見沒人就開始自己的表演:“我是撒切爾·格蕾,我是你老公,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我,但是事實上我也不太喜歡你。我不喜歡你對我說話的語氣,也不喜歡你對梅瑞德斯說話的語氣。你應該對她好一點。”
愛麗絲看著喬治許久,慢慢說:“我很抱歉。”
“你?”喬治聽到她的抱歉反而很驚詫。
“我到底怎么了?撒切爾?”愛麗絲感覺今天的撒切爾也有點不太正常。
“你肝臟的腫瘤······”
“是惡性的嗎?”愛麗絲雙眼放空:“我是說,是呃······該死!”
“是惡性的嗎?”她又問了一句,想確認一下。
喬治搖搖頭:“不,是良性的。”
愛麗絲放心的長舒了一口氣。
愛麗絲讓出病床的一側,拍拍枕頭,示意喬治過來。
喬治一臉茫然的走近病床,按照愛麗絲的示意坐到她身邊。愛麗絲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躺在枕頭上,愛麗絲面帶微笑緊緊的依偎在喬治身邊。抬起頭輕輕的親吻著喬治的臉頰,喬治更懵了。
格蕾一個人坐在大廳外的長椅上哭泣······
“梅瑞德斯?”謝帕德從大廳里走出來,“梅瑞德斯。”
“不要。”她哭泣著,沒有回頭:“求求你,什么也別說。”
“好的。”
格蕾慢慢的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我好累,我母親也好累,克瑞斯緹娜發生的事······還有你······恨你讓我疲憊不堪······”她走上前去,抱著他的臉抬起腳尖吻住他:“我不想再這樣了。”她真的想正式跟他告別。
“怎么會有人如此充滿攻擊性又如此迷人?”伊茲面帶微笑看著埃里克斯。
“這是一種藝術的表現。”埃里克斯也認真的看著伊茲回答,
“嗯。”伊茲聽到回答點點頭,飛快的閃一邊去了。
伯克在病房給病人解釋手術過程:“我們本來以為可以用簡單的方法取出腫瘤,但是它比我們預料的復雜。腫瘤已經滲入了心包膜,導致心臟外部肌肉出現撕裂。”
“好復雜的醫學用語。”病人有點聽不太明白。
“意思是······”伯克拿下眼鏡來揉了下眼睛:“你的心臟破掉了······但是現在我······你先會沒事的。”他想起了克瑞斯緹娜。
他不可抑止的想念她,但走到她的病房門口卻發現她的房間里滿滿的人,沒有他插足的余地。她的朋友們都圍繞著她安慰著她,而她卻還未真正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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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想失去控制,但是身為外科醫生沒有比失去控制更加糟糕的事。那是軟弱的表現,無法應付工作。
有時候,事情由不得你。當世界停止轉動,你才會發現你光亮的小手術刀根本救不了你。
無論你多頑強的抵抗,還是墮落,像落入地獄般可怕。除了,假如你是故意讓自己墜落,好讓你的朋友有機會及時把你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