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兒？

　　當蘇凝睜開雙眼，入目一片翡綠，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幾乎讓人窒息。

　　他挪動了一下身體，頭部微微下移，冰涼的嗆人的綠色液體立刻倒灌入口鼻之中。

　　“唔，咳咳！”

　　蘇凝掙扎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封閉立方體玻璃器皿內，里面裝滿了綠色藥液，體積不大，剛好容得下一個人。

　　感受到強烈的窒息感，蘇凝揮舞拳頭，奮力砸向玻璃。

　　嘭！嘭…

　　一拳，兩拳，玻璃晃動著，卻絲毫沒有破碎的痕跡。

　　危急之中，蘇凝的身體突然劇烈變換，雙臂血肉蠕動在手掌處匯聚重塑，形成兩根一米長血紅色鋒利尖刺，并反射著金屬質感。這血肉變化的畫面宛如電影中的毒液，又似虐殺原形中的病毒寄生體。

　　蘇凝揮舞右臂，狠狠刺向玻璃，嘭，以尖刺落點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密密麻麻的裂縫，繼而咔嚓一聲，容器破碎，散作無數晶瑩的碎片。

　　蘇凝摔倒在地，大量碧綠液體從身上流淌了過去，并在身下淤積出一處水洼。

　　他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面的空氣，過往的記憶涌上心頭。

　　“蘇凝，22歲，2047年6月警校畢業后返回家鄉洛南市。”

　　“9月，天地劇變，全球生物快速進化，繁雜多樣的植物包圍了城市，城內城外怪物橫行，大量人類無端死亡，秩序開始崩塌，末世降臨！”

　　“10月初，奶奶重傷，急需治療，一個偶然的機會，蘇凝以成為使徒計劃實驗體為代價，使奶奶得到治療。”

　　“10月中旬，蘇凝進入實驗室，陷入沉睡。”

　　…

　　一陣頭懸目眩后，蘇凝想起了一切，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望著自己的手掌，血肉快速蠕動，忽而變幻成尖刺，忽而變幻成戰刀，又忽而變回原樣。

　　這種變化迅速擴展到全身，蘇凝從頭到尾，全身每一處血肉都能夠蠕動變幻，可以從身體任何一處肌膚延伸出尖刺或者觸手，也可以快速收回。

　　“使徒計劃！”蘇凝呢喃道。

　　“我的身體就是使徒計劃的結果，所以，計劃成功了嗎？”

　　“我成為了真正的超人，亦或者叫怪物！”

　　四周一片漆黑，眼睛在片刻不適后，蘇凝恢復了視野。

　　這是一座寬大的實驗室，擺放著一排排裝滿翡綠液體的四方玻璃器皿。大多數容器破碎，導致地上滿是淤積的藥液和散亂的碎玻璃，少部分還保存完整，里面懸浮著一個個人類的身影。

　　兩側墻壁上各有一盞應急燈散發著微弱的亮光，借助這光亮，蘇凝看清了燈光落點下一座保存完好的玻璃器皿，里面的人已經面目全非，徒有人形，但身體卻長滿了各種各樣晃動的觸手，他的胸脯不再起伏，由此判斷，他已經死了。

　　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

　　那么，除了自己還有其他成功者嗎？實驗室的其他人呢？那些給自己注射藥劑，維護實驗室運轉的研究員呢？

　　蘇凝心里萌生了大量疑問，他緩緩后退，貼著墻壁，在黑暗中緩步前行，繞著實驗室轉了一整圈。

　　結果令人失望，幾乎所有還待在培養皿里的實驗體都死了，他們的身體扭曲變異成了怪物，早早的斷絕了生機。

　　蘇凝伸出手指，輕輕地在附近一塊玻璃上抹了抹，手指頭上立刻沾染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這證明這座實驗室廢棄已經有些時日了。

　　那么，人呢？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

　　突然，蘇凝聽到實驗室門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咀嚼聲，非常清晰的咀嚼聲，他甚至能聽到骨頭被咬碎的咔嚓聲。

　　蘇凝屏息凝神，輕輕向門口走去，然后緩緩將虛掩的大門拉開一道縫隙。

　　透過這條縫隙，蘇凝驀然看到一個人影趴伏在一具尸體上，撕咬著尸體的血肉，昏暗的光線渲染下，這一幕給蘇凝的內心世界帶來了極大沖擊。

　　他的身體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并好巧不巧踢到了一塊碎玻璃，發出哐啷的聲音。

　　走廊內一片寂靜，愈發襯托得這聲音無比響亮。

　　那黑影猛得抬頭看向實驗室大門，蘇凝瞳孔一縮。

　　只見那張臉上布滿尖刺，雙目猩紅，沒有瞳仁，只有純粹的紅，身體雖保留有人形，但破碎的衣服下卻長出了無數怪異的突起，和培養皿中那些失敗的實驗體格外相似，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是死人，一個卻成了活死人。

　　“呼！”

　　實驗體帶著沉重的喘息聲，大步流星沖了過來。

　　蘇凝大驚失色，急忙關閉房門，但實驗室房門本是電子感應門，需要身份卡才能開啟和關閉，所以蘇凝只好用身體頂住大門不讓它進來。

　　嘭！

　　實驗體奮力撞擊著大門，連續撞擊了六次，似是不知疲憊，執著到了極點。

　　終于，在第七次撞擊中，門被撞開一條縫，它趁機伸進來了一只手，干枯的手掌上長有鋒利的指甲，在空中胡亂拍打著。

　　蘇凝想要重新關上門，卻發現這實驗體死死的從外面頂著大門，致使房門以極小幅度劇烈抖動，既關不上，也推不開。

　　蘇凝身體逐漸感到疲憊，他知道今天不弄死這家伙就不可能離開這里，于是心一狠，突然松手，并向房門左側一閃。

　　嘭！

　　還在外奮力推門的怪物一瞬間失去平衡，推開大門的同時，撲倒在地。

　　蘇凝一步上前，踩住他的后背，右手變幻為一柄血色尖刺，狠狠捅向他的后腦。

　　噗嗤！

　　實驗體后腦被戳出一個血洞，鮮血混雜著令人惡心的漿液噴灑了出來，它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蘇凝緩緩后退，一腳踢開這怪物的尸體，心里松了口氣。

　　但戰斗還沒有結束，因為他發現走廊里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蘇凝急忙沖出房間，發現左側走廊，黑影晃動，不下十五只實驗體沖了過來。

　　蘇凝轉身就跑，沿著右側走廊狂奔，十五只實驗體絕不是自己能對付的。

　　怪物們依舊執著，緊緊跟在蘇凝身后。

　　沖過走廊的轉角，蘇凝突然愣住了，因為前方地上竟然趴著八只實驗體。

　　感應到蘇凝跑過來，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

　　前有狼，后有虎，蘇凝露出了絕望之色，沒想到自己的人生剛剛有了起飛的跡象，就要在這里光速墜機嗎？

　　忽然，走廊燈亮了，同時蘇凝頭頂上方的清潔裝置噴射出大量水霧，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朦朧模糊了起來。

　　“旁邊有電梯，我帶你上來！”

　　上方的喇叭里傳來一名女子的呼喊聲，清冷，空靈。旁邊電梯門快速向兩側滑開，蘇凝一個箭步沖進了電梯。

　　但在電梯門即將關閉之際，一只實驗體聞著氣味沖了進來，蘇凝飛起一腳，將它踹了出去，電梯門關閉。

　　蘇凝長出一口氣，門外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音，疑似實驗體在用它們的指甲抓電梯門。

　　電梯上升，聲音戛然而止。

　　蘇凝虛脫一般坐倒在地，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電梯上升了三層后停了下來，門一開，一個相貌標致，顏值上佳，氣質冷酷，穿寬松實驗服的美女出現在蘇凝眼前。

　　她斜靠著墻壁，雙手交叉，環抱胸前，一副萬事萬物與我無關的模樣。

　　“咳咳，你好，我叫蘇凝。”

　　見到了第一個活人，蘇凝還是很高興的，主動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叫成薇，進來吧，我有事問你。”

　　“剛好，我也有很多問題。”

　　走出電梯，進入一條光線明亮的走廊，這里沒有實驗體，依然保持著蘇凝記憶中的模樣。

　　這棟研究所上下各三層，總計六層。剛才他疑似在負一層，現在就該在第二層。

　　一路跟著成薇，來到一間寬大實驗室，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密儀器和玻璃器皿，旁邊還放著一排電腦，大量數據，彩繪圖像在屏幕上快速滑過。

　　成薇從抽屜取出一罐啤酒，拋了過來。

　　“喝一杯吧，邊喝邊聊。”

　　蘇凝接過啤酒，發現易拉罐上全是他看不懂的洋文。

　　“謝謝。”

　　成薇自己也開了一罐，脫掉實驗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座研究所所長成孝義的女兒，現在這里歸我管，不過很無奈，這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蘇凝瞳孔一縮，這成孝義可不是別人，正是使徒計劃的提出者和領導者。

　　“你一定想問，這里發生了什么，對吧？”

　　“很簡單，兩月前，使徒計劃實驗體大量死亡，其中大部分實驗體轉變為怪物，就是剛才追你的怪物。”

　　“這些實驗體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我父親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于是在這些人逃離后，主動留下并封閉了這里，而我也因此受到牽連，一起被困在了這里。”成薇語氣平淡，但談及父親時臉上卻有一絲傷感，蘇凝猜測成孝義應該是死了。

　　“所以，我成為了使徒計劃，唯一成功的實驗體？”蘇凝道。

　　“不錯，你保留有完整的智慧與記憶，又擁有計劃中設想的一切超能力，所以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一名普通人。”

　　“你是他人眼中的超人，不斷進化的最強生命體，亦或者還是人類新時代的希望。”

　　“而對我而言，你是我父親數年心血的凝結，也是我夢想的承載體！”

　　“我會幫助你變得更強，有一天，我一定要向所有人證明我的父親沒有錯，這將會成為我畢生的追求！”成薇緊咬嘴唇，一雙美眸燦若星辰，閃爍著動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