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因為緊張一直沒有注意到孟睿最后的表情,可是一直沉默的孟睿也讓他很擔(dān)心。
“江北,你還在這干嘛,今天的這樣結(jié)果你都看到了,我家小睿已經(jīng)休息了?!泵蠂[天站起來走過去,拉著錢書瑜的手臂。
錢書瑜沒有掙扎,但是她也沒有和江北說話,徑直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自己是出不去的,因為孟嘯天是不會放她走。
江北想要去看一下孟睿,可又一想安七還在廚房里。
他端了一些湯碗向廚房那走過去。
孟嘯天站在錢書瑜的房門前,依舊笑容滿面。
“江北,算了,都這樣了,你就回去吧?!?p> “哦,對了,你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吧,過些天劉老板會有一個認親的喜宴,需要一份聲明?!泵蠂[天說完沒在搭理他。
他站在錢書瑜的門口不動,看江北放下手里的東西向門口走。
這是多么可笑的一個晚上,誰也沒有做到挫敗對方脹滿氣的,代表勝利的氣球一根針,事態(tài)還是軟綿綿的成了和過去一樣。
互相防著猜忌。
孟嘯天想要狂笑,想要瘋狂的在屋子里高歌跳舞。
他沒有去做這些事,就守在錢書瑜的房門前,只要錢書瑜在這個房子里,這個家就還是家。
他不會在錢書瑜面前拆散任何人,他是一個有內(nèi)秀的文雅人,這是錢書瑜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說過的話。
那是錢書瑜十六歲,他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
他也沒有笑出聲,因為家里還有一個外人。
孟嘯天以為安七是孟睿找來的,安七說的孟小姐其實是孟良乙。
安七被孟嘯天安排在錢書瑜的隔壁,囑咐她要看好錢書瑜。
安七知道江北剛才是想和自己說點什么的,或者想要帶走自己。
她故意的躲進廚房,假裝自己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見到孟嘯天的時候又一直露出害怕的樣子想要走人,讓已經(jīng)疲憊的孟嘯天沒有來得及查問她。
看來越是算計的人才會犯最低級的錯誤。
這個孟嘯天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這個家已經(jīng)破碎了,居然不趕走江北,還那么溫文爾雅的和江北說話。
哎,這人是不是早就瘋了,比裝瘋的錢書瑜還瘋狂。
安七卷縮在床邊僥幸的想。
江北走時也沒有做出對廚房里的人關(guān)心的狀態(tài),他是在保護安七。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臨走時孟嘯天的一個表情。
那種表情爸爸說過,貪婪的人是閉緊嘴巴,假裝無所謂的把哈喇子流到肚子里的。
孟嘯天在錢書瑜問了好幾個問題后,突然的去看孟睿后表情就變了。
這個人這么多年的偽裝都是為了取悅錢書瑜。
在錢書瑜的面前他絕不會失去自己包裝好的模樣。
那他剛才不辯解的樣子是什么意思?江北窩進被子里開始想這些事情。
爸爸還能堅持多久黎叔不說,爸爸怎樣了黎叔不說,江北眼前一會是江三月,一會是黎樾山。
最后是哭著的孟睿站到他面前,臉色蒼白的問江北:“小江北哥哥,你不能不要我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p> 江北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叫醒的,他借著微弱的手機光看了眼時間是凌晨三點。
“江北,我告訴你,我的家是不能因為你散掉的,你快到醫(yī)院去看看孟睿。”
孟嘯天咆哮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江北還沒聽清他喊叫的醫(yī)院名字就慌了。
吳茵是真愛他的,不!是孟睿是真愛他的,他知道。
江北來不及再考慮別的,穿上套頭毛衣光著腳趿拉著著鞋向外跑。
黑夜還在城里盤旋,冷風(fēng)吹進毛衣的針腳里,江北的身上跟過了電似的抖。
他向天上冰冷的月亮祈禱,讓一切都回到1990年前,劉一周和錢書瑜相愛結(jié)婚,錢徵和劉澤寅相看兩不厭的互相敬茶。
江北胡思亂想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自己都被早春的風(fēng)吹的眼淚流出來了。
他又想到了安七,安七和他商量的計劃。
他的腿加快了頻率,奔跑的速度快了。
醫(yī)院里的急診室門外,安七蹲在那小小的一團。
“哥,沒事了,一會就出來了,是喝錯酒了醉得難受過來的,在家里就是一直喊著你的名字?!?p> 安七見江北臉上都是汗珠,嘴唇發(fā)紫的顫抖,就連忙的解釋。
她的眼睛里也有驚嚇后的余悸,臉色也是煞白。
江北抱住她說:“安七回來吧,不要你這樣的冒險了?!?p> 安七搖搖頭,眼眶里的淚水也被搖了出來。
“哥,快了,我們要快點去救江爸……”安七聽到開門聲就回頭望去。
孟睿手腕上吊著一瓶藥水,在一個護士攙扶下走出來,她看到了江北后白凈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護士給安七一些單子,告訴安七要觀察二十四小時后在離開,要安七去辦理些手續(xù)。
安七要和孟睿說話,孟??匆谎郯财?,就不在看她了。
“江北小哥哥,你真的來了,我只想和你說會話好嗎?”她伸手拉起了江北的手。
江北因為安七在跟前,很不自然的縮了一下,但也沒有拿回來手。
孟睿慘白的笑容里露出了一絲眷戀,是下雪那天江北的手任由她柔搓,任由她亂畫的情景展現(xiàn)在眼前了。
安七很懂事的躲到遠一點的地方。
孟睿的嗓音有點嘶啞,江北心里很難過也很自責(zé)。
江北的手被孟睿拉住后就不放開了,他們坐到急診室臨時休息的床位上。
“江北小哥哥,那個女人是爸爸安排照顧我的,我看著面熟,可是我覺得她好像和你也認識。”孟睿說話時很艱難的吞咽了幾下。
“我怕她是爸爸派來監(jiān)視我的,昨天晚上爸爸來我的房間問我都拿了媽媽什么東西。”孟睿說話時還不斷地去瞧安七。
孟??傆X得安七很像什么人,可是現(xiàn)在的她很難受不想去思考了。
胃里的疼是由腹內(nèi)往外的燒灼,她理了下自己亂亂的頭發(fā)。
孟睿知道自己原有的好家庭表象在江北面前沒有了。
這種痛苦的現(xiàn)實來的太快,讓她一時無法再在江北面前抬起頭。
”江北,媽媽那的東西是我拿的,那是好久前的事了。
我知道自己是被抱養(yǎng)的,所以總會是小心翼翼地活著,生怕哪一刻又被送回去。
有一次媽媽和爸爸因為一個發(fā)卡吵架了,媽媽說爸爸是騙子,爸爸很傷心的說媽媽病的重了,心里才不應(yīng)該有一個死人而不是他。
我很好奇什么發(fā)卡,那天我偷偷的進了媽媽的房間并沒有看到什么發(fā)卡,只看到媽媽房間里有很多的畫。
每幅畫上都是一個男人,穿著中山裝的男人俊秀挺拔,還有一雙憂郁的眼睛。
我因為這些畫更能理解媽媽的悲苦,江北,我沒想拿媽媽別的東西,只想不讓爸爸因為媽媽總看那些信件而傷心。
我把媽媽房間里的信件都拿走了,還拿走了一幅畫。
那時我就是好奇畫上的男人是誰,那么的憂郁看著遠方。
后來在孟良乙那看到照片上的你讓我知道,我在每一幅畫上都看到了你。
江北,那時我的心就不再跳了,為了你停止。
那幅畫孟良乙也看過的,她當(dāng)時吃驚的還問我是誰。
現(xiàn)在信件都放到了我的花店里的一個裝有干燥的野菊花盒子里。
盒子上也是熏干的太陽花,是我用孟睿身份第一次送給你的太陽花。
你要記住花店的鑰匙就在我家魚缸下,你讓那個陪我來的女人取來吧。
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她是你那天在酒吧外面幫助的女人吧,感覺她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啊?!?p> 江北不太懂得看孟睿,他從孟睿話里感覺到了什么不好的滋味。
”呵呵,你別怕江北小哥哥,我不會自殺。
我爸爸說只要我拿出來媽媽的東西就給我自由,會讓我一直用孟睿的名字,也讓我和你雙宿雙飛。
人啊多么可笑啊,自己去爭取來的永遠都像是真的。
可又永遠都是最遠的。
以前我不稀罕自己這個身份,卻耀武揚威的享用著孟睿的頭銜,過著別人羨慕的公主日子。
其實,我不過是一直被催眠的木偶人罷了,沒有自己的人生。
現(xiàn)在我更是舍不得我是孟睿,因為這樣的我才能接觸到你。
吳茵不會,沒有孟睿怎么會有吳茵。
江北,我不用這個法子是出不來門的,也幫不了你最后的一次了。
爸爸說我要不聽話就把我關(guān)起來,關(guān)到我回到一開始什么都沒有的我。
沒有人會再記得我,記得我是孟睿還是吳茵。
他知道我愛你,會為了你我會舍不得自己這個身份。
江北,我要回去了,回去繼續(xù)裝我是一個公主。
但是我不知道發(fā)卡的事,那天聚會我也發(fā)現(xiàn)媽媽戴過的,后來你走了,媽媽一直在屋里沒有出來。
記得要快去把那些信件里你需要的都取走,明天我會恢復(fù)的很快,也會告訴爸爸信件在哪里的。“
孟睿把江北的手放到嘴邊親了又親才放開,抬頭看頭頂?shù)臒?,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然后孟睿不再看江北……
她放開的不是江北的手,是放開了自己心里愛的人,隨后鎖死了自己。
江北明白內(nèi)心一直很脆弱的孟睿崩潰了。
孟睿是要做一個言聽計從的孟嘯天的傀儡,是為了拖住孟嘯天對自己的傷害。
他把眼淚含住沒有落下來,江北知道孟睿不會在說他是她的人了,孟睿被孟嘯天丟棄了。
有些事有了開始就不能回頭,比如射出去的箭,帶著風(fēng)聲沒落進煙霧里,還是帶毒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