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宛如玻璃開裂的輕微鳴響,在那空無一片的純黑色空間中,兩人被狼群攜帶從噩夢中沖出。
環境中可以感受到氣流的波動,隨著風之靈在空間中緩慢落地,他身上的衣物也重新變得干爽。
果不其然,一旦脫離了那概念相混淆的詭異界域,徊景對于數據的定義,便會重新開始生效。
恒月觀察著身上淡去的血跡,除開衣物在拉扯中產生的皺褶,來自‘憑依’的心跳聲正逐漸消失,術式定位相比噩夢也更加清晰。
…而按理來說,兩人也應該回到了深界才對。
風之靈將口中銜著的氣泡松開,恒月背著吉恩在黑暗中緩降,拎著導路環杖警惕看向周圍,環杖中一陣心力光輝閃爍,杖首頓時點起明亮的白光。
腳下的泥土卻像是結晶的湖面一般,平滑的黑色結晶反射著他們的倒影。
「唔,真好用。似乎附近沒有深界生物存在,但同時也不能掉以輕心…欸?」
零在光屏上聊天般輸入了一行,觀察光輝往著遠處的空間照亮,視線卻不經意掃過了一座突兀出現的石碑。
古怪的石碑如高樹般挺拔直立,石質外皮上鑲嵌著棱形的晶體,監控般倒映著噩夢中的情景。
不對,感覺氣氛不太對勁。
他的心臟莫名不適的抽搐了一下,打算調整視角正放大仔細觀察,卻發現恒月的視線已經往著某處聚焦,肌肉繃緊中小腿已經瀕臨爆發。
身旁風之靈亦在發出震懾的低吼,指爪在結晶地面抓撓出痕跡,狼吻在心力溢流中也警惕顯形。
“你們讓我等了,挺長的一段時間啊。”
身穿一襲灰白色長袍的青年,正將身體休憩般的倚靠在石碑上,手中把玩著幾枚被染為灰白的絲繭,臉上若有若無的帶著一抹微笑。
白灰色短發被他梳理得一絲不茍,一副銀色方片眼鏡被他架在鼻梁上,視線正好奇看著從噩夢逃出的兩人。
偽不死、非生物,對他而言這倒是有點麻煩。
指尖隨意將一枚絲繭從手上拋出,解離開的絲線卻仿佛被什么牽動,高速回旋的風刃頓時在纏絲中現行。
“是沒觀察過的手段?真謹慎。”
青年面對著襲擊依舊神色自若,虛拍一掌將偷襲的風之靈擊散,形體被抹消為無數流動的風,卻又在恒月身邊顯出身形。
…元素系生成物?還是當前徊景體系中,所謂的契約使魔?
在青年低頭思考的兩三秒間,恒月卻已經開始吟唱術式,背著隊友的麻繩無聲脫落,熒藍的光輝亦覆蓋了環杖。
在他抬頭眨眼切換的一瞬,恒月已經在視界中飛速接近身形,瞳孔冷靜的倒映著心力的熒光,被風之靈涌動的蒼藍風流環繞。
‘有破綻。’
手中環杖爆發出一瞬耀眼的光輝,如閃光彈一般遮蔽了青年的目光,結構中卻是延展出了鋒利的光葉,旋轉的結構如電鋸一般切割著空氣。
群狼的獠牙已能觸及青年的衣角,恒月亦如握著一把直劍向他斬去。
“…還真是著急呢。”
青年眼中的好奇卻愈發濃重,臉上那淡然的微笑令人不安。
手中的劍刃先是穿過了空氣,隨即抹上了一層似虛似幻的泡影,群狼獠牙咬合間本應將其撕碎,卻僅能觸碰到虛幻下的冰冷空氣。
在劍刃觸及到青年形體的那一瞬間,恒月便已經驚覺了某些不對,身上加持的防御術式一陣閃爍,強行想要將手中揮下的環杖收回。
“第一樂章·極夜。”
青年抬手隨意的打了個響指,一陣紊亂的樂聲頓時如在恒月耳邊響起,那是某種憎惡混合著雜質的交響,猶如幻彩中摻雜著黑暗的蠕行之物。
不…這聲音…怎么回事…?
明明意識想要掙扎著逃離,身體卻是一下變得慵懶放松,像是半夢半醒般無法動彈。
“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沖上來了,是因為小動物的某些直覺么…
還是說,因為這具獨特的能量身體的緣故?讓你有了硬拼的底氣?”
青年嘖嘖有聲地觀察著眼前的惡靈,其體內的術式呈現一種另類復雜的結構,將這一團非生物的能量塑造成了類生命體的形式。
但技術特征卻有些難以辨認,是塔林駐扎當前徊景的殘余眼線,還是會長正謀算的‘公司’那一邊?
算了,只要將術式的主要部分破壞掉,這具能量傀儡就會將它自己摧毀掉吧。
“雖然破壞掉優秀的研究素材……略微有點可惜。但這場任務,可容不得變數。”
青年毫不在意那腹中還嵌著的環杖,笑瞇瞇地將手冰冷撫上恒月的額頭,好奇地挑了挑他那軟蓬蓬的頭發,變得虛幻的手指正想刺入其中。
“…嗯?”
恒月突然從被樂聲迷幻的鉗制中掙扎開來,有些驚怒的情緒帶動著環杖切割上挑,往前噴射出一道壓縮集聚的熾熱尾流。
「幸好,有著‘防火墻’的防護。」
零看著往下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儲備,在終端前將防護謹慎提升了幾個等級。
青年也似沒想到恒月能這么快恢復,眼中的神色逐漸沾染上了一絲凝重。
對方的實力起碼是當前徊景體系中,至少可以被稱為‘鎮守’的那一個層次,只是外觀不知怎么的很像小孩子。
而且能夠豁免精神影響,這倒是真有些麻煩了。
在被旋流波及前,青年便已將身形化作虛幻,恒月也借著那股反作用力飛退,手中環杖在倒退中變化為一柄長鞭,在空中如水般揮斥出靈活流動的銀光。
僅有豆粒大小的詭異小蟲,被虛空流動的銀光盡數斬滅,風之靈附加上了造品玖的熾熱附魔,將緊跟著尾跡纏繞而來的絲網切割焚燒大半。
風之靈的狼吻在虛空中一閃而沒,銜著恒月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隨手將它護著的吉恩再次背在身上,麻繩纏繞著如同背帶般綁緊。
既然沒能一次強行將對手解決,且對方暴露出了虛化部分身體的能力,動用『二分之一』的想法卻是已經可以暫且放下。
恒月將視線集中到了剛才青年所在的石碑,那心力探測中卻似能穿過下方結晶的地面,環杖中的心力光暈一而再地壓縮凝聚…
…
巨大的手指頓時嵌入專列的鐵皮,強行將一節車廂如開罐頭般掀開車頂,滴落著墨跡的四首被身邊的烏云籠罩,那卻是成群的蒼蠅與飛蚊匯聚如云。
‘到底,在哪里…?’
黑暗將它的皮膚蝕刻出痕跡,卻又以比腐蝕更快的速度再生,脊骨上隱隱生長出蒼白的猙獰骨刺。
一點墨跡卻驟然在車廂上擴散,它嗅到了其中那一抹熟悉的氣息,卻是毫不猶豫地揮拳將車廂砸穿,與其中那一渾身散發熾紅光芒的鋼鐵人形對拼了一記。
列車長雖然強行抵御了這次襲擊,但機械人形也怪物被倒砸回了車廂里,反作用力差點連帶車底一并磨穿。
墨跡在四首怪物的臉上流轉不定,卻是驟然凝結成了一枚眼睛的形狀,冷漠而無情的鎖定了下方同樣在仰視的心魔。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青年的表情毫無波動,觀察著那四首怪物身上滴落的墨跡,心神一動卻突然猜測到了什么。
難怪其中一個小家伙會夢到墨庭,原來是身上附著了屬于祂的一部分么?
「心魔,你究竟又給我…引了什么鬼東西過來!!」
列車長的怒吼在耳邊回蕩,身后的噴口使人形騰空而起,手中扯出的光芒驟然加速裂解,斬擊上了四首怪物的面部。
鋼鐵延展的長釘刺穿了它的關節,其上的孔洞中卻驟然焚燒起刺目的光輝,噴濺出熾紅散發著熱氣的金屬熔漿。
一邊牽制著恒月在噩夢中對他的襲擊,一邊卻目睹著現實中有個大家伙沖了出來,依照著車廂附近黑暗混淆概念的作用,還不知道會出現一些什么詭異的情景。
“混戰…還真是壯觀啊。”心魔如此有感而發道。
(本章完)

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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