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不尋常的波動,阿方慢慢抬頭看過來,依舊是那陰沉的笑臉,讓白兮墨不禁全身一冷。穩(wěn)住心神,白兮墨迅速擲出符紙,化作一捧火紅襲向阿方。
白兮墨不是修行者,并沒有在體內(nèi)溫養(yǎng)靈力,但因其體質(zhì)特殊,本應(yīng)徹底散逸的先天之炁有部分化作純元靈力殘留體內(nèi)。借著天生自帶的靈力,白兮墨偶爾也能客串下道士,只是靈力有限難以久戰(zhàn)。但此時,面對白兮墨加持靈力的符箓攻擊,阿方卻加深了臉上笑意。
白兮墨隱隱覺得不妙,下意識地往后一個小跳。果然,瞬息之間,就在符箓攻擊堪堪將要命中之際,行動遲緩的阿方突然化作一片水汽,避開符紙,并十分迅疾地聚攏在白兮墨之前站立的位置。
“媽的智障,還會閃現(xiàn)。”白兮墨咬牙切齒地暗罵了一句,順手沖阿方臭臉擲出一張符紙,不求擊傷,但求牽制,為張鴦和邱爾行他們爭取撤離的時間。
而在白兮墨與阿方交手的片刻功夫中,Orz狀跪趴于地的陸劍雄仿佛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氣,在阿方閃現(xiàn)走后一頭撲倒在地;張鴦被邱爾行拖著,手攥成拳,傻傻看著眼前一切,大腦死機,不知所措;邱爾行邊拉著張鴦往后退,邊用空出的手在口袋里四處翻找,希望能找出有用的東西;沈雅則拉著全身抖個不停的張曉瀟緩緩后撤,并神色凝重地看著白兮墨與阿方的交手。
阿方再次躲過白兮墨擲出的符紙,看著不停攻擊他的滑溜少女,生出了幾分惱怒。
“不……要……妨……礙……我……”
字詞依然含在嘴里,但或許是因為已經(jīng)吸食了一人精氣,已然清晰了很多。白兮墨小心翼翼地笑著:“要不您老打哪來回哪去,我就不妨礙您?”
聽見這句話,阿方突然有了遲疑。他偏頭頓了頓,表情變得有幾分猙獰,嘶吼道:“別……騙……我,去……死……”
知道自己的話只會加大怒氣值吸引仇恨,白兮墨早有準備。她右手掐訣以待,窺準阿方氣息變換的瞬間,左手猛地從口袋中一抓,將大把殷紅朱砂撒向阿方。
“咄!”
一聲嬌吒出口,白兮墨右手掐出最后一道印訣,完全不要本錢地瘋狂加持靈力于朱砂,趁著阿方躲閃不及,直攻向阿方面門。阿方看在眼里,竟然無法躲避,被朱砂撲了滿臉,額間出現(xiàn)一道傷口,緩緩地溢出黑氣。
此時阿方的表情已經(jīng)不能用猙獰來形容了,或許是猙獰到最后無法表示憤怒就干脆扭曲了面部,只有兩個漆黑的眼瞳始終如一地直視著白兮墨。阿方張開滿是裂紋的大嘴,緩緩抬手抹去額間的傷口,周身黑氣隨之開始劇烈波動起來。
該死,還是地圖炮攻擊!白兮墨驚覺不對,驀地大叫起來:“張鴦!跑!”
但聲速雖快,眾人反應(yīng)卻跟之不上。只見阿方右手忽地緊緊一握,身上黑氣便呈圓狀猛地擴散,席卷向眾人。張鴦剛聽見白兮墨撕心裂肺的聲音,還未回過神,下一秒便被痛苦襲擊。
“冷……好冷……”張鴦蹲下身子,臉色發(fā)白,全身都在疼,而疼痛之中,還有種徹骨的陰冷之意仿佛要凍結(jié)人的靈魂。
“怎……怎么回事?”邱爾行單膝跪地,無法克制地顫抖全身,他壓根沒想到自己儀式召出的逝者竟有如此兇性,仿若厲鬼。他勉力抬頭,視線已經(jīng)有些模糊,只看到白兮墨猶如一塊破布般漂浮在半空,慘不忍睹。
“你……妹兒!”此刻,離阿方最近的白兮墨整個人都被黑氣纏繞懸空,如受萬千蟻噬,痛徹心扉。她艱難地想抬手,卻只能勉強動一動嘴皮,罵出無意義的廢話。
阿方笑了,無聲地笑了。他張開雙手,享受著凌虐于人的快感:“謹……遵……大……人……之……命,奪……汝……”
大人……什么大人……誰……
意識開始模糊,連張口都沒法做到。白兮墨隱隱捕捉到阿方在說什么大人,卻沒有機會繼續(xù)思考下去。耳畔隱隱傳來聲音,她很想聽清楚,但是卻更加模糊。
要死在這里嗎?這么憋屈嗎!
“汝……吾……”
什么?
“同……此……”
什么啊,我聽不見啊……
阿方慢慢地漂浮起來,到了與白兮墨等高的位置。
這是具充滿靈力的身體……很美味……阿方這樣想著,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只吸食一點,大人是不會知道的吧……
一點,一點就好……
阿方慢慢地靠近白兮墨,雙手剛想觸碰少女,一陣心悸感猛地升起,竟令他不敢動彈。阿方瞬間褪去了笑容與垂涎,這是大人在警醒他!
“不……不……不……敢……”
阿方惶恐地說完,心悸感才漸漸隱去,恢復(fù)了對身體的控制。阿方下意識地遠離了白兮墨幾步,看向稍遠處停下逃竄腳步的張鴦等人,惶恐的表情再次滿是垂涎:不碰那個少女,這些人總歸可以吧……
阿方往張鴦等人方向飄去,將白兮墨拋在腦后,全然不覺得白兮墨還能整出什么名堂。
但是……但是……白兮墨才不會就這樣領(lǐng)便當啊!
還沒有脫離單身貴族行列,怎么可能輕易死掉啊!更何況,就這樣撲街絕對會被中二病尼桑嘲笑到死吧!
可惡啊,難道真的要逼我嗎!!
心里不斷地閃過一些念頭,白兮墨靠著僅存的意志堅持著,并糾結(jié)著。而正當白兮墨快堅持不住,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使出禁忌之術(shù)時,她恍惚看見漫天黑氣中突然掠過了一道金光,轉(zhuǎn)瞬即逝。
與此同時,一股寒冷之意恍若自靈魂深處涌出,竟讓白兮墨精神一振,意識清醒了許多。
這是……那晚夢中感受到的寒冷之意?
很是有幾分熟悉的寒冷與窒息感,輕而易舉地驅(qū)逐掉阿方黑氣帶給白兮墨的陰冷與疼痛之感,相較之下甚至讓白兮墨忽然覺得有些輕松。
那個夢,難道不是預(yù)示今晚三春湖畔發(fā)生的事?而是另有意義?
思索間,白兮墨終于聽清楚了之前只隱約聽到只言片語的模糊聲音——
“汝,愿意同吾結(jié)契嗎?”
低沉,帶有磁性,透著滄桑與古韻,仿佛是在耳畔沉吟低語的聲音。
“結(jié)契之后,吾借汝靈力蘊養(yǎng)神魂,而汝之周全由吾護持。”
護我周全?怎么護啊?白兮墨張口欲言,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法發(fā)出任何聲音。
“愿與汝結(jié)血契,奉汝為主。”聲音的主人好像遲疑了一會,慢慢說出這句話,似是個高傲之人,不愿輕易奉人為主。只是,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究竟是真的亂入求組隊還是騙我結(jié)契的套路玩家,我根本不知道啊……
忽然,似是察覺到不對,周圍的黑氣開始不正常的猛烈波動起來,散發(fā)出一種名為危險的氣息。
可惡,不管了,只要能脫困,一切都以后再說,反正幕后之人想害我也不大可能這么多此一舉,應(yīng)該不會是圈套。
白兮墨把心一橫,便欲答應(yīng),卻還是沒能發(fā)出聲音。但聲音的主人似是用的意識交流,及時明白了白兮墨的意圖。毫無預(yù)兆地,白兮墨右手食指一疼,意識在那一瞬都回到了體內(nèi)——她驟然睜眼,眼前兩滴殷紅血液相匯,接著金光閃過,血液憑空消失,仿佛融入虛空。
“吾主,愿為效勞。”
白兮墨終于得以看見聲音的主人:龍首豹身,口銜寶劍,正虛踏在空中,微瞇著眼打量白兮墨。
什么鬼……?
自己召喚出來的?
龍首……豹身……好熟悉啊……
是……睚眥?
龍生九子中的一子,睚眥?!白兮墨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天賦異稟,居然召喚出了神龍!不對!龍子殿下!
龍子閉上眼,化作一位身著對襟布衣、手持長劍的白發(fā)男子。他高冷地瞥了眼白兮墨周圍劇烈波動的黑氣,隨手一劍斬下,竟如橡皮擦般輕易將黑氣斬沒。
龍子接著看向正連忙轉(zhuǎn)身的阿方,于對眼瞬間吐出低沉的嗓音:
“汝,將命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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