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要讓我講的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在一片空地上,許言與孟于行很隨意地打著羽毛球,亦很隨意地聊著。
“學長說什么都行,我不是很著急的。”和185的孟于行同場競技,身高劣勢較明顯的許言不得不認真地打著羽毛球,只用余光注意著孟于行的神情。
只見孟于行忽地,恍然大悟似地,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就從最基礎卻最緊要的說起吧,不要根據記憶重塑夢境,想像出全新的場景最好。”
許言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孟于行會強調這種正確的廢話,但旋即,他注意到了孟于行的笑容。
陽光般的惡意微笑!
“這句話其實是要反著理解,能用對方的記憶重塑夢境最好。”
什么?!
許言震驚當場,力道一散,沒有管飛來的羽毛球,但這個羽毛球,在許言的視網膜上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們做夢的時候,夢境是真實的,對不對?只有在醒來的時候才會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我問你,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記得夢從何而起?”孟于行的惡意笑容牢牢占據了許言的視網膜,“你總是直接插入到夢中所發生的一切。”
恍若天地之間驟然失色轉為黑白,只有聲音依舊沒有變化,許言后知后覺地無奈道:“原來我們已經在夢境里了。”
正準備自嘆不如,佩服孟于行不愧是精于夢境之道的高手時,許言猛地怔住。
只見孟于行昂首望天,笑容猖狂乃至癲狂,但只是一瞬便收斂為蔑笑看了眼天上不知什么方向,而后對著許言冷笑道:“夢境從何而起,這個問題哪有那么好答。你不是覺得佛門不二要事就跟在小說世界混戲份刷存在感差不多嗎,那就好生在自己身上代入代入啊。”
“你是許言,但你為什么是許言?你是川農學子,但你為什么會成為川農學子?在讀川農前,你又有否被人知曉?”眼中似乎出現了重影,孟于行忽而是在冷言譏笑,忽而是在猖狂大笑,“你的記憶真的完整嗎?你敢信嗎,究竟是連續一生沒有斷層的記憶,還是只記得小說劇情開始后的經歷,而所謂的過往只是一段經不起推敲十年如一日的平淡背景故事?!”
世界在褪色,世界在腐朽,而無數或哭或笑、或冷或淡、或癲或狂的重影孟于行開始混淆在一起。
世界在破碎,世界在剝離,而一切事物支離破碎之中,唯有孟于行散發惡意、瘋狂與冰冷嘲弄的混沌雙眸死死盤踞在視網膜之上。
“我是誰?”
世界跌落,時光倒流,仿若黑白無聲的電影之中,大學發生的點點滴滴清晰可見。
“我是川蜀農業大學2012級設定為黑客角色的許言?”
軍訓和方塵、牧野一起闖軍區虛擬訓練中心,國慶與婉晴的相識相知相愛,寒假為牧野提供的援助,新學期與蒲公英的網絡交鋒,足球隊里的恩怨情仇,網絡挑戰賽的酣暢淋漓,主持人風采大賽的意氣風發,微電影大賽的一波三折,伯父暢談的世界局勢,佛門的不二要事,沈幽夜的莫名亂入,一切都是那么的歷歷在目。
“但是,這不是我的一切啊!”
在三維跌向二維,二維跌向一維,一切事物向奇點跌落的大勢之下,一股思念猛地逆著向外蓬勃爆發。
“我是許言,也是王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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