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楚楚一下躲到巴特爾基身后，大眼睛死死瞪著金珠，手也摸向腰間。這時候，格魯老人上前一步，冷聲說道：“尊敬的金可汗耳目通天，還請猛安自律。請猛安拿著熊膽回去交差吧！”
金珠的大嘴抽了抽，收回目光，笑道：“萬人敬仰的薩滿大師，感謝你們族人的貢獻，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惡意！”
巴特爾基暗暗松了口氣，起身去拿熊膽，金珠抬頭看向楚河和尼格來，楚河冷眼相對。
“你就是那個下賤的宋人？”
金珠馬鞭指著楚河，尼格來動了動，楚河小聲喝道：“你急啥！”然后才對金珠說道：“人無貴賤，只有善恩，積德行善，始得善終，積怨行惡，永不超生！”
金珠的大嘴再次抽動，卻聽不懂，只記住那句“永不超生”，心中懼怕，接過裝熊膽的罐子轉身就走。
“楚河哥哥，你好厲害，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啊？”
看見金人走了，楚楚跑過來，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楚河，楚河笑笑，沒等開口，巴特爾基說道：“楚兒，白狼神說，要多行善，積福報，長生天就會保佑我們！”
“阿布，我記住了！楚河哥哥是我們的族人，不是什么下賤的宋人！”
“楚兒，故鄉的土地，勝過異鄉的黃金，你的楚河哥哥確實是宋人，早晚有一天要回家的。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嫁到外面，也會離開家鄉，到那時候，你就能理解你的楚河哥哥了?！?p> 格魯老人是哈拉的精神之神，心靈的慰藉師，知道楚楚困惑，笑著開口解釋。
巴特爾基點點頭，心中感慨，自從金人橫行，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哈拉的女人被凌辱。作為哈拉達，他很矛盾。想拿起武器驅趕這些強盜，可又擔心老人和孩子，委曲求全，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大家都散了吧，讓他倆好好養傷，看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千萬不要去軍營附近?！?p> 格魯老人開口了，族人們默默離開，想到那些軍爺貪婪的眼神，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等族人都走了，楚楚擋住哥哥的視線，從腰間寬寬的袍帶里拿出一枚白玉扳指，紅著臉塞到楚河手里。
“楚河哥哥，送給你，長生天保佑，祝你早日和家人團聚！”
“這......”
楚河心慌慌，哈拉的習俗，送男人扳指，除了親人之間，還有就是戀人。
“妹妹，我可看見了，咱們哈拉還沒有和漢人......”
“哥，瞎說什么，楚河也是我的哥哥，送扳指不行嗎？”
“當然行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安達，不過哥還真想我美麗的妹妹能嫁到......”
楚河趕緊打斷尼格來的話，“尼格來，楚兒還小，你能有個哥樣嗎？”尼格來嘿嘿傻笑，楚河又對楚楚說道：“好妹妹，哥懂你的意思，謝謝，呵呵呵！”
楚楚呆呆看了楚河兩秒，眼睛里突然泛起淚花，氣道：“傻笑什么？誰要你謝了，我走了，不理你們兩個了。”
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走到爐子邊拎起鹿奶和碗放到兩人中間，“鹿奶還熱著，喝了休息吧！”說完，低頭跑了出去。
“哥哥？嘿嘿，書庫，我感覺楚兒好像喜歡上你了！”
“去，又胡說，我連家都沒有，我爹的仇也沒報，哪有心思想這些！再說了，楚楚還小，我可真是拿她當親妹妹。好了，不說了，喝奶睡覺！”
楚楚躲在帳篷外偷聽，楚河的聲音又挺大，聽得真真切切。
“誰小?。磕悴徊糯笪乙粴q嘛，楚河哥哥，我一定幫你報仇，陪你回家?！?p> 抹了把眼淚，楚楚跑向自己的帳篷，巴特爾基站在遠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我的孩子，那是尊貴的白狼神，除非你能像海東青一樣翱翔，才能讓長生天眷顧，賜予你們幸福！”
三年前楚河剛來大山，不吃不喝，父親慘死，有家難回，想媽媽，想哥哥，想高門大院的家。是尼格來和楚楚兄妹，每天陪著他一起發呆，一起發泄，楚楚更是，陪著楚河一起絕食，沒幾天，小臉就瘦了一圈。楚河不忍牽累他人，這才開始吃飯喝水。三年來，楚河的學識和博愛，文明和帥氣，慢慢占據了楚楚的心，只是楚河一心回家，確實沒往這方面想過。
楚河只是體力透支，沒兩天就恢復了，又變得活蹦亂跳，羨慕的尼格來渾身直癢。
這天上午，楚河正給族人上課，楚楚匆匆忙忙跑來，說話都不利落了。
“快，不好了，阿布（爸爸）被金珠抓走了，兇巴巴的樣子好嚇人！”
楚河一聽就急了，帶著年輕的族人學生拿起弓箭、扎槍就往軍營跑。
軍營大門前站滿了族人，推推嚷嚷吵的厲害，軍營的馬場內都是騎著馬的金兵，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格魯爺爺，這是怎么了？”楚河擠到前面扶住氣得直哆嗦的格魯老人。
“他們太過分了，要我們上繳過冬的肉干、奶制品、皮草，每戶要上繳百斤食物，十張皮子，真是欺人太甚了！哈拉達和他們理論，就被他們抓到軍營，現在正在里面被馬拖呢！”
“爺爺別急，我來和他們交涉，您先消消氣！”
楚河把老人交給楚楚，想了想，沖著拿長槍橫著往外推人的士兵喊道：“告訴你們的猛安，我能帶他上山找到白狼王，馬上放了哈拉達！”
“什么白狼王，你這個漢狗，怎么混到我們大金了，來啊，把他給我抓起來！”
一個瘦小的謀克(百夫長)看見楚河愣了一下，沖著后面揮了揮手，立刻上來五六個士兵，就要抓楚河。
“我看誰敢！”
海林察喊了一聲，楚河的學生全都擠到前面，黑壓壓一片，直接把守門的士兵都推回了大門里。
“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快，快去喊猛安，這幫野蠻人要反了！”
“反了又如何？”
海林察是小一輩的二號人物，他一喊，這些學生更不怕了，扎槍舉起，嚇得士兵全往回縮，楚河他們跨進了軍營。
“都給我閉嘴，宋、宋人，你說能找到白狼王？”
金珠騎著馬跑來，看見這些獵人都進軍營了，眼珠瞪圓就要發飆，可一想到白狼王，暫時壓下了怒火。
“沒錯，你現在就放了哈拉達，我帶你們上山?！?p> “好，我就信你一次，諒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樣！去，把那廢物放了?，F在要吃飯了，午后你到軍營來，帶我們上山。”
楚河點點頭，看著巴特爾基滿臉是血的被架了出來，臉一下沉了下來，跑上去攙住。
“孩子，不能帶他們去啊！”
“阿布，我心里有數。”
楚河小聲說了一句，和族人一起擁著巴特爾基出了軍營。
“楚楚，你送阿布先回去，我安排一下上山的事！”
楚河把巴特爾基交給楚楚和格魯他們，帶著學生們回到了教室。
“南坡有獵區的站到這邊！”
很快二十多個人站了過來，剩下的百十來人都急了，恐怕把他們落下，亂哄哄的喊了起來。
“都聽我說，一會，你們都上山，記住了，守著獵區陷阱上樹。我問你們，我要把這些金人留在大山里，有害怕的現在退出，我不強求！”
“誰害怕誰是沒牙的兔子！”
“趕走金狗！”
從小鉆林子，這些獵人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個個興奮異常，好像要參加一年一度的狩獵大會一樣。
“好樣的，海林察，現在就帶他們上山！”
說完，又把海林察拉到前面小聲交代了幾句，海林察呵呵笑了，“放心吧，不會出差錯的。”
“兄弟們，跟我走，上山我再重新安排，晚上等著哈拉達請我們喝慶功酒！”
海林察帶著人走了，楚河閉目沉思，自作孽不可活，雜碎，可怨不得小爺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