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如遭雷擊，手足無措，心里陡然升起千萬種話語安慰他，話到嘴邊又覺得唐突。

　　原來他也是重生。

　　怪不得那日在上林苑，他救下自己。

　　起初或許只是想單純報答幼年的救命之恩，后來發現自己是重生，極力想把自己拉入他陣營。

　　“祖父乃太祖不得寵兒子，自六歲起便去封地趙，章太后薨逝，功臣集團滅了章太后母族，迎祖父為帝。

　　在趙地時，還是世子的靈太子娶章氏女……”

　　太祖薨逝后，仁帝繼位，其人如其謚號，仁弱，開國功臣集團強大，實際掌權為強勢手腕凌厲的章太后。

　　謝兆深深吐口氣。

　　每說出一個字都恥骨生疼不已。

　　“靈太子妃不是楊氏女嗎？”

　　謝兆輕輕搖頭：“楊氏乃繼室。章氏嫁給靈太子，同時跟章氏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六歲幼妹，章夫人。

　　靈太子娶妻時章太后還在位，除仁帝外，她十分警惕太祖其他兒子。”

　　章夫人？

　　柳貞覺得這個稱呼很奇怪。

　　“章夫人來趙王府時，父皇不過八歲。后來祖父來京前，章氏連同她生的兩個兒子去世，一年后，靈太子娶楊氏。

　　章夫人留在東宮照顧外甥女。

　　父皇登基，許諾保住靈太子三個女兒，章夫人入宮，一年后生下我。

　　我出生于景元二年三月初七，平陰公主出生于景元二年四月初一，父皇便假說我為皇后所生……”

　　“皇后答應嗎？”柳貞喃喃道。

　　“若是皇后不答應，父皇就會令人說是章夫人生平陰公主，你也知道父皇手刃靈太子，登基兩年內又殺三個兄弟。”

　　柳貞記得：啟元二年三月立太子，五月立太子生母郭孺人為皇后。

　　也就是說皇后不答應，皇長子就不可能是太子，她也不是皇后。

　　皇帝讓假托謝兆為皇后所生，就是要保證他繼承皇位的合法性，也就是說謝兆從一出生，就被皇帝定為太子。

　　只是阻力太大，先立皇長子穩定人心，后來趙王被皇后親養，養得一副卑微怯懦之態，皇帝便打消這個想法。

　　難怪皇后如此恨他，故意嚇唬他。

　　“那章夫人呢？”

　　“章夫人死于產后血崩……”

　　謝兆感受到無邊的寒冷，將柳貞緊緊擁在懷里，哽咽道：“上輩子父皇跟我說，他跟章夫人一起長大。

　　說章夫人明眸善睞，聰慧果敢，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子……他覺得他們兩個的孩子，定然是這個世上最頂天立地的男兒。

　　他厭煩我不像他，更不像章夫人。可是……”

　　柳貞緩緩道：“可皇帝讓郭皇后撫養你，將一個弱小嬰孩丟入狼窩，完全不顧你的處境。

　　當年郭皇后為先生出長子，郭懷恩讓長子陷害貴妃小產，后殺長子謝罪，兩兄妹是陰戾冷血。”

　　皇帝太高估自己對下屬的震懾能力，更忽視嬰孩的承受能力。

　　“父皇說他被靈太子逼得最狠時都沒退縮，章夫人在最艱難之際保下偃師縣主。我既是他們二人孩子，必然能夠隱忍于成。

　　父皇皇位就是給我留的，不曾想我這么沒用！即便他在我十歲時殺皇后，沒皇后陰影的我還是那么怯懦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