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左看右看，然后問：“哪里臟了？”

　　林溪不看他，徑直走向前臺辦理退房手續。

　　那邊的房間里，趙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看身旁丁柔，帶了剛醒來的鼻音，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十點多。”

　　“那時我都睡著了……得手了？”

　　“得什么手？我是去拷照片的。”丁柔有些不痛快，翻了個身背對著趙可。

　　“我信你個鬼……”

　　林溪心想雅克昨晚肯定很“累”，所以主動承擔了開車的活。

　　旅游是件非常累的事，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走馬觀花一城又一城，對身體是個極大考驗。

　　以往林溪獨自一人出游時都是不急不緩，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反正網站也不會催稿，同一條旅游線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和見解，只要能給到網站與別人不一樣的東西就行。

　　這幾天不是在開車就是在步行觀光，林溪都覺得有些疲憊，但是雅克像打了雞血一樣，無時無刻都神采奕奕。

　　林溪開著車，扭頭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玩手機的雅克。

　　過了一會兒，雅克說：“我查了一下，距離西安大概500公里，我們下午應該就可以到了。”

　　呵……要去西安找丁柔？

　　昨晚果然發生了點什么。

　　“再過幾天就是國慶假期了，要放假一周。我想我們要盡快趕去H縣，以免福利院放假耽誤了正經事。”

　　此行的最終目的是幫雅克尋親，不是嗎？現在旅游反而變成了重點。

　　“這樣……來得及的吧？”

　　雅克想去西安看看林溪所說上面可以開車的古城墻，還想看看聞名世界的兵馬俑。

　　“等我們去了H縣，辦完事回來再去西安，可以嗎？”林溪說。

　　那時候，丁柔和趙可應該離開西安了吧？

　　林溪又扭頭看了雅克一眼，他的神情有點黯然，但也只能答應：“好吧。”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

　　“雅克，我覺得你對尋找親生父母的事情不太著急，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想尋回你的親生父母。”

　　雅克咽了下口水，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時不時有輛拉媒車從旁邊馳過，揚起地上的煤灰。

　　車內的氣壓有點低，林溪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自己只是個收錢辦事的陪同，不該過問雇主的私事。雅克平時過于隨和，讓她有些放肆了。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你不用理會我說的話。”

　　“沒關系，就按你說的，我們先去H縣。”

　　時間說趕也不趕，一路上他們依然是走走停停，時不時停下來拍拍風景，吃個飯。

　　國道路邊有不少供游客和貨車司機停車吃飯的飯館，一路上經過不少蘋果園，路邊有大大的路牌指示：蘋果采摘。

　　林溪將車停在一個岔路口。

　　“想不想去搞蘋果？”

　　雖然雅克看不懂中文，但是大大的蘋果圖片和指示箭頭他也看到了，他開心地點點頭。

　　林溪打了個右轉，車往一條小路開去。走了大概十分鐘，就看到蘋果園的入口。

　　門外停了幾輛車，估計是和他們一樣來采摘的游客。鐵門上掛著個牌子，寫著：蘋果采摘，5元1斤。

　　看著有車停在園子門口，老板笑盈盈地出來迎接。

　　“老板，蘋果現在可以采摘了？”

　　“可以了。這片園子是早熟的富士，可甜呢！”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干燥，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兒。

　　“山上那片要霜降以后才能摘。”老板指了指遠處山坡。

　　老板將他們迎進園子，隱隱約約能聽見其他游客采摘的歡笑聲。園子里的蘋果樹并不高，只有兩三米，枝丫也不算繁盛，卻掛滿了果子。果子表皮通紅，每個果子外面都套著透明塑料袋。

　　老板從樹上摘下一個蘋果，拿掉塑料袋，雙手拇指摳向果蒂用力一掰，蘋果裂開成了兩半。他將蘋果一半遞給雅克，一半遞給林溪。

　　“先嘗嘗，可甜呢！”

　　林溪接過蘋果啃了一口，果然清甜爽。才下枝頭，便上舌頭，口感雖說不是十分完美，但圖的就是新鮮。

　　雅克三兩下就把蘋果啃完了，滿意地點點頭。

　　老板給他們一人一個竹籃子之后就走開了，讓他們喜歡哪個就摘哪個，摘完之后再拎到門口稱重結賬。

　　出發前林溪采購的水果早吃完了，蘋果耐放，正好現在可以多摘一些，夠吃個把星期的。

　　畢竟是早熟的蘋果，有些果子的成色看起來還不太熟，林溪專挑大的紅的摘。眼看有個又紅又大的掛在枝頭，林溪怎么踮腳都夠不著。

　　“雅克，這里有個大的，你能來幫我一下嗎？”

　　雅克很快出現在她身后，他籃子里已經裝了好幾幾個蘋果，又紅又大。

　　林溪指著枝頭那個蘋果，對他說：“就是那個……”

　　“叫錯了，重叫。”雅克不理會什么蘋果，低著頭對她說。

　　“什么？”林溪一頭霧水。

　　“你剛才叫我什么？”雅克皺了皺眉。

　　“……”

　　“重叫，叫對了我才幫你摘。”

　　雅克什么時候這么小氣了？還這么在意自己對他的稱呼？林溪心里翻了個白眼。

　　“愛華，你能幫我摘那個蘋果嗎？那個……”林溪又指了指剛才那個蘋果。

　　只見雅克滿意地笑了笑，伸出長手，很輕松夠著了那個蘋果。

　　“這個……”

　　“這也有一個……”

　　“這個大……”

　　林溪指揮著雅克在園子里穿梭，摘下一個個她認為可以的蘋果。

　　林溪想起來應該要拍幾張照片，可是相機放在車上了，還好如今的手機像素足夠，林溪便掏出手機。

　　雅克左手拎著籃子，籃子中已經穿著半籃子的蘋果。T恤下擺隨著他抬右手的動作往上撩，露出緊實的腹肌，林溪咽了咽口水。

　　他的手臂很長，線條粗壯的程度剛剛好。仰著脖子，脖間的喉結突起隨著吞咽上下滾動，那是男人身上最具荷爾蒙氣息的部位。

　　林溪想起法國農村那廣闊的葡萄園，雅克摘葡萄時，手法也是這么嫻熟的吧？

　　林溪忍不住摁了幾下快門。

　　“夠了……”

　　林溪看著滿滿的一籃子蘋果，夠他倆吃幾天的了。

　　“嘗嘗我們摘的蘋果味道怎么樣。”

　　雅克學著剛才老板掰蘋果的方式，掐著蘋果的兩邊一用力，蘋果被掰成了兩半，分了一半給林溪。

　　可能是自己動手采摘的原因，這蘋果的味道格外的好，比剛才吃的還要好吃。

　　“這個要稱重的，我們還沒給錢……”林溪吐了吐舌。

　　兩人拎著籃子到門口找老板稱重，一共是46元，雅克掏了50元給老板。

　　“不用找了，剛吃了你兩個蘋果。”林溪說。

　　“吃兩個沒事！”

　　老板笑盈盈地走向旁邊的果樹，又摘了兩個放進他們的袋子里。

　　“覺得好吃就多介紹朋友過來啊！”老板不忘推銷。

　　朋友……

　　林溪的朋友在BJ，雅克的朋友在法國，可能沒有機會來了。

　　“大哥，我給你拍張照行嗎？我給你放網上宣傳宣傳。”

　　“那敢情好啊！”

　　林溪將裝在袋子里的蘋果全部倒回竹籃里面，然后把手機遞給雅克。她手挎著籃子，拉著果園的老板走到一棵蘋果樹旁邊。她跟老板肩并肩站著，笑容燦爛。

　　雅克給他們拍了兩張，然后囔著自己也要拍。他把手機遞給老板，走到林溪旁邊，從籃子里拿了個蘋果，啃了一口。

　　“你們兩口子靠近一點嘛！”

　　果園老板舉著手機，看著他倆吆喝著。

　　林溪尷尬地往雅克那邊靠了靠。雅克將啃了一口的蘋果舉在嘴邊，時不時看看林溪，又看看鏡頭，被老板抓拍了幾張。

　　拍完照，老板又將他們送出門外，這才看到他們的越野車是BJ車牌的。

　　“喲，你們是BJ來的？”

　　林溪點點頭。

　　“你家那口子是外國人吧？我聽你跟他說外國話。”

　　那口子……

　　林溪也懶得糾正了。

　　“他是中國人，在國外長大。”

　　“中國人就要說好中國話的嘛！以后你們難得再來一趟了。”

　　老板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一個二維碼。

　　“這是我女兒的微信，她在家搞電商。你們要是還想吃我家蘋果就加她微信下單，她給你們快遞過去。”

　　老板樸實熱情打動了林溪。

　　“好的。你家蘋果很好吃，我會給你宣傳的。”

　　跟老板寒暄完，他們就開始返程。返回那個掛有果園指示牌的路口，因為指示牌上面有果園老板的電話。林溪讓雅克停車，她下車之后給那個指示牌拍了個照。

　　回到車上，林溪將指示牌、老板女兒名片、果園的照片，以及她跟果園老板的合照發布到了微博，她還特意給自己的照片加了個墨鏡的濾鏡。

　　配文：途中發現的蘋果園，剛摘下的蘋果親嘗清甜爽脆，老板人很熱情。他家蘋果可以郵寄，名片上是老板女兒的微信。當然，如果能來親自采摘那更加有趣。

　　微博還定位到了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

　　林溪又返手機相冊，翻看剛才果園老板給他們拍的照片。一張是她正跨著腿靠近雅克，雅克拿著剛啃一口的蘋果，嘴巴里還嚼著東西，側低著頭看著她。另外一張是她跟雅克挨著，兩人看著鏡頭，一個表情木然，一個滿眼笑意。

　　關閉手機屏幕，林溪開始閉著眼睛睡覺，一覺睡醒再打開微博，發現上面有許多留言。

　　“小溪來山西了？經過太原不？我請你吃飯~~”

　　“我是山西的，謝謝小溪為我們家鄉的蘋果宣傳。”

　　“山西的蘋果那是真甜，比東邊那旮瘩的蘋果好吃。”

　　“小溪推薦的準沒錯，已加老板女兒的微信。”

　　“已下單10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