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所處的玻璃迷宮中,一面面玻璃墻拔地而起,構筑成巨大的迷陣。他被困在中央,卻未顯絲毫慌亂,冷靜地取出機械蜘蛛,將聲音追蹤器穩穩按在它身上。機械蜘蛛隨即開始移動,哈姆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又搗鼓出小科技了啊,靠著這種小東西就能解決不少麻煩,要不你來當隊長得了。”玻璃化的哈雷特在一旁冷嘲熱諷道。
“隊長是哈雷特,也只能是他,這是冒險隊建立之初就定下的原則。”哈姆語氣淡然,不為所動地反駁道。
玻璃化的米爾德伸著懶腰,整個人慵懶地靠在玻璃墻上,“不過是面玻璃,直接打碎不就行了,何必磨磨唧唧的。”
“米爾德雖然莽撞,但并不傻,玻璃碎片四濺,只會讓他自己遍體鱗傷。”哈姆依舊神色自若地回應。
“你們別再說了,我們離不開哈姆,他的本事大著呢。”玻璃化的米爾特踱步走來,語氣隨意地說道。
聞言,哈姆腳步一頓,神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清楚真正的隊員不會說出這般話語,可萬一他們內心深處真的有利用自己的想法呢?
“哈雷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是啊,不能這么對他,那些小玩意兒確實好用,真得佩服哈姆的腦子。”
“這主意真棒,不愧是姐姐,說得太對了,哈哈哈。”“米爾德”夸張地大笑起來。
一陣哄笑聲中,哈姆佇立片刻,隨后繼續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哈雷特”佯裝疑惑地問道。
“我的蜘蛛快走遠了。”話音未落,哈姆便徑直穿過他們,朝著蜘蛛前進的方向快步走去。
待他走遠,玻璃化的眾人如同融化的蠟像,化作膿水滲入玻璃墻中。哈姆回頭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就在他以為危機解除時,玻璃化的管家突然出現在面前,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
“怎么不走了,少爺?”“管家”面無表情地開口。
哈姆輕輕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后緩緩睜開,繼續邁步前行,“沒什么,只是有點累了。”
“管家”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累了就做個代步車,這樣多輕松。”
“我只是感覺疲憊,并非不想走路,況且科技的意義絕非用于投機取巧。”
“可它就是方便。科技創新能做到太多事,人們足不出戶就能與遠方的人交流,借助美顏不用精心打扮也能光彩照人,這樣的時代不好嗎?”
“人依靠五官感知世界,通過觸感認知萬物,這些體驗是科技無法替代的。”
“管家”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這簡單,機械化不就解決了?”
哈姆猛地僵在原地,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這一刻,周遭陷入死寂,唯有機械蜘蛛在玻璃墻上爬行的細微聲響清晰可聞。
“只要技術成熟,機械人能做到與常人無異,甚至更聰慧、更強大。到那時,霸凌現象將不復存在,世界會迎來真正的和平,機械化才是未來的終極方向。”說罷,“管家”高舉雙手,神情狂熱,宛如虔誠的信徒。
哈姆牙關緊咬,嘴角卻扯出一抹冷笑,“世界和平?機械化實驗毀掉了鋼鐵城,哪來的和平可言!”
“不過是技術上的小失誤。若不是你父親——那位領主大人橫加阻攔,我本可以再創輝煌,成為新世界的主宰。”
“我的父親……”就在這時,口袋里傳來“滴滴”的提示音,意味著機械蜘蛛已抵達聲音源頭。哈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顧一切地狂奔而去,全然不顧身后逐漸融化的“管家”。
當他跑到迷宮盡頭,白光閃耀的出口處,矗立著一道玻璃化的身影。那魁梧的身形、熟悉的輪廓,赫然是他的父親——鋼鐵城的領主。
“你來了,孩子。”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彰顯著說話者的身份與地位。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在這。”
“我是你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你是鋼鐵城的罪人。”哈姆放緩腳步,一步步靠近。
“但我救過你的命。”
“那不過因為我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樣?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你現在過得不幸福嗎?”
“你說得對,父親。”哈姆側身從他身旁走過,“我會回到鋼鐵城,和同伴們并肩作戰,改變這個腐朽的世界。”
穿過白光,場景驟變。空曠的空間里,僅余四顆巨大的水晶。哈姆睜眼的剎那,水晶轟然碎裂。
地上的碎片迅速匯聚,化作一個小巧的人形物體,蹦跳著湊到哈姆面前,“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識破幻境的?”
哈姆仍未從驚險中緩過神來,卻強自鎮定地回答:“從同伴說出傷人的話語,到管家充滿蠱惑性的言論,這個順序讓我猜到最后出現的會是父親,這是典型的心理暗示套路。”
“你只說了邏輯,沒回答我的問題。”它皺了皺眉,滿臉不解。
“在幻境中,我產生過停下、反抗、追逐等沖動,這些情緒都在誘導我犯錯,所以我斷定這是陰謀。”
“那第一次發現異常是因為什么?”它目光灼灼,饒有興致地追問。
“我渴望鋼鐵城復興,可毀滅的慘狀卻日夜在我腦海中重現。因此,當我看到這看似美好的景象時,立刻意識到這都是假象。”
它圍著哈姆上下打量,突然放聲大笑:“有意思!因為痛苦,連美好都不敢相信。可惜,你的朋友們可不這么想。”
哈姆抬眼望去,囚禁同伴的水晶已然變得渾濁黯淡。他下意識摸向工具包,卻只摸到一片空蕩,他先是疑惑,隨后說道:“你把我們關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他斜眼看了下哈姆,“你就沒什么事會感到驚訝嗎?”
“你是說空蕩蕩的工具包?不久前你才憑空收走播音器,這點手段倒也不算意外。”
它飛到哈姆身邊,語氣戲謔:“說得好,但有件事你搞錯了,把你們困在這里的不是我,而是村長。”
哈姆回想起村長邀請他們做客的場景,瞬間明白了其中緣由。
“我叫鏡魔,和村長打了個賭——關于人性的賭局。”
“什么賭局?”
話音剛落,鏡魔猛地扎進地面。黑色的地面頓時變得透明,下方密密麻麻的水晶中,囚禁著無數人影,而這些水晶澄澈透亮,與同伴的渾濁水晶形成鮮明對比。
鏡魔重新飛回,“就像你最初經歷的那樣,我想知道人類是否會沉溺于幻想,無法自拔。”

夢中人小安
來吧,開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