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背長刀之人與一位身穿黑裙的婦人正在不緊不慢的食用桌子上的糕點。
周圍一道道目光不停在二人身上掃過。
特別是黑裙婦人,更是被關注的焦點。
有些膽大的,直接站起身,佯作起身溜達,轉至婦人正對面,往她臉上瞧去,隔著遮面黑紗模糊看到女子如羊脂玉般的皮膚后先是一愣,緊接著趕緊抹了抹嘴巴,緩慢回到座位上。
直到過了好一陣,安靜的大堂才漸漸人聲嘈雜,聚集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也少了許多。
但仍然有幾人面露疑惑之色,時不時還會瞥上幾眼。
被關注不斷的少年和黑裙女子除了相互對視一下,看到彼此淡定的表情后便靜默無聲,只是細細品嘗許久不曾吃到的美食。
不停捏汗的陽霽樓富態掌柜在二人跨門而入之時本想說客位已滿,但看著還尚有好幾處空位的大堂,沒好意思說出口。
然后膽戰心驚的他,親自招呼他們入座,回到柜臺后,全程目光不停在眾人身上掃過,隨時準備上前勸架或者將他們引往陽霽樓外面。
這三年多以來,他心中的苦水早已泛濫還無處傾倒。
自從大虢放出消息,誰尋得黑皇后就能獲得不可想象的報酬以后,所有人都跟中了邪一樣,白日做夢之人越來越多。
看到長的黑的或者穿黑衣服的女人就說人家是黑皇后,非要拉去領賞,事實證明除了引起誤會和爆發不必要的肢體沖突以外,沒有誰真有那個能耐得到那份獎勵。
甚至聽說一些他國勢力都因此大打出手,產生了一系列矛盾,越來越混亂。
而陽霽樓作為煦日城最為繁華的場所之一,這種類型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幾乎每次都會讓陽霽樓掌柜損壞一大批桌椅器具。
若是碰到不開眼的惹到修行之人,他引以為生的茶樓都可能被拆了。
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漸漸冷靜下來,可這種事情還是時有發生,只是沒以前那么頻繁。
所以掌柜只要看到像堂下那般打扮的女子他都心驚肉跳。
氣氛逐漸恢復正常的陽霽樓一樓又似往日那般吆喝聲,吵鬧聲不斷。
松了一口氣的掌柜出了柜臺,端了一小碟糕點往黑裙女子那桌走去,飽受驚嚇的他覺得應該提醒下這對不知輕重的男女,順便滿足下躁動的心靈。
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腳步在自家堂子停下后,將手中之物放在面前胡桃木制成的桌子上,陽霽樓掌柜道:“這是本店對新客的一點心意,不知二位對本店茶點可還滿意?”
察覺有人靠近的二人已然將手中吃食放下,抬起頭望向笑容可掬的掌柜,得知對方的善意后,背刀之人笑著答道:“多謝掌柜好意,許久沒吃到這么可口的美食了!”
黑裙女子看著答話的少年,被黑紗掩住的面容上有淡淡笑意浮現。
這兩人赫然就是剛從山谷出來的安陽和世人久尋不見的黑皇后!
已滿十五歲的安陽個子與成年人相差無幾,從小異與同齡的生活經歷讓他早就褪去不少稚嫩之氣,常年被靈力滋潤的皮膚光澤透亮,曾經的少年漸漸長成一個俊美小生。
不斷以“萬念虛相決”凝練神識的安陽,對于靈力氣息的良好把控讓他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
此刻與沒有增加多少歲月痕跡的婦人坐在一起,活生生一對貴家公子小姐。
送完糕點的掌柜并未有離開的意思,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安陽瞅見后,瞥了眼周圍的食客,問道:“不知掌柜可還有話要講?”
站著的富態中年男子望了眼黑裙女子,笑著說道:“不知這位是小哥的?”
安陽很認真的看了掌柜一眼,然后身子稍微離婦人遠了一點說道:“此乃家姐!”
黑裙婦人立馬白了安陽一眼,不過并未當場發作。
陽霽樓掌柜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小聲說道:“二位莫非就不知近些年鬧的沸沸揚揚的黑皇后?”
聽聞此話的兩人瞳孔均是一縮,安陽不動聲色道:“這個倒是聽過,不知掌柜此話怎講?”
富態掌柜彎腰將一方帶背靠椅挪出,坐了下來說道:“既然知道,這位小姐為何還敢穿黑色衣衫出游?莫非這一路上眾人的異樣眼光你們就沒有察覺出來?”
聽得掌柜所言,兩人一副恍然若悟的模樣。
怪不得從靠近煦日城,一直到這陽霽樓,不停有人打量他倆,看來真是事出有因。
安陽滿不在乎的試探道:“不就一身黑色衣衫嘛,不會有人真會只憑一件衣服就認定我們是黑皇后吧?”
掌柜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長在豪門的富家子弟,不知人間險惡。
應該是第一次單獨出門遠游,不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然后他便將了解的事情向他們娓娓道來。
片刻后,望著離去的客人背影,富態掌柜重重舒了口氣。
他一邊撥弄著手里的算盤,一邊喃喃自語道:“這女子要是能給墩兒當媳婦多好,就是不知家世具體如何,而且腦筋好像有些不好使!”
話音剛落,變故驚起。
“蹦!”
柜臺上的算盤忽然炸裂,珠子嘩啦啦散了一地,讓正在算賬的掌柜猛然一驚。
大堂內離得近的食客轉頭望了過來,中年男子急忙說道:“抱歉各位!我不小心弄掉地上,摔壞了,打擾到大家雅興了!”
慌忙彎腰收拾的陽霽樓掌柜瞥了眼門口方向,冷汗直冒。
他知道自己的好心為自己的嘴賤擋下一災。
出得陽霽樓。
安陽與婦人均有些好奇,到底是誰在冒用黑皇后的名號,別人不知,他倆可是一清二楚。
這三年多的時間,兩人連山谷都沒踏出一步,更不要說遙遠的大虢都城,而且婦人現在也不黑啊。
最重要的是,還引起這么大的動蕩。
聽富態掌柜所說,現在就大宸還好些,其他帝國內部諸多勢力已然因為黑皇后的事情產生一系列矛盾。
有些勢力好像還發現過黑皇后和點睛神卷的下落,為此爭斗個不停。
這讓兩人瞠目結舌。
走在街道上的兩人又引來無數人的指指點點和奇怪目光。
最后婦人不得不前往煦日城的浣花坊重新購置幾套其他顏色的衣衫和面紗。
半響時光之后。
店鋪門口等待的安陽,在身穿灰藍長裙,面帶荼白面紗的婦人出了鋪門的那一刻,眼前忽然一亮,由衷說道:
“云姨換身衣服,就似山谷中初升的朝陽一樣,忽然明亮了起來!”
“一身衣裳罷了!”
聽到安陽的夸獎,婦人只是淡淡一笑,“但是從陽兒口中說出,我很是愛聽!”
然后兩人又繼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溜達著。
許久未出山谷的他們對一切都有種新奇感,琳瑯滿目的奇物趣玩讓安陽有些目不暇接,同時兩人舉止間散發出的不俗氣質,讓所有人的態度都非常客氣。
不過正當安陽要繼續往前走去之時,身旁的婦人卻猛然停了下來。
露出詢問之色的他,發現剛才還喜笑晏晏的女子忽然呆若木雞,而后立馬梨花帶雨,眼角有淚水滑落,這讓安陽很是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