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以逃命般的速度將安陽送到森林邊緣的彎角獸最后看了眼這個相處兩個多月的人類,又被對方在彎角上摸了幾下,夾雜著幾句它聽不懂的話語,便往森林深處奔去。
只是剛跑了一會兒,它拳頭大的雙眼閃過一絲掙扎之色后,就調換方向,往森林的另一處跑去。
大虢都城番禺,一座百丈大殿之內。
一名枯瘦老者,閑庭信步于獸毯之上,身后跟著一名長須之人。
“大尊,三年前的計劃初見成效,甚至比我們預計的還好,現在除了大宸,各國各勢力之間矛盾不斷激發,大打出手時有發生,只要一直這樣,他們不斷產生內耗,哪怕尋不回神卷,我們也不用太擔心。”
長須之人乃是大虢的二尊主,幾年前與大宸的戰爭從開始到最后均是他在負責。
一說起神卷的事,枯瘦老者臉色就暗淡幾分,問道:“大宸那邊咋樣?”
“仍是老樣子,雖然聽說出了幾個還算可以的修行天才,但百年積弱對他們的根基影響太大,除了天神府外,已經沒有像樣的修行勢力!”
長須之人一副鄙夷之色,接著扼腕嘆息道:“若不是恰巧神卷出問題,三年前他們就不存在了。”
枯瘦老者停住腳步,目光如電,看著他問道:“那你覺得他們的神卷到底找回來沒有?”
“哈哈......”
二尊主忽然笑了起來,“找回來了才是好事,讓他們先幫我們保管幾年,待局勢再混亂些,就是我們入主玉塵之際!”
枯瘦老者抬起頭,面朝北方,這一天他相當期待。
從三年前丟失神卷開始,他們就做了一些列的準備,為的就是防止步大宸的后塵。
這幾年,除了大宸,其他四大帝國境內的修行勢力之間,矛盾不斷激化,才開始只是小范圍的,偶爾會發生些摩擦,后來越演越烈,達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再到后來直接涉及到各國天神府,甚至有勢力提出,每年的觀卷名額分配極為不均,需要重新制定新的分配方式,或者“給神卷換個家!”。
弄得各國天神府焦頭爛額。
其實關于觀卷名額分配的問題,以往一直存在,畢竟新舊勢力的更替是不斷在發生的,而分配的規則卻很久才改變一次,就造成了有些新興勢力的不滿。
只不過胳膊拗不過大腿,每次都被各國天神府壓了下來。
然而這次無論如何都無法安撫各方的情緒,越壓反彈的反而越厲害。
仿佛有一雙黑手在后面推波助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當然大虢這邊的問題相對少些,且大部分都是天神府主動挑起的,目的是排除異己,整合帝國修行勢力,為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
大虢亡宸之心一直未滅。
出得森林的安陽,四處看了看,之前放養的白鬢馬已經不見,隨即腳下靈力閃動,踏草而行。
在經過四周已經全部是廢墟一片的小鎮空地時,看了眼仍然完好無損的天神殿,繼續朝梵相城方向行進。
到城內后,購得一匹白鬢馬,買了些干糧和其他物件,一路向東經過樂清城,馬不停蹄路過希諾城和臨江城,過沉牛浮橋,進入伏牛山脈,到了煦日城,又往南行去。
中間風餐露宿,無甚享受,若讓其他尊者聽了去,估計會笑掉大牙!
山林中的官道仍然不是很寬,兩邊的樹林郁郁蔥蔥,斑駁陸離,淡淡迷霧遮掩望不到深處。
根據《半部神洲》介紹,由煦日城往東南方向行進三百里,就會出得伏牛山脈,進入到廣闊的平原地帶。
不跟盡是高原和山脈的西北部一樣,那里城池遍地,地廣人密,很是繁華,就連經常少遇的尊者神使,在那里都可隨處可見。
騎在馬背上的安陽,官道兩邊的風景從眼前匆匆掠過,夏末秋初山林中的風還算清爽。
路上碰到好幾波來往的客商,都熱情的與安陽打招呼,邀請他一起同行,不然遇到山賊,就憑他一個人會很危險,不過都被安陽委婉拒絕了。
在騎行了兩百里后,安陽勒馬脫離官道,往一條小路走去,如果判斷沒錯的話,這里應該有一座山叫苦泥山,山上有一個修行勢力叫做苦泥派,傳聞此派傳承極為悠久。
至于悠久到何種地步,無人知曉,連《半部神洲》上的記載都只用了“不知年月”四字描述。
雖然時間久遠,卻不輝煌,但很出名!
苦泥派占地只有一座山峰,傳承一直都是一脈單傳,無數年來即沒斷了香火,也沒超過兩人,無論何時何人上山拜訪看到的都是兩人,一老一小。
至于人從何來,百年之后又去往何處,世人不知。
唯一令眾人知曉的就是苦泥派擅長命理之法,且一人一生百年時光只算一人。
被算之人無不成為百年之內風云人物,讓后人奉為傳奇。
據說云氏一族的老祖宗就被苦泥派一位傳人點化過,才有了幾千年的輝煌。
而百年前的大涼傳奇朔秋風聽聞也上過苦泥山。
甚至歷史上很多出名人物都傳聞與此山有脫不開的關系,至于哪些為真,哪些為假,后人不得而知,苦泥派也從未出面澄清過。
安陽驅馬走至小道的盡頭,抬頭看見一條蜿蜒崎嶇的山路消失在密林深處,知道再往上只能靠雙腳了,于是四處張望,打算找個地方拴馬。
誰知右側不遠處就有一片平整的空地,地上還有不少馬蹄印和干裂的馬糞,看來慕名而來之人不少。
將馬拴在一顆樹皮被磨掉的樹干處,然后摸了摸馬兒的鬢毛,安陽便拾階而上。
雙眼在四周不停的打量,想看看這地方到底有什么神奇之處,竟發現與其他山林并無大的區別,心底對這苦泥派神乎其神的傳聞將信將疑。
不過讓安陽沒想到的是,苦泥山看著不高,可攀爬起來費時竟然不短,已經走了近一個時辰還沒到達山頂。
所幸爬山之人并非常人,腳力方面不用擔心。
在山路上繼續走了一段時間后,安陽抬頭望去,見前方有一破舊木亭,亭內有一童子面帶笑容靜立其中,待安陽近些后,童子開口道:“得家師吩咐,令我在此等候貴客。”
走到亭中的安陽一愣,疑惑道:“在等我?”
童子緩緩道:“從煦日城來,略黑且瘦,身材修長,身背長刀的年輕小哥,應該就是您了。”
在寧靜山路走了許久的安陽,古井無波舒緩淡雅的心境此刻泛起一絲波瀾,驚疑不定道:“尊師莫非真有神鬼莫測之能?”
童子面帶笑容道:“請貴客隨我上山。”
并未解答安陽的疑問。
片刻后,在童子的帶領下,安陽來到了山頂,只見峰頂還算平坦,有兩間帶矮院木屋聳立在風中。
屋頂被灰泥鋪滿的蒲葦尚有幾絲殘葉裸露在外,在山風的吹拂下,搖曳生姿。
木屋和院子好像是才修建的,木頭上刨刮的痕跡很是明顯。
隨童子塌入院內的安陽,發現被打掃干凈的地面上有些地方還有黑色木灰,沒怎么在意,估計是有人在院內生火做飯導致的。
進入木屋之中,一股新木頭特有的味道撲鼻而來,在堂內站定的安陽,并未看見其他人,童子沏了一杯熱茶放在木桌上對安陽道:“貴客先用些茶水,家師稍后便來!”
安陽頷首略表謝意,童子告聲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獨剩一人的安陽,打量著屋內擺設,都是一些日常起居用具,很是普通。
只有側邊木墻上掛了一副畫卷,可能年月已久,紙張有些泛黃,挪動腳步走近了些,細細看去,畫的是一副老翁作畫圖,圖中老翁坐于鬧市之中,右手執筆,畫筆的筆尖正懸于半截空白紙張之上,臉上露出思索回憶的表情。
而在半截空白紙張旁邊還有半截已經繪有圖畫的紙張,凝神望去,竟是一妙齡女子的背影,線條勻稱,婀娜多姿,一頭黑發垂及腰部,自然披落,光滑柔軟,一身紫色長裙齊至小腿部位,一雙白色繡花鞋的其中一只后跟已經翹起,顯然是正行走在鬧市之中,誠然安陽不懂欣賞書畫好壞,可瞧見這幅,不由暗自叫了聲好!
看完畫卷,安陽走至桌旁坐下,端起剛剛童子沏的茶水,輕吹口氣,喝了一口。
“嗯?涼的!”
少年有些郁悶,將茶杯放回桌上,感覺童子還是太小,辦事果然不太靠譜。
百無聊賴的往門外瞧了瞧,忽見院門處幾個彪形大漢擠了進來,差點把矮小的木門弄壞,后面又繼續魚貫而入好幾人,將本來就不大的院子全部占滿,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正在院子中忙碌的童子見狀退回到屋內,面無懼色,靜靜看著那些兇神惡煞之徒。
站在院內的大漢,其中一個身穿黑衫之人大聲吼道:“小童,你家齊掌門在不在,趕緊讓他出來給我大哥定天命!不然將這新搭的房子再給你燒了!”
其他大漢也嚷嚷道:“燒了!不出來就燒了!”
大漢們的吵鬧聲讓寧靜的苦泥峰頂不再平靜,安陽眉頭一皺,緩緩走至門口,與童子站在一起,望向來勢洶洶的眾人。
見有人從屋內出來,吵鬧聲便小了下來,剛才喊叫的黑衫大漢看了安陽一眼,客氣道:“我們‘虎林幫’今日與齊掌門有要事相談,還請這位小哥改日再來!”
“哦?”
安陽饒有興致的看著院內一眾人等道:“為什么不是你們改日再來,反倒是我這個先來之人改日再來?”
黑衫大漢眉宇之間透露出不耐煩之色,但并未發作,還沒摸清對方底細,不好隨意得罪,側身讓出身后一個穿著黃色短衫之人,說道:“大哥,你看咋辦?”
被黑衫大喊呼喊之人走了出來,眼神在安陽身上徘徊不定,朗聲道:“小兄弟年紀輕輕也信那道聽途說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