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用云朵向你寫出“IMissYou”的女孩,真讓人永遠都忘不了她。】
我被大量的工作吞噬,渾然不覺時光流逝。每個星期三,勞倫會和我一起共度,純友誼式的晚餐,偶爾看場電影,將彼此的孤單抖落在昏暗的電影院里。伍德每個星期都寫信給她,全是趁他爸爸坐在椅子上、靠著蛋糕店的墻打瞌睡時,他抽空寫下來的只言片語。勞倫每次都會把其中提及我的幾行給我看,伍德總是致歉說沒有時間寫信給我,這是他的方式,好讓我知道他和勞倫的書信往來。
套房里很安靜,甚至對于我而言太安靜了。每到這個時刻,你不得不去想一些事情,而這是你無法拒絕的,因為這些事情在這種時刻總會如幕布似得在你的眼前展開。我有時也會環顧四周,我們三個人曾經在這里共度了那么多個夜晚,一起盯著廚房半掩的門,期望伍德從那里冒出來,端著一盤面或是新鮮出爐的蛋糕。我曾答應他一件事,也認真的遵循了。每個星期二及星期六,我會上樓探望鄰居,花一小時的時間陪陪她。幾個月后,維多利亞向我保證,如果時光重溯到十六年前,她一定會追我的。探訪也有個好處:本來拒絕吃藥的她,在面對我所代表的醫學權威下屈服了。
某個星期一晚上,我因為許下的一個愿望得償所愿而大吃一驚。一回家,我在樓梯口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才打開房門,我就看到伍德穿著圍裙,地上擺著三副餐具。
“啊,對了,我先前忘了把鑰匙還給你!不過我可不想待在樓梯口等你回來。我準備了你和勞倫最愛吃的咸奶油慕斯蛋糕,你可以邊吃邊告訴我你的近況。我知道,有三副餐具,我自作主張地邀請了勞倫。對了,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廚房,我得去洗個澡,她再過半個小時就應該到了,我卻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至少先跟我道聲好吧。”我回答他。
“好吧!千萬別打開烤箱!一切就交給你了,我需要差不多十五分鐘。你能不能借給我一件襯衫?”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我的衣櫥里亂翻,“咦!藍色這件不錯。你記得蛋糕店是星期二休息吧?我是趁著公休日趕過來的,甚至都錯過了昨天晚上的RAW。我在火車上狂睡,所以糟得像只蟑螂一樣。不過重回這里的感覺還真是特別。”
“我看到你倒是非常高興。”
“啊哈,終于說出口啦,我還想說你會不會說出來呢!還缺一條長褲,你應該有長褲可以借給我吧?”伍德脫下我的浴袍丟在了床上,套上他選好的褲子。他在鏡子前梳理著頭發,把一綹掉落在前額的頭發整理好。
“我應該剪發了,你覺得呢?你知道嗎,我開始掉頭發了,這好像是遺傳造成的。我爸的頭頂已經禿得像專給蚊子降落用的飛機場一樣,我想我的頭頂很快也會繼承到禿出一條飛機跑道。你覺得我這樣如何?”他轉過身來問我。
“帥極了。”我盯著烤箱里的蛋糕回答他。
“喂!你這樣做會把你將來的女朋友氣死的,我說真的,我看起來如何?”
我轉過身,打量了一下他,“你想知道的應該是依‘她’看來如何吧。勞倫一定會覺得,你穿我的衣服性感極了。”
“你在想什么啊?只不過是因為我很少有機會脫掉圍裙,難得一次盛裝打扮,我很高興,如此而已。”
勞倫按門鈴,伍德急忙去迎接她。他眼中閃爍的火花,比我們童年時成功惡整到安德魯的時候耀眼多了。
勞倫身穿一件棕色羊毛衫和一件米白色波點網紗半身裙,都是她當天下午在舊衣店里買來的。她問我們對她這身帶點復古風的打扮評價如何。
“超適合你。”伍德回答。
“你之前很少穿裙子啊。”我看著她說道。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看向我,而是對著身旁的伍德微微一笑。
勞倫似乎對他的評價感到很滿意,因為她完全沒有和我打招呼,就隨著伍德走進廚房。用餐時,伍德向我承認,他有時也會懷念當初學生生活的某些時刻,但他立刻澄清說,絕對不是解剖室,也不是醫院的長廊,更不是急診部,而是那些像我們此刻般一起用餐的夜晚。
用過晚餐,我留在家里,這一次,是伍德到勞倫家里過夜。離開前,他承諾春天結束前會再來看我。然而,人生總是常常事與愿違。
媽媽在之前的一封信里宣稱三月初會來看我。為了她的到來,我提前在她最鐘愛的小餐館預訂了位子,還堅持跟上司協調,休了一天的假。星期三早晨,我到車站接媽媽下火車,車廂里的乘客都走光了,媽媽卻不在旅客群當中。我擔心媽媽沒有看到我,或者與她擦肩而過。我連忙拿出電話,撥通了媽媽的號碼,在十二聲“嘟嘟”的等待音后,里面傳來了一陣人工的提示音。就在我萬分焦急地時刻,伍德出現在了月臺上,他一件行李都沒有帶,僵直地站在我對面。從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中,我立刻明白世界已經崩潰,一切再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伍德慢慢走近,我真希望他永遠也不要走到我面前,不要說出他準備好要說的話。
一波人群將我包圍,是一群要朝車站大門前進的旅客。他們有說有笑的站在等候臺上,似乎在暢談著他們的人生。我真希望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站在人群中,誰也不認識我,我也不想與誰認識,只希望我面對的不是我即將從伍德嘴中聽到的事情,而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伍德說:“兄弟,你媽媽過世了。”
我頓時感到一把利刃狠狠割開了我的五臟六腑。當嗚咽將我攫獲,伍德把我擁進懷里,我至今仍然記得,我當時在月臺上迸出一聲嘶吼,一聲打從童稚深處吶喊而出的號叫。伍德緊緊抱住我,不讓我倒臥在地,他低聲對我說:“叫吧,盡情叫吧,我就在這里,我的兄弟...”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