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寒風吹過湖面，月光照射在寂寥的冷宮。
布滿塵埃的宮殿中，突然響起一道沉悶的響聲。
砰！
雕刻著珍奇猛獸花紋的地板，忽然間分開，一層層通往無邊黑暗的樓梯出現，掀起無數灰塵。
“咳咳~”
衛書滿頭蛛網從中走出，揮手驅散嗆鼻的灰塵。
此刻，他一身的灰塵，身后的樓梯暗道也轟然關閉。
“滋滋，竟然這么多年沒被發現！”
衛書一邊往湖邊走著穿好衣物，一邊不斷的吐槽。
“鄭昭公真坑啊，竟然只拿走了調兵的虎符……”
剛剛他在地下室中，找了許久，最終也沒有發現多少有價值的寶物。
蒼龍七宿，也不在這里！
看起來，克段于鄢的鄭莊公，真是為了避免鄭國君位斗爭操碎了心。
送公子突（鄭厲公）出國不算，還讓祭足輔佐太子（鄭昭公），并留下這處密室。
密室之中的虎符、功法、陣法，大概是鄭莊公為鄭昭公留下的最后手段吧。
虎符應該是調兵之用。
功法和陣法可以讓鄭昭公能夠訓練出效忠自己的力量。
顯然。
鄭莊公所做的一切后手并沒有使鄭國避免內斗。
不識貨的鄭昭公只拿走了虎符，功法和陣法并沒有動用。
輔政大臣兼執政卿祭足，受宋國脅迫擁立鄭厲公，辜負了鄭莊公的托付。
鄭昭公被大夫高渠彌殺害，祭足不曾聲討弒君的罪行，反而和高渠彌另立新君。
明知道新君會遭遇不測，祭足也沒有采取措施阻止新君與齊襄公會盟……
就個人而言，祭足無疑是個機警、富有遠見、善于自保的人。
但作為執政卿和輔政大臣，他先考慮的是自身利益，置鄭國的整體利益于不顧，顯然并不合格。
祭足的行為間接導致了鄭國動蕩，國力衰弱。
“一群坑貨啊！”
衛書一邊穿衣服，一邊吐槽。
跟祭足比起來，家里的老頭子簡直稱得上是‘托孤界’的道德楷模。
穿好衣服，衛書準備離開。
清朗的月光灑在地上，陣陣寒風蕭瑟，他不禁冷著打了個寒顫：“今晚真是冷啊！”
這時。
冰冷的空氣中響起一道蒼老的女聲。
“衛家小子，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可不好！”
不好。
衛書聽得是頭皮炸裂，內心涌現強烈的心悸感，就像是被一頭絕世兇獸盯上。
他笑容收斂，看到了一個絕不想看到的人。
韓國女宗正。
只見女宗正一身的麻布衣服，拄著拐杖，十分和善，就像是鄰居家的老婆婆。
但是衛書可不覺得老嫗打扮的女宗正哪里和善了。
那日的初見場景，他可還是歷歷在目。
看著女宗正的笑容，衛書內心暗道不妙。
顯然，女宗正早就在暗中注視這一切。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這一手釣魚，真的好啊。
看這架勢，今日恐怕很難善了。
衛書內心微沉，腦子轉的飛快，但依舊笑著說道：
“原來是前輩，正是好巧，上一次匆忙拜訪，真是失禮！昔日在家父口中多次稱贊前輩……”
女宗正蒼老的面孔上泛起奇異的笑容，眼神由漫不經心變得愈發嘲諷。
她當然知道衛書在胡說八道。
不過。
衛奢那個老不死，竟也會教出這么圓滑的兒子，還真是可笑啊。
話說回來，這小子是真的有些聰慧，竟發現了中心湖下的秘密……
“老令尹？只可惜這里是韓國！”女宗正笑瞇瞇的道，“將東西拿出來吧！”
這人油鹽不進啊！
我被當做猴子？
衛書神色中的尷尬稍縱即逝，他仍舊是據理力爭，口中話語不斷。
實則是在快速聚集內力。
“前輩，水下的密室可是鄭國時期，這應該不是韓國所屬的吧？”
“呵~”女宗正聽聞，卻是笑出了聲，仿佛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這個理由太天真了。
“我說是就是，你有什么理由意見嗎？”女宗正眼皮都沒抬，言語卻十分霸道。
衛書特被驚的目瞪口呆，這位女宗正顯然不打算講道理了。
“這么欺負我一個晚輩，前輩的面上會不會不太好看？”衛書笑容逐漸收斂，握緊了隨身之劍。
密室之中的三間物品中：半塊虎符、制式功法，并不是什么緊要之物。
況且衛書又過目不忘之能，交給女宗正也沒有什么。
但是那塊記載著陣法的龜甲，那可是好東西。
如果能吃透上面的內容，或許他能將現有的陣法進行改良……
必須爭取一下！
衛書的小動作，在女宗正眼中卻是分外可笑。
一個先天大后期的人，竟敢在她面前舞刀弄槍？
“不交？”女宗正笑容一收，神情嚴肅，“既然如此，那就給你漲個教訓吧！”
被輕視了？
衛書看著女宗正神情中那股‘碾死只臭蟲般’的不屑神態，心中憤怒。
在韓國，他第一次想要動真格的了。
“請前輩賜教！”
衛書說罷，直接拔出劍來，長劍破空。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斬，可劍身上卻微微輕顫。
剎那間。
女宗正周圍的環境中，都被染上了一層鮮艷的血紅色。
地震開始顫抖，她抬頭望去。
天邊的水平線處，一條紅色的線條顯現，慢慢變粗，越來越紅。
離得近了。
她才看見無數手持刀槍劍戟的士卒虛影，在一輛輛奔騰的戰車率領下，發起了沖鋒。
耳中充斥著士卒的沖殺聲，戰馬的嘶鳴聲，箭矢的呼嘯聲……
這一刻。
女宗正恍若置身于殺氣縱橫的戰場中，親歷了楚莊王問鼎中原時的意氣風發。
“問鼎中原？”女宗正眼中露出感慨。
楚莊王“一鳴驚人”的典故，就源于與衛家先祖顧辭的對話。
在楚晉爭霸的“邲之戰”中，顧辭更是讓楚莊王堅定了與晉軍開戰的決心。
衛氏家族延續至今，在楚國愈發得勢，‘問鼎中原’的功法也因此延續至今，諸多修改后……
念及起來，他們韓國卻是在申不害變法后，便始終沉淪……
不禁讓女宗正唏噓不已。
但是衛書所使用‘問鼎中原’，在她眼中簡直就是個笑話。
弱。
太弱了。
徒有形，而無威。
老不死的衛奢使出的‘問鼎中原’，那才是千軍萬馬，山崩地裂！
世上無人想去親歷！
即便是她，也不敢輕視。
咚！
女宗正的手杖輕輕觸地，殺伐震天的血色空間便直接消散，仿佛剛剛的場景只是幻影。
“咦？”
女宗正少有的露出驚訝，四周的場景中哪還有衛書的身影。
跑了？
他就這么跑了？
剛剛問鼎中原的氣魄，先祖的榮譽與輝煌還歷歷在目，與如今不戰而逃的現實，形成了劇烈的反差感。
女宗正愣了小半會，充滿褶皺的臉上忽然笑開了花。
“哈哈哈！”
“衛奢啊衛奢，沒想到你竟能教出這樣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