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快餐小店外,弗洛伊德正與一些教友搭臺布施,這是因為最近東邊來的流民多了一些,只是教眾們三言兩語,有一些不同尋常的風聲走出。
“你聽說了嗎,遠征軍已經失敗了,連撤退的隊伍都無法組織,只能這樣混雜在流民里返回,這些人里面還有一些是原先的騎士呢!”
“是這樣嗎,真是難以置信。”
“他們的盔甲呢?難道都賣掉了嗎?”
聽著三言兩語,弗洛伊德抬起雙手道:“各位,無論是誰,我們都會以女神的名義幫助他,難道不是這樣嗎?請不要再猜測了。”
眾人只覺得弗洛伊德十分虔誠,也不好意思再做猜測,反正布施還是要如期舉行。
繼續作業時,弗洛伊德卻皺眉看著街角一些零散的流民,在如此寒冷的海風中,即便有衣物和遮蔽御寒,若是一天吃不上一頓飯仍然會被凍死。
他很想知道這些人的詳細行程,便找到一個身材略微萎靡,卻仍然能看出接受過訓練的流民,以僅一個面包收買了他。
看著幾口將面包吞下肚的流民,其眼睛仍然發青,餓到似乎見到石頭都要上去啃兩口,弗洛伊德平和問道:“我可以問一下你是怎么回到這里的嗎。”
落難流民看著高大的弗洛伊德有些發怯,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騎士,因為他胸前的誓言烙印是洗不掉的。
“遠征軍失敗了,回程渡過阿拉伯海時還有船只,但是上岸后沒有了任何食物,所有人都走散了。”
“你們的盔甲呢?”
“忽然變成了碎片,所有人都是這樣,是地劍……是地劍做的,真是可惡!”
聽著匪夷所思的描述,弗洛伊德無法理解遠征軍遇到了什么,這支遠征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是一年前在馮洪堡大教堂出發的,出發途經過卡斯古特,給當地還帶來過不小的震動,當時一度有傳言如果遠征軍想要占領卡斯古特,僅三天就可以攻打下來,但遠征軍依然離開了。
回憶起來,弗洛伊德也知道當時的緊張氛圍到現在都未消散,為了平息事態,教會還遣返了一部分駐地騎士和加大了布施的頻率。
弗洛伊德返回布施點,隨著煤爐點燃食物煮熱,越來越多流民邁著無力的腳步向此處聚集,頓時他忙碌起來。
將要入夜,他手上提著一個大紙袋返回到高地教堂,這座教堂實際應該叫做渡蘭教堂,教堂后面還有一個收養所,由一名修士和孩童們一起生活。
來到收養所,修士伏特斯正在地窖前有些窘迫地渡步,見到弗洛伊德后臉色頓時明朗起來。
“弗洛伊德神官,我正在考慮把最后的食物拿出來,只是你及時回來了!太好了!”
“抱歉伏特斯,布施點比預想要繁忙,這是孩子們的面包。”
伏特斯連忙點數,一共二十個硬面包,已經把明天的份也準備好了。
“太好了,至少明天也不用擔心,要我說,從遠征軍經過之后,教會的捐助就少了很多,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呢。”
“這只是暫時的伏特斯,還有明天拿這些馬克去補充兩袋小麥粉和一些水果罐頭。”
“噢……孩子們總說感謝女神,但我更想感謝你,弗洛伊德神官。”伏特斯埋頭進入收養所,隨后里面傳出孩童的笑聲和交談聲。
返回渡蘭教堂二樓,弗洛伊德燒了一壺熱水擦洗身體,在睡前他拿出那枚珍貴的票看了又看。關于這枚票究竟值多少馬克,他內心其實有底,而且卡斯古特屬于西歐邊境,一旦南下三十至五十里,所有圣物都會因離開西歐而碎裂,因此圣物在此處更加稀少貴重。
這枚票在西歐應該是價值2000馬克,在此處則價值4000馬克,足以維持收養所一年的支出,卻是他為數不多可以隨身攜帶并借此對女神祈禱的物品。
說到票的來源,被大教堂發配就任的神官都會得到一枚或兩枚票來緩解就任后的財政困難,而票即便被大多數人認為是一種價值極高的貨幣,在神官眼中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平日里為平民做祈禱、禱告、祝福、有神官認為這是工作,有神官認為這是職責,也有神官認為這是徒勞。
但圣物是真正與女神有聯系的物品,一旦被交易出去,除了頭銜之外,身上再無一物與女神有聯系,很多神官的精神根基會產生動搖與偏離,簡單來說是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悲傷。
第二天一早弗洛伊德起身洗漱,他要連續三天都前往港口布施點幫忙,報酬則是一些馬克和面包,只是前往教堂的坡道上來了不速之客,是兩名卡斯古特警員在坡道上逗留。
弗洛伊德只得走上前詢問,警員還是規矩地做了一個凈化禮,隨后說道:“上面說要派遣警員保護每個教堂,應該會持續幾天。”
“是為了什么呢。”
面對弗洛伊德追問,警員互相看了一眼,只是笑道:“不清楚。”
弗洛伊德擔心地看了一眼收養所和自己的房間,這些地方被侵入后果不敢想象,不過修士伏特斯正在禮拜堂準備,冬季來禮拜的人雖然不是很多,卻斷斷續續也有一些,既然有人來往,他覺得這些警員應該不會肆無忌憚。
“好的,我應該感謝你們盡心盡責。”弗洛伊德說著返回禮拜堂,同伏特斯說明了情況讓他注意這些警員,隨后依然前往港口。
港口的布施點正在準備,弗洛伊德身旁幾名教友又在三言兩語地談話。
“怎么今天的船只都不出航了。”
“你聽說了嗎,瓊斯衛迪被刺殺了。”
“那個瓊斯·衛迪?他不是卡斯古特教區的創建者之一嗎。”
“可能因此漢薩同盟的交易出現了問題。”
“噢,千萬不要是這樣,這個冬天已經夠難過了。”
弗洛伊德敏銳地察覺到什么,放下手上的工作對眾人道:“我要離開一會。”
弗洛伊德首先前往戈蘭特的住所,戈蘭特與警局有聯系,他想或許可以從這里問到什么,只是大門緊閉,“我不在”的牌子也被掛在了門旁的吊鉤上。
“巴恩?巴恩?”弗洛伊德又叫了兩聲,確認是真的沒有人在,只好就此返回渡蘭教堂。
坡道上仍然停放著白色圓筒摩托,只是兩名警員已經不見了,他快步走上坡道。
教堂前,伏特斯鼻青臉腫地坐在臺階上,表情卻是驚恐:“弗洛伊德神官!有人死了!”
弗洛伊德連忙踏進教堂,卻只看見兩名擺放在一起的警員尸體,和一個奇怪的人。
來人頭戴烏鴉皮面具,面具后延伸出大量黑白交間的灰發,身著鹿色皮夾克,左肩披掛一條1米1的白色單肩披風,遮住了大半左身和整支左手,右手則由長袖加一件皮手套完全裹住。
白色單肩披風上有著穗帶金絲裝點,相當華貴,而除了這條披風之外,來者的其余部分只讓弗洛伊德感到窒息和恐懼。
“你殺了他們?為什么?”弗洛伊德嚴肅問道,卻不再往教堂里面走進一步。
“因為我正在給教會辦事,而他們正在毆打這名修士。”鴉人平靜地闡述,從懷中拿出一張有著精美紋路和特殊蠟印的黑色信封。
“他們說要把這封信交給你。”鴉人把信封放在長椅上,便從弗洛伊德身邊離開。
“等一下。”弗洛伊德語氣嚴肅:“你在我這里殺了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里會被查封,而我會被通緝,收養所的兒童將會流離失所!”
“不會的。”
鴉人沒有回頭,而是平靜闡述:“當別人問起,你說是我干的就可以了。”
當鴉人經過伏特斯身邊,伏特斯嚇得直接摔倒,渾身顫抖。
弗洛伊德只得扶起伏特斯問:“他們為什么要攻擊你?”
“他們進來后驅趕了做禮拜的人,還想要進入你的房間,我喝止了,隨后他們就開始打我。”
弗洛伊德嘆了口氣吩咐道:“你立即去購買糧食,隨后回收養所和孩子們呆在一起,無論誰問你問題,你只說不知道,之后一切交給我。”
伏特斯點頭連忙離開,弗洛伊德將警員的尸體抬回坡道上的摩托車旁,隨后蓋上白布,又打水仔細清洗所有血跡和痕跡。
做完這一切,弗洛伊德注意力才回到信封上,他與教會的聯系,除了維持渡蘭教堂的運轉外,只有基于這封信件上的一個秘密。
他要將信件交給某個人,但也要去警局報案,只有主動報案,他才有洗清嫌疑的機會。
來到最近的警局前臺,弗洛伊德謹慎說道:“不好了,我目睹了一次命案。”
前臺的警員正在抽煙,聽到有命案立即瞪大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是渡蘭教堂的神官弗洛伊德,我親眼看到有一個烏鴉一樣的人殺了兩名警員!”
“啊!操!芬特克!又是那個天殺的東西!”前臺的警員大喊,面色惱怒,立即將裝備背上肩走了出來。
叫做芬特克的警員也全副武裝走出來:“是的比亞迪,在什么地方?”
“事情發生在渡蘭教堂前的坡道上。”弗洛伊德拘謹地握住雙手回答。
“操了,我們趕快去看看。”芬特克說著走出門去,按動幾下出警鈴鐺,正當出門,街角走來一個熟悉的面孔,正是戈蘭特,于是弗洛伊德面色一喜走過去。
戈蘭特見到弗洛伊德后臉色依然憔悴,弗洛伊德便道:“戈蘭特,有一個人在教堂前殺人。”
“什么……噢,抱歉,弗洛伊德,我也在忙,巴恩原本昨天就應該回來了,我早上去了他的住處,他并沒有放下行李,所以我正在找他。”
“好吧,祝你好運。”弗洛伊德沒有追問下去,而是伸出手與戈蘭特握住,戈蘭特與之相握。
后方的警員督促道:“你還在等什么,上車!”
弗洛伊德上車,小心問道:“你們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的,他就是一個殺人狂,身上有十幾條人命,前晚市中心選舉被襲擊,可能也是他做的好事!他身上可是有50000馬克的懸賞!”
“他都傷害了些什么人?”弗洛伊德提著的心終于放下,如此窮兇惡極的身份,的確可以洗干凈渡蘭教堂的嫌疑。
“什么人都有,普通人,教會,警員,政要,他就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