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兇手的線索
目光在曼弗女士的宅邸停留,萊斯利再度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資料,確信了這是最后一家之后推門走進。
伴隨著腳步聲,一張極度頹喪毫無打理的蠟黃色的臉映入眼簾,亂糟糟的頭發看起來就像是雞窩一般,無神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
“有什么事情嗎?”片刻之后,這位神智并不怎么清醒的女士開了口,一股醉人的酒精氣味撲鼻而來,讓萊斯利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十分干脆的推開門,毫不講理的走進了房間里,目光在一根懸在樓梯下的吊繩上打量。
“這種事情是死能解決的嗎?”心下嘲諷,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遇事只知道死的人,親者恨仇者快。
又回到門邊拉起已經躺平挨錘的曼弗女士,又到盥洗室打了一桶水,一下潑在了她的頭上。
看著一下清醒了,卻又大叫著用污言穢語咒罵自己的女人,他只是一腳關上了門,隨后坐在地上沉默的用著一種充滿恨意的目光盯著對方。
直到女人停下咒罵,愣愣的看著他,最后竟然避開他的目光一言不發之后,萊斯利閉上眼睛,睜開后也不去看她。
“去換件暖和點的衣服,然后告訴我發現孩子丟了之前你在干什么。”萊斯利站起身關上門,說著打開了各個房間的門,每個門都粗略的掃了幾眼。
“你是來幫我找我兒子的?”曼弗女士擰起頭發上的水,扯上因為沾了水有些沉重的蕾絲內衣裙。“你要什么?”
“下次更注意你的孩子一些,他們被迫的來到這個世界,向你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就是哭泣,你們這些做父母的不要讓他們失望。”
萊斯利握緊了拳頭,聲音難免有些咬牙切齒。
“......對不起。”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情緒似乎傳達過去了一些,曼弗的聲音變得十分落寞,隨后在滴答聲中,她走上了樓梯。
萊斯利在一樓查看無果后也邁步跟上。當然,他并沒有看別人換衣服的習慣,而是在主臥旁的嬰兒間里打量。
翻開了嬰兒床的墊子,萊斯利陰沉的面容變得有些稍緩,隨后他的注意力則集中在了墊子下的一點黑色污漬上,這看起來像是嬰兒剛生下來時拉的黑色那什么。
不太確定的這究竟是什么的萊斯利則把它放到了鼻前,隨后他聞到了一股植物泡在水里腐爛而成的污泥的氣味。
“那是巴克的墊子,他失蹤之后我就沒在動過。”曼弗有些悲嗆的聲音在身后傳來,萊斯利回過頭看向對方,她看起來十分的傷心。
“巴克丟失之前,你去過什么臟的地方嗎?荷塘或者其他的沼澤之類的地方。”
“沒有,我從未去過那些地方。”
“跟我說說你發現亨利消失前你在和誰做什么?”萊斯利打量著對方的衣服,這衣服并不差,雖然沒有仆人這點說明她的財富并不富裕,但至少之前她體面過。
“那天傍晚,我和我的姐姐尼雅決定出去購物,亨利由我背著,我們在一家商店里買小兒衣物的時候我被一個面容英俊的男人搭訕了,他說他是我的鄰居叫做菲爾,因為看到我都是一個人帶著巴克...”
曼弗述說著自己的心動情史,萊斯利則認真聆聽著,聽到最后他們回家時因為下起了小雨的原因,那個男人很紳士的選擇送她回家,曼弗也沒有拒絕。
共同點一,三個受害者都是獨居或者離異的女性,前者在普拉修斯并不少見,貴族或者商人的情婦,離異者雖然少一些但也不是沒有。
“我有留意到你請了衛兵和私家偵探,有想過向孩子的生父求助嗎?”萊斯利試探著詢問道。
曼弗輕抿起嘴唇,蠟黃的面容沒有表露過多的情緒,片刻之后她搖了搖頭。“那個叫做康納斯的私家偵探是自己來的,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富裕。”她說著看向自己的樓房。“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有勢力。”
共同點二,她們家境不錯,但并不具備大的權力,孩子的生父不詳,作案者應該并不想吸引權貴介入所以挑選了目標,可他對于貝雅如今的輿論環境并不熟悉,接連的做下案子帶來的影響已經徹底的超過了案子本身。
“你還記得邀請您共度晚餐的那個俊美男人的大致體征嗎?”萊斯利再度詢問。
“事情應當與他無關。”曼弗作回憶狀,臉上出現一絲甜蜜,但她隨后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我十分明確的記得我邀請他進家之后,只是和他一起吃了一頓晚飯他便很有禮儀的告辭了。”
萊斯利聽著有些熟悉,他掏出鉛筆和卷紙,腦子里開始回憶起三個受害者的遭遇,迪西塔女士是在傍晚的時候遇到了衣品和她相似的女人,那個女人叫做娜塔莎。
兩人聊的很熱切隨后一起到了迪西塔女士的家,迪西塔女士邀請了對方進入家中卻被婉拒,第二天她發現自己的女兒沒了。
艾米麗女士是在傍晚時攜帶著兒子探親,在親戚家里遇到了一個聊的很投緣的男士,因為兩人的路徑有一部分一致,他們便在離開后同行一路。
男士在把艾米麗送回家中時受到了艾米麗的邀請,男士同意但并沒有呆很久的時間,因為他的一個朋友突然來找他,在第二天她也發現自己在家的女兒和兒子都沒了。
曼弗女士....
第三個共同點,她們都在傍晚或之后遭遇到了陌生人,但不同的是,曼弗女士遇到的這位男人的樣貌似乎非常杰出。
“嘗試描述一下吧,曼弗女士,只是嘗試而已,這并不是懷疑。”心里對這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關注警惕到了極點,表面上卻只是隨口說道。
“和你一樣的黑發,看上去要比你大一些,比我小上幾歲,臉很寬厚”曼弗陷入回憶狀。“笑起來很妖媚,有著可愛的虎牙,酒量很好,可惜他并不愛笑,更喜歡喝紅酒,不喜歡我做的雞蛋餅,一口都沒有吃。”
萊斯利繼續聆聽著對方的描述,看著已經略微變成別人形狀的曼弗,這相貌讓他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知道從哪里來。
根據得到的線索在羊皮紙上做出陸續推斷,萊斯利看了眼新買的手表又看向已經發現自己顯露癡態后收斂的曼弗女士。
“打擾了女士,之前那么對你是我的錯,孩子的丟失...責任并不在你。”
“我不在意這些,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曼弗看著神色已經變得和善許多的萊斯利,猶豫了一下。
“我能再見到我的孩子嗎?”
她十分認真的詢問道。
萊斯利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婦,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后悔和不安與追憶。“會的,當然會的,女士,你會見到巴克的,在這之前不要酗酒和尋死,我知道這很難,曼弗女士,但必須得堅持下去,接下來我得和同僚匯合,你在家里放寬心。”
萊斯利說著再度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十二點半。“你該去吃午餐了女士。”擠出笑容做出提醒,萊斯利拿起了她兒子的墊子。“這個我拿去,之后會還回來。”
說著他利落快步的向樓梯踏去。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曼弗伸出手嘗試叫住,而萊斯利也停下身來回過頭。
“我叫萊斯利,曼弗女士。”
......
抱著軟墊走出曼弗的家,萊斯利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晉級票,幾番猶豫之后還是揣回了兜里。
“去交接吧,時間不夠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但隨后他便看到了在曼弗鄰居的舉報下匆匆趕來的衛兵們...花了一些時間加上曼弗的解釋,才擺脫了義憤的鄰居。
另一邊,帶著隊伍如同無頭蒼蠅一樣搜捕了很久的肯特走回了守備室準備吃點東西應付一下后再去找線索。
肯特這邊也不是吃白飯,他們只是找錯了方向,封建時期的城市不比現代城市,盡管因為是奇幻世界更高階層不好說但中下層平民的聯系性是非常強的,大家一輩子都離不開周圍二三十公里,見到的都是熟人。
因為彼此之間的街坊鄰居都很熟悉,每天見面不下十余次,有些陌生的人影經過時大家都會本能性的好奇和觀察新事物,所以像嬰兒失竊這種案件,只要詢問當事人的鄰居,哪怕是傍晚和深夜,只要問得多也多少會得到一些線索,接著按圖索驥,兇手就能夠找到。
但這幾次,肯特發現他以往的經驗和辦案方法徹底的失去了作用。
按理說,正常情況下實在是找不到的話,那也沒辦法,衛兵能夠盡到的力氣就是這些。精通預言的法師們施展預言的代價過于昂貴,
肯特也并不覺得這三個受害者會為了他們的兒子付出最少四百金龍圓的金錢,這些錢是一筆巨款,足以讓一個年輕人什么也不干的過上四十多年有吃有喝的生活。
是一個普通衛兵三十多年的工資。
這錢,一般人真拿不出來,法師也通常沒有心,哪怕這對于他們而言只是動動手指頭,第二天就能夠如常恢復,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去做。
爺忙著研究魔法讓自己更上一層樓,誰有空管你啊,不拿你兒子的命讓我研究邪術就已經是恩賜了。
當然,萬事皆三,即便是法師也是有例外的,而且一個沒有善心的法師并不能說明他不是一個英雄,
雖然他們確實大多都不是,用控制類法術強迫他人為自己賣命,榨干富豪四五代積累下來的家業劫富濟貧。
用空間轉移術把美麗的寧芙或者樹精的棲身之地轉移到自己的法師塔里,從此用性命威脅拘束精類侍奉自己,夜夜笙歌,無心進步。
這些都只是基本操作,也并不妨礙他們擁有所在的國家遇到困難后,為國家或者世界奮力一死的勇氣,他們大多不是好人,甚至可能是壞人,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偶爾會做一些好事,也不會因為他們做了些什么好事,就變成了什么好的人。
書歸正傳。
正當肯特與他的手下在守備室里發愁的時候,萊斯利急匆匆的跑進了守備室,他少見的在大口喘氣。
“萊斯利?”肯特看著對方累成這個模樣,心下有些好奇,他雖然沒和對方比過,但也知道對方是從尸山血海的正式戰爭里回來的,是個強人,也因此他一直很尊重對方,這次難得的看到了他的狼狽模樣,這屆競技大會有那么難嗎?
“我,我找到了一些嬰兒案件的線索。”接過麥迪遞來的杯子,萊斯利也不管是什么便喝了進去,隨后在眾人的桌上展開了卷紙和軟墊。
“第一點,兇手是有預謀的作案,我們可以留意到,三個受害者組成的家庭都是殘缺的,而且他們的孩子都不滿一歲。”萊斯利看著有些迷糊的同僚們,加重了語氣。
“當然,她們都是單親家庭,可這有什么?”肯特仍有些迷糊,隨后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他們接下來還要襲擊的話也會優先選擇類似的目標?”
“可普拉修斯很大。”萊迪插了一句話。“我們很難找到所有這樣的人,在這座城市,類似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們的人手也不夠。”
“但這也是一條線索。”他的哥哥麥迪摸著自己的紅色胡子說道,身后幾人點了點頭。
“不,還有一個特點,這個特點可以極大的縮小受害者的人群。”萊斯利說著沉默了一會。“三位女士愛著自己的孩子,盡管家庭殘缺,盡管孩子的生父未知,
也許她們只是在酒精和曖昧的氛圍下和一些垃圾做錯了一些事情,但她們和其他有著同樣遭遇女性的區別是,她們愛著自己的孩子。”
萊斯利回以起曼弗和艾米麗的面容,她們因為兒女的消失而變得憔悴,迪西塔因為是最早的,所以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但談及女兒娜迪時仍舊面容哀傷。
也許她們并沒有勇氣做什么千里追兇,但這份對兒女的愛無疑是貨真價實的,她們不是糊涂蛋,她們是合格的父母。
“兇手是蓄謀已久,他的目標就是那些雖然殘缺但仍舊擁有著對子女的愛的家庭,他想要看到這些艱辛撫養著自己孩子的女性的痛苦模樣!”
萊斯利語氣難得的有些激動,他看著愣愣看著自己的同僚。
“別激動別激動。”肯特張手安撫了萊斯利。“我們在受害者的宅邸附近都安有衛兵,如果說有可疑人物,沒理由會不被發現,之前不就發現了一個私家偵探嗎?”
“不,老大,萊斯利說的有道理。”萊迪一旁的叫做穆迪的衛兵張開了口。“就算不是為了看到她們的痛苦模樣,這個特點也應該是兇手選擇作案目標時的限制之一,
否則的話他直接去偷那些妓女的孩子不就行了,那些騷貨可是能把孩子放生了的,我們巡邏的時候在教堂或者夾縫里見到的棄嬰還少嗎,他何必去挑那些可敬的女士的?”
一眾人回過味來,說的有道理啊。
當然,即便穆迪沒有說,估計一會的功夫其他人也能反應過來。
“所以,兇手的目標是那些生父不詳卻又得到母親愛護的孩子們?”萊迪依舊做出總結。“這樣的人并不多啊,很容易打聽到的。”
衛兵們一時振奮,立刻加快了面包的進食。肯特吃著面包翻開了嬰兒軟墊。“你為什么帶了個軟墊過來。”
萊斯利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個,他慌忙嘗試找出那個斑點。“還有這個,我在曼弗女士的兒子亨利的床上發現的。”
他說著翻開墊子,然而干污泥并不是什么難以清除的東西,一路急行顛簸下早已經脫去了污漬。
一時間找不到了,萊斯利也只得放開手,完了他好像破壞證據了。
“這里原來有一塊黑色的污泥,就是那種植物泡在水里發爛的臭泥,這塊墊子里有著那種味道,
曼弗女士這幾天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很可能是抱走她孩子的人留下的,我還想著憑借這個問問你們有沒有相關的線索。”
“這一到下雨天就都有這種味道,沒了就沒了。”肯特看向萊斯利。“辛苦你了萊斯利,今天你本來補位的,競技大會打的怎么樣?”
“運氣還不錯,晉級了。”萊斯利帶著笑回復,說道這里他又有些猶豫,肯特看著他的猶豫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原因。
“你提供了很多的線索,已經足夠了萊斯利。”
“這里交給我們你先去打晉級賽,我非常期待能在正式賽看到你,到時候我們都會去看,這兒的事情你放心。”
“對,我聽說正式賽的選手都送門票,雖然我們是去維護秩序,但記得給我幾張。”麥迪說著用手肘拱了拱萊斯利腰。
“老大,我很感謝。”萊斯利心下再無猶豫,內心也稍稍安定。“我盡量多拿一些票來。”
應付完麥迪之后,他的目光仍舊看著肯特。
“還有老大,我覺得受害者在傍晚接觸到的那些陌生人與這些事情有關,犯人是在夜間作案。”
“這個我們知道。”肯特聽著笑了一下。“現在這案子鬧的人心惶惶,能叮囑的我們都叮囑了,你說的那些也是線索,我會吩咐其他衛兵,好好跟符合你所說條件的單親家庭說一說情況,再布人看著,盡一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