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回到鎮上時,首先碰到的竟然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鎮長舒相保。
只見他踮起肥胖的屁股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秦尚面前,哭喪著一張老臉說道:“秦大人……幾位官爺……您們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的話,這邊林鎮的天都快塌了……”
秦尚見他前言不搭后語,頓時皺起了眉頭。
舒相保卻又說道:“幾位爺前腳一走,那邊林書院又有事故發生,這幾日,老夫可是寢食難安,人都快被逼瘋了。如今由幾位大人親自回來坐鎮,老夫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隨后,他說出了根由:
原來,他們去了東山李莊后,書院又發生了怪事。有學生傳言,半夜嘗有人入其屋,在頭上不斷摸索,口中做碎碎念,說什么摸西瓜,又香又甜的大西瓜云云。
幸好他自幼習過武術,奮起反抗,賊人驚覺而走,速度極快,常人不及。
學生受了驚嚇,第二日即辭院離去。
“摸西瓜”的傳言如瘋長的野草一般迅速傳開,邊林鎮瞬間被一股恐怖的氛圍所籠罩,人們不斷到鎮長府申訴、請愿,請鎮長將邪魔妖怪緝拿,還邊林鎮一方朗朗乾坤……
這種詭異的事情,鎮長哪里能有什么辦法?只好將鎮上的巫婆請來跳了幾回大神,勉強安撫了民心。
秦尚三人才剛經歷了臘面頭的烏龍,哪里會相信這種鬼話,就當大家緊張過度了,于是,好言寬慰了鎮長幾句。
不想,才過幾日,忽又有人遇害,此是一黎姓學生,年僅舞勺,精通琴棋書畫,與傳言摸西瓜的那位恰是一室,沒想到他前腳才走,黎書生后腳就落了個悲慘下場!
秦尚三人匆匆趕到,卻發現這位黎同學的死狀同張釗一般無二:腦蓋骨被人揭了去,腦髓不知所蹤,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詭異的舒爽模樣。
這一下,陸摩升是真的坐不住了,他以為這是一場專門針對書院的陰謀,于是匆匆將人員全部遣散,終止了所有活動。并揚言,一天抓不到兇手,書院都不會再重新開館授課。
整個邊林鎮也因此鬧得人心惶惶,天未全黑,家家就已關門閉戶,有那膽小的,甚至已經開始向外逃離。
縣里又下發了新的命令,對秦尚限期三個月破案。
秦尚根本沒有實際可行的辦法,無頭蒼蠅一般轉了幾圈后,先讓鎮長組建了民團,一邊加強防護,一邊也想通過這種辦法來獲得更多的線索。
不過,因為發生了多起事故,大家心里都有疑慮,愿意主動參加的并不多。
他和張三李四則忙得不可開交,白天正常處理事情,晚上還要巡邏值守,幾天下來,人都瘦了一圈。
但是,還不等他理順所有事情,卻又疑案頻生,鬧得較以往更加兇猛。
有一余姓掌柜到此收貨,白天與人爭執,晚上睡覺后再也沒有醒來,腦袋都被砸得稀爛。
京城來的一位專做沉香生意的甄姓商人又在夜里失了性命。
到后來,此類案件忽然增多,前后死了十多人:方姓木材老板、李姓伙計、趙姓游商……涉及到各行各業。
秦尚被弄得焦頭爛額,根本不知應該先顧哪頭?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邊林書院閉館后,兇手失了特定目標?案件逐漸成分散式分布,更加大了巡查難度。
將邊林鎮疑案推到頂峰的是一位名叫玄通的和尚。他游方路過此地,開壇布道做了幾場法事,贏得了大家的贊美,人人都想著讓這位大師破了此間妖邪懸案,不想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被人卸了頭蓋。
至此,事件的影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外來的、有外地親戚的,都已經逃離;即便被迫留在這兒的,也都加強了防護,每天太陽還未落山,就各自關門閉戶,誰去叫門都不應聲。
關于摸西瓜的謠傳,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就連附近的鄉鎮都受到了波及,整個柏陽縣都籠罩在恐懼之中。
邊林鎮經濟也因此受到了重挫,幾乎再沒有外來人員還敢到此營生!商家富戶都在拼命往外跑,經營好壞都已經不再是考量標準,大家都在急著脫手產業。
茲事體大,縣衙只得將案件報到了州府,州府懷疑有亂黨賊子作祟,于是派了大批官差進駐邊林鎮,由同知王唯仁大人親自坐鎮,征用了邊林鎮中心廣場附近的一棟客店作為臨時辦公場所。
秦尚免不了又被王大人臭罵一通。
私底下,他甚至還被衙役們冠于了“柏陽縣之恥”的稱號。
這樣一來,他遭受的壓力就更大了,每天急得抓耳撓腮,感覺頭發胡子都因此白了不少,睡眠休息都幾乎變成了奢望。
這天早晨,他照例在臥室中思索案件頭緒,忽然被墻角的一幅畫吸引,只見,在清幽的夜色下,有一白衣男子正在對著江面上漸行漸遠的孤舟揮手送別。
一輪明晃晃的圓月掛在天上,仿佛在俯視著身下的人間悲喜。
秦尚忽然靈光一閃,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前幾個受害者大致都死在月中,按照天道依理,月中為望,此時人的情緒高漲,容易不受控制而做出出格的事情,但后來為何又出現了亂象呢?會不會是有人趁亂行兇?
他回想起自己檢驗過的尸體,張釗、黎書生、甄老板的傷口都是被揭了天靈蓋,傷口平滑,全身沒有其它明顯痕跡,也沒有血跡溢出;其他人卻是場面混亂,模樣凄慘。
這樣看來,可能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想法作祟,以為都是被人摸了西瓜,才錯失了許多線索。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干脆喊上張三李四再去后山義莊查探。
只是,才出了書院大門,就看到許多人向鎮上廣場跑去,有人邊跑邊喊:“大家快去看啊,抓到摸西瓜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