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九糾結的時候,破廟房頂的瓦片上傳出一點微不可聞的輕響。配合著外面的雨聲,很容易讓人忽略。但廟里的三人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習武之人五感更加的敏銳一些。
因此,屋頂一有動靜,三人立馬就聽到了。頓時氣氛一凝,變得緊張起來。
十九率先出手,手里的雞腿用力擲出,破空聲夾雜著雨聲直接從屋頂打落一人,接著一個閃身靠近,不等對方反應便抽刀補上,一擊斃命。
花甜看著遠去的雞腿,顧不上心疼,迅速從火堆里抽出武器,背靠柱子持刀而立,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時十九才看清原來烤雞的架子就是眼前小姑娘的武器。黑色的雙刀略比小臂長,刀身上刻著繁復的花紋,此刻刀上沾滿了烤雞時流下的油,襯得雙刀油光锃亮,看起來竟比開刃時更顯得鋒利些。
在這危急時分,十九還分神想起方才主上的目光…原來不是看烤雞啊……
霎時間,不小的破廟里就占滿了人,清一色的夜行衣死士。他們目標清晰,所有人直逼聞夜歸而來。花甜在一旁看著聞夜歸和十九兩人對敵,忍不住在心底暗贊一聲:好功夫!
聞夜歸手里似乎是沒有武器,金絲黑袍隨著身形移動,快得看不清手里的動作。只是黑袍一開一合間,已收割了一條人命。
來刺殺的死士似乎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花甜身上,以至于花甜有足夠的時間看聞夜歸殺人。就在花甜置身事外的瞬間,聞夜歸的兜帽在行動間隙掉落,露出了他的臉。
花甜當然沒有錯過,看到的瞬間,隨即就是一怔,呆呆地注視著聞夜歸,彷佛時間被定格。
聞夜歸的臉算不得很驚艷,但卻有一種別樣的魅力。細長的狐貍眼,高挺的鼻梁,單看上半張臉略顯涼薄,但卻偏偏生了一張笑唇。哪怕他不笑,嘴角也微微上揚。所有五官長在他的臉色,和他漠視一切的神情搭配在一起,像畫本里俯視眾生的謫仙,更像來自地獄誘人入魔的妖邪。
眼神一挑,嘴角一勾就把花甜給看呆了。
但!讓花甜失態的原因還有一個。隨著花甜掏出懷里的畫像,便更加的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目標——聞夜歸。
是的,花甜是個賞金獵人。除了接官府發的懸賞,也接江湖的懸賞令。只不過,這是她出師以后的第一單。花甜的師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賞金獵人,后來歸隱山林,受人之托收花甜為徒。師徒二人在南詔的深山苦修,直到花甜十八歲被師傅趕下山去,讓她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花甜也是陰差陽錯接了聞夜歸這一單。
當時的花甜剛下山,按照師傅的吩咐,打算先去官府看看有沒有懸賞令,先掙點路費再說。本來官府也不是隨時都有懸賞令,好不容易遇上個江洋大盜比較合適。結果,遇上了同行搶單,那人看花甜是個新手,便誆騙花甜把這單讓給他。出于回報,他則給了花甜另一個江湖懸賞。花甜一看,這個叫聞夜歸的太監竟然有這么高的懸賞金額,于是興高采烈地接下了。
在南詔深山呆久了,單純的花甜竟是連鼎鼎大名的九千歲聞夜歸都不認識。在那位賞金獵人同情且惋惜的眼神中,花甜誤打誤撞踏上抓捕聞夜歸的旅途。
這不,七個月后的雨夜里,硬是叫花甜給遇見了。
花甜一看就急了,聞夜歸是我的,誰也別想搶!于是一腳踢翻了火堆,手握雙刀就沖進了戰局。隨著花甜的加入,被層層包圍的聞夜歸有了喘息的時間。饒是聞夜歸武功高強,此刻被人一輪一輪的圍攻也顯現出了疲態。
花甜勢如破竹,雙刀在手上宛如有靈魂一般,手起刀落,快得讓人看不清招式。她突破了包圍圈,一把抓住聞夜歸的手腕,提氣躍出廟門,快速上馬:“走!”
聞夜歸身上有傷,此時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因此,在花甜沖進來帶走他的時候并沒有立即還手。
十九一看主上被救,也不戀戰,迅速撤離,從懷中掏出信號煙點燃扔出,騎馬往反方向吸引敵人而去。
花甜這邊,因為十九引走了一部分敵人,她和聞夜歸共騎一匹馬很快消失在雨夜中。不知過了多久,馬匹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花甜正想問聞夜歸幾句話,突然后背一涼,被聞夜歸用刀抵住。
“我剛剛才救了你,這就想恩將仇報了?”花甜氣急敗壞的說道。
“你的目的?”聞夜歸冷靜地出聲。
“我是你姑奶奶,遇上我大侄孫子還能有不救的道理?!”花甜氣不過,還嘴硬,跟聞夜歸嗆聲。
“呵~那姑奶奶便下黃泉替咱家回老家給咱老祖宗報平安去吧。”聞夜歸被花甜氣笑了。
“別別別~你就當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好了。”花甜尷尬地一笑,感受到身后刀鋒,立馬有眼色地求饒。花甜話音剛落,便用力一手拍在馬身上,馬兒立時受驚,給了花甜奪刀的時間。
只不過讓花甜沒料到的是,就在她回手奪刀的瞬間,身后的那人竟在馬兒受驚的時候被甩落下地。花甜不由納悶,方才看他在破廟的身手不像是這么弱呀?
聞夜歸落地后在路邊的草叢里翻了幾翻,堪堪穩住身形,但不可避免的還是碰到了后腰的傷口。此刻的聞夜歸已是強弩之末,早在他和十九進破廟避雨的時候,聞夜歸就受了重傷,剛剛強行騎馬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花甜敵我不明,來路不清,雖說救了聞夜歸,但是他敵人眾多,多年來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故而不敢放松警惕。
此時的聞夜歸仰躺在草叢里,后腰上血跡漫開。失血過多,手里捏的信號煙還來不及點燃,便暈了過去。
等花甜一個翻身下馬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重傷倒地,昏迷不醒的聞夜歸。
嘖~花甜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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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夜歸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他一睜眼,入目便是略顯破舊的屋頂。似乎是一間尋常的農家屋子,身下躺著的床榻一側就有窗口,此時窗戶半開,一眼望去,院子里還有做農活的農具。正在聞夜歸四處打量的時候,窗外傳來了聲音。
“花小娘子,你家夫君的傷一時半刻也挪動不得,看他那清瘦的喲,大娘殺只雞給他補補吧~”說話的人正是這家院子的主人,夫家姓金,花甜喊她金大娘。
金大娘家住在大山村的山林入口處,往日里村里的人來的也不多,倒是算得上清靜。
這大山村位置奇特,說起來離京城也不遠。但實際上,村里的人卻鮮少有人去過京城。這是為什么呢?還得說到這大山村的地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