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夜歸或許不了解花甜,但花甜卻是比聞夜歸想象中更加了解他。
雖然花甜單純,但她不傻。剛被那個同行坑的時候,她還不了解聞夜歸,就只知道這是一個大權在握的宮里的太監(jiān)。
但她一路北上,把聞夜歸當作目標,少不得要多方打聽。因此,她遇到一座城就進去待幾天,順便探探聞夜歸的消息。
七個月的時間,足夠認識一個人了。
她還記得當時有個老叫花子是這樣說的:“姑娘,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詩‘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據(jù)說東廠提督聞夜歸的名字就是出自這句詩,乃是當今圣上親自取的。
今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并不得寵。有一年的冬天啊,特別的冷。雪下的很大,那年的雪,老叫花子我至今都記得特別清楚。
哎喲喂,差點沒給我凍死,也就是當時我年輕,硬是扛住了。哎哎哎,扯遠了……”
“接著說啊,今上不得寵,于是衣食住行樣樣都比其他的皇子差。這不,趕上那年大雪,當時身為皇子的今上差點被凍死在御花園里。
還是現(xiàn)在的聞督公救了今上,于是啊,督公自然也就成了今上的貼身太監(jiān),一步步的陪著今上走上了龍椅……不容易啊,都不容易。”
老叫花子說著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爭權奪利總是伴隨著血腥與人命。
今上登基也有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咱們那位督公手里沾滿了血腥。
殘害忠良,只手遮天,就說當年那裴大將軍府,可是滿門忠烈,一人不留啊……”
老叫花子說完,還不等花甜繼續(xù)問,就顫顫巍巍地走了。
花甜在他的講述中能聽出聞夜歸并不是個好人,但從他的語氣中卻又感到了一絲絲的惋惜。
并不像是之前花甜所遇上的人,說聞夜歸的時候,幾乎都是害怕和憤恨。
哪怕聞夜歸并沒有傷害到他們,他們口中也是巴不得聞夜歸不得好死。
這也是花甜第一次對聞夜歸產(chǎn)生了好奇和疑惑。
因此,花甜對這老叫花子的話印象特別深刻,也牢牢地記住了那一句: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漸漸地,花甜聽說了越來越多關于聞夜歸的事。自然也知道東廠勢大,東廠的探子更是遍布天下,且個個都是聞夜歸培養(yǎng)的高手。
更別說聞夜歸本人武功高深莫測,多年來有不少人想取他性命,卻都有去無回。
至此,花甜再不知道自己被人坑了那就真是傻子了。她掂著自己的斤兩,確實也不是能接著這單子的人。
但事已至此,與其說真的想掙這筆賞金,不如說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似乎每一個人口中的聞夜歸都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但花甜也有遇到像老叫花子那樣的人,這些人承認聞夜歸的惡,但卻又不作評價。
于是,花甜很想看看,真正的聞夜歸是個什么樣的人?
花甜拿著聞夜歸的畫像,不是在探聽聞夜歸的事,就是在找聞夜歸的路上。時不時的,還會對著他的畫像說說話,自言自語的。
“聞夜歸,今天又有人罵你啦!你到底做沒做這件事呀?”
“大家喊你九千歲,皇帝知道你只比他小一千歲會不會生氣呀?畢竟普通人都只能活一百歲呢。”
“聞夜歸,今天我差點被人騙了。有人說你在揚州逛花樓來著。你……你去那干嘛呀?我偷偷想去看你,結果我差點被樓里姐姐們身上的香給熏暈過去。結果你也不在!這筆帳記你頭上了,哼!”
“聞夜歸,我馬上就要到京城了。可你在宮里,那我還能見到你嗎?見到了,我跟你說什么呢……你都不認識我。”
“聞夜歸聞夜歸,今晚下雨了。還好前面有個破廟可以避雨,我可太幸運啦~一會兒我得烤只烤雞慶祝!”
……
不知不覺間,聞夜歸這個名字似乎成了花甜的習慣。因此,在破廟里看見聞夜歸的時候,花甜突然有了一種不真實感。
一個一直活在花甜想象中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花甜除了激動就好像只剩下茫然。
好像一下子沒有了目標,又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目標。抓他去領賞嗎?還是殺了他為民除害?
結果,花甜選擇……救了他?
現(xiàn)在想起來,花甜還是滿心的茫然。不知道怎么說這種矛盾的心情。還沒等花甜理清思緒呢,就被聞夜歸醒來的怒問驚得更加無措。
花甜揉揉臉,心里亂糟糟的。抬手習慣性地想看看放在胸口的懸賞令,卻摸了個空。想來應該是遺落在破廟里了。算了算了,不想了,再說吧……
*****
京城東廠。
十九跪在大廳里,上方的那人坐在太師椅上,聽完十九的話,滿臉陰沉,突然猛得抬手一拍,扶手瞬間震裂。
“什么叫督主下落不明!說清楚一些,救走督主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著青衣,使雙刀,身上帶著督主的懸賞令。”十九低頭答道。
等十九帶著援兵返回的時候,路邊只有一灘血跡和聞夜歸的馬。于是他重返破廟查看,這才在花甜藏身的柱子旁撿到了聞夜歸的懸賞令。
“懸賞令?是賞金獵人么?督主的懸賞……應該是明月樓發(fā)的江湖令,命十一立刻去查!究竟是哪個狗膽包天的混賬東西敢接下督主的懸賞令。”
“是,屬下遵命!”
“另外,你領命,讓各地暗線配合,全力查找督主下落,將功贖罪吧,否則等督主回來,我也保不住你。”
“屬下定不辱使命!”十九說完,一個閃身消失了。
大廳里只剩下剛剛和十九說話的那人還在沉思。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聞夜歸的左膀右臂,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陸時年。
*****
那個狗膽包天,敢接下聞夜歸懸賞令的混賬東西——花甜姑娘。此時正在大山村的山上,哼著小調(diào),悠閑地采蘑菇。
而差點兒被花甜氣死的東廠提督,聞夜歸聞督公此時正躺在床上,在心底磨刀霍霍,謀劃著遲早搞死花甜。
但是想到如今的自己重傷在身,不能輕舉妄動。這滿心的殺意只能在心里一壓再壓,好險沒憋出內(nèi)傷。
“金大娘燉的雞湯,還放了清早我去山上采的小蘑菇,可鮮了!喝點吧~”花甜端著一碗雞湯走近聞夜歸。
聞夜歸本不想理她,但聞著雞湯的香氣,感受到自己腹部空空,確實餓了,只能屈從于現(xiàn)實。
罷了,咱家還不至于這點耐性都沒有。姑且讓你再活幾天。
“銀簪拿來。”聞夜歸朝花甜伸手。
花甜疑惑:“我哪來的銀簪,僅有的錢都拿給金大娘做咱倆的開支用度了。對了,回頭你可得還我銀子。”說完杏眼一瞪。
聞夜歸正在猶疑。只見花甜往床塌一坐,抓起他的手把碗一塞,沒好氣地說:“趁熱喝吧,放心好了沒毒。我要殺你干嘛還費力把你弄到這里來養(yǎng)傷。少疑神疑鬼的,放寬心,傷才好得快!”
聞夜歸聞言,也就沒有多說,低頭喝起了雞湯。
花甜并沒有走,她坐在床邊看著聞夜歸吃東西。說起來,如果不是知道聞夜歸的真實身份,那花甜絕對猜不到眼前舉止優(yōu)雅,神色清冷的男子會是傳言中殺人如麻的大太監(jiān)。
花甜目不轉睛地看著聞夜歸,聞夜歸再怎么無視,也實在沒有辦法忽視她灼人的視線。
“怎么著?雞湯沒自留一碗么?”聞夜歸放下勺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我喝過了,你喝你的。”花甜不在意的擺擺手,忽而又反應過來,聞夜歸是在嘲諷她盯著他看。
花甜有點羞惱,暗中唾棄自己美色跟前沒有定力。一會又在心里自我調(diào)節(jié),本來嘛,長這么好看不就是給人看的么。小氣!
一時之間,花甜的臉色變來變?nèi)ィ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