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回到辦公室，桌上放著一摞文件。

　　相對于門外的那些小報記者，這些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東西。

　　有施工方的用料清單，有近期的財務報表，有消防器材的審批，有食堂的采購單據……

　　此時此刻，顧曉特別想念柳君心。

　　派柳君心去燕京出差，主要是打聽三國的拍攝計劃。作為華廣的畢業生，這方面的消息渠道肯定有一些。

　　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個時候能回來了。結果因為新星周刊的一篇稿件，只能繼續留下來找律師。

　　“那個破周刊真是沒事找事，憑白給我找了這么個麻煩。”

　　本來顧曉對這事不太在意，可現在發現影響還是蠻大的。直接把秘書給拴住，要不然這些雞零狗碎哪需要他處理。

　　顧曉抱怨了幾句，開始埋頭處理雜務。

　　期間給包工頭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已經回來的同時，詢問了下各項工程進度。又把趙會計叫來，核對賬目計算開支。

　　正忙乎著，柳君心打來了電話。

　　除了匯報了一下與律師溝通的情況外，表示微博已經上線并通過認證，發來了賬號和密碼，讓顧曉這個老板看一下。

　　顧曉掛斷電話后登上賬號看了一下。

　　微博本身沒什么，就是九域國際的名字。主要是在草稿箱有一篇通稿，是柳君心擬寫的。

　　內容是對新聞事件的回應，字數并不算太多。

　　顧曉逐字逐句的看完，差點沒笑出聲來。

　　不是寫的不夠好，而是攻擊性太強，簡直就是一篇戰斗繳文。

　　先是強烈反駁了網上的傳聞，聲明全都是子虛烏有造謠生事，我司已經聯系了律師，保留一切法律追究的權利。

　　然后不點名道姓的抨擊了一下某媒體，表示新聞界有這種渣子簡直就是恥辱。之所以不把名字寫出來不是怕，而是把名字寫出來會覺得惡心。

　　最后，表示公道自在人心，真相總有水落石出之時。

　　如果有耐心的，可以等到法院開庭審判，看看到底是不是造謠。沒有耐心的，可以來云臺調查真相，公司全權配合。

　　找到任何實據，報銷全部費用并給出巨額獎金。找不到，要么接受法律制裁，要么自己爬回老家去。

　　“真沒看出來，這姑娘對公司的歸屬感還挺強。匯報時候說的很輕松，可實際上恨不得吃了那些造謠的家伙。”

　　看著草稿箱里的內容，顧曉完全可以想象柳君心寫東西時的表情。

　　顧曉對柳君心越發的欣賞，但這篇東西是肯定不能發。

　　否則明明占理的事情，最后也免不得一地雞毛。

　　顧曉思考了一會，重新寫了一篇。

　　新寫的東西里，并沒有發布辟謠公告。

　　只是象征性的譴責了一下不良媒體，而且也沒有指名道姓。然后將話題轉移到電影上，證實公司確實投資了《李思特煩惱》。

　　而且不光是投資那么簡單，基本上動用了所有的資金。九域國際將來是吃肉還是吃土，就看電影上映后能多少票房了。

　　顧曉看著這篇東西，遲遲沒有發布。思索了一會，把微博改成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內容發了出去。

　　發完之后，顧曉給柳君心打去電話。

　　“你寫的那個不能發，我寫了篇新的。另外微博名字我也改了，暫時以我個人名義。回頭你申請下認證，加個V。”

　　“好的顧總，我看到了。只是，您為什么發這個……”柳君心對顧曉的安排從來不問，更沒有忤逆過。不過這一次，顯然有些不同意見。

　　“算是炒作吧。”顧曉道：“這樣難得的曝光機會，不是隨隨便便能得到的。”

　　“我知道是炒作，只是不太明白那些內容。”柳君心在電話里道：“暫時不追究新星周刊我能理解，但為什么連最基本辟謠都不做呢？”

　　“因為有人會替我們做。”顧曉猜到柳君心會問這個問題。

　　“新聞的本質是真實性，而九域國際有很多謎團。隨著輿論的發酵，很快就會有人注意到，并且嘗試去探尋真相。退一步說，如果真沒人注意，那=我們也可以引導他們去注意。”

　　“這就是您讓我聯絡其他媒體的原因吧。”柳君心語氣里帶著情緒，顯然不能完全認同。

　　“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但您無法否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即便有人探求真相，他們的出發點也未必是善意。在探尋真相的這個過程中，會承受許多責難甚至攻擊。”

　　“重要嗎？”顧曉反問了句，繼續說道。

　　“無論出發點和過程是怎樣，都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當然，如果過程中出現偏差，我們也要適時干預，避免出現錯誤的結果。”

　　柳君心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又問道：“那您對電影的期許呢？盡管那些都是事實，但為什么要用那么直白的方式。難道您不覺得那樣做，會帶來很多非議嗎？”

　　顧曉笑了。“你之前那篇東西，帶來的非議只怕更多吧。”

　　“不一樣。”柳君心強調道：“我只是表達方式激烈，但并沒有刻意挑釁的意思。可您那樣做根本就是故意露怯，好像生怕別人找不到理由罵咱們。”

　　“你這樣說倒也沒錯，我的確是故意的。”讓柳君心很意外，顧曉竟然直接承認了。

　　“九域國際的核心業務并不是電影，而是未來的影視主題樂園。僅憑一部爆款電影，曝光度遠遠不夠。這次網絡輿情是天賜良機，必須充分利用起來。”

　　“哪怕讓人罵？”柳君心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個。

　　“對，哪怕讓人罵。”顧曉道：“當然，罵也要分怎么罵。我以個人名義發布，哪怕有人質疑，也是想看我的笑話，而不會影響電影口碑。電影口碑不受影響，就不會影響票房，公司的核心利益就不會真正受損。”

　　“我能明白，但還是無法接受。”柳君心依然不認同：“這是唯利主義。”

　　顧曉笑了。“我是商人，自然看重利益。不過這不代表唯利，只是一種營銷手段。”

　　柳君心好像還想繼續辯論，但顧曉卻沒有那個興致。

　　“對于這個問題，沒有爭論的必要。”顧曉道：“這是我的工作方式，不是你的。和你說這些，是讓你了解，并不是要你改變。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改變。在沒有明確指示的情況下，你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工作就好。”

　　柳君心又沉默了一會，勉強道：“好的，我會配合您的工作。”

　　“你也不用太失望。”顧曉又道：“現在只是剛開始，所以需要溫和一點的手段。等對方出招回應后，咱們再隨機應變，時候到了你想罵人都行。”

　　“真的？”柳君心一喜，瞬間就暴露了真實想法。

　　“那幫人太氣人了，尤其是新星周刊的那個李遠，要不是他造謠一點事都沒有，光起訴根本不解氣。”

　　“好吧，有你發揮的機會。”顧曉笑道：“這個微博雖然是以我的名義，但基本由你來負責，我不會過多干預。”

　　柳君心嗯了一聲，又道：“既然由我負責，那我要求對名字再改一下。以公司普通員工的名義，不能用您的名字。”

　　“隨你。”顧曉沒有堅持。

　　結束通話后又過了一會，微博名字再次修改。

　　變成了“九域國際實習生”，資料是九域國際員工，新聞發言人。

　　“這個柳君心。”顧曉不由得笑了。

　　這個秘書哪里都很好，做起事情可以說是面面俱到。可就是不能刺激到她，否則那性子上來真是不怎么顧忌后果。弄這個名字出來，看來是真有了噴人的準備。

　　不過話說回來，發這條微博，顧曉也是冒了點風險。

　　在原來的位面和時間線中，《李思特煩惱》是靠口碑獲得了十四億的票房。而現在因為他的介入，前期就有了曝光度。尤其這篇微博之后，更是又變向助攻了一波。

　　如此一來，只會有兩個結果。

　　一是增加排片，讓票房更上一層樓。另一個則是影響口碑，反而會影響到票房收益。

　　但即便再選一次，顧曉一樣這么做。哪怕沒有這個契機，也會用別的營銷手段。

　　因為他的目標不是一兩部電影的收益，而是影視主題樂園的龐大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