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烏蘭市汽車站旁邊的派出所。
伍怡清著急忙慌地沖了進去,胸口起伏,說話都喘著出氣。
“同志,同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就是伍志強的母親伍怡清。”
20分鐘前派出所給廠子里來電話,說是伍志強出事兒了,人在派出所。
來電話的時候伍怡清視察不在辦公室,是別人幫忙傳的話,一時間沒說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幸好伍怡清見過大風大浪,不然這一下得嚇出個好歹。
派出所的同志見伍怡清這個樣子,一位隊長趕緊上前解釋。
“我叫田洋,伍處長不要著急,都沒啥事兒。”
至于伍志強臉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的小鞋印子,被田隊長自動忽略了。
那大個老爺們被女同志打幾下,沒啥!
伍怡清松了口氣,不過知道此沒事非彼沒事:“同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烏蘭市說大也不大,田洋是見過伍怡清的,論級別,伍怡清和他們局長一個級別。
田洋遲疑了一下,和領(lǐng)導(dǎo)說話要組織語言,畢竟這事兒……
“咳咳……伍志強同志在興縣通往的烏蘭的客車上涉嫌調(diào)戲女同志,被司機和好心人送到這里,這些人就是事發(fā)當場的群眾。”
說著,指了指大廳內(nèi)坐著的數(shù)人。
“啥?”
伍怡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伍志強一向是乖寶寶的形象,雖然最近變得怪怪的,但也不至于調(diào)戲女同志啊。
不等伍怡清繼續(xù)詢問,田洋繼續(xù)說道:“我們剛剛問過雙方和當時在場的群眾,發(fā)現(xiàn)有很多可疑的地方,需要伍處長指導(dǎo)。”
事實上沒啥可疑的,伍志強說的很清楚,只是伍志強嘴上沒毛,沒啥說服力。
啥,廠長?
連二十歲都不到,廠長他兒子還差不多。
設(shè)計者?
乖乖,這更不能放走了,你設(shè)計了個啥!
聽完田洋的敘說,伍怡清才露出微笑,徹底松了口氣。
“伍志強的確是新成立的被服廠廠長,有記錄的,可以查到。至于那個假領(lǐng)子……”伍怡清有些尷尬“也是被服廠做的,現(xiàn)在烏蘭商廈里有賣。”
特殊假領(lǐng)子的事兒伍怡清聽同事說過,她本人工作忙還沒去看過,不過天聽說那衣服的樣子,她就有好好盤問一下伍志強的沖動。
奈何伍志強不在身邊,也就無限拖延。
伍怡清和田洋的對話沒避開‘受害者’和‘見證者’,眾人也知道這還真是個誤會。
“既然是誤會,大家就散了吧。”
“散了,散了,沒想到真的是廠長,嘖嘖,不到二十歲。”
“行了,老哥,我先走了啊,我家婆娘知道我今天回來,耽誤了不少時間,再不回去就要挨批了。”
“哈哈……老弟,你這是毛病,得治!不過這樣也有好處。”
“啥好處?”
“啥事兒都不要你操心,能活的更久一些。”
“呲……”
扭送伍志強的大老爺們都散了,田洋也去放人了,伍怡清來到‘受害者’前,歉意地一笑:“姑娘,不好意思,給你帶來困擾了,阿姨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既然是誤會那就沒關(guān)系。”女子猶豫了下,繼續(xù)說道:“我叫韓晨露,阿姨叫我小韓就好。”
除去誤會,伍怡清對面前這個姑娘越看越滿意,教養(yǎng)、模樣、氣質(zhì)、家境,都是一等一的,難得一見的好胚子(家境服裝上看出來的,70年代能有這身打扮的絕對不是窮人)。
“小韓啊……”
等伍志強出來,外面只剩下伍怡清一個人站著,倒是省的再尷尬一次。
兩人又和田洋客套了幾句就打算離開,只是伍志強剛剛走出兩步又返了回來,蹲下身看著田洋的鞋子……
突然來這么一出,讓伍怡清和田洋應(yīng)接不暇。
伍怡清暗罵伍志強活該被當成那個啥抓起來,這眼神誰看了都誤會,出言提醒道:“志強,咋么了?”
伍志強沒理伍怡清,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問道:“田隊長,這皮子那里弄的?”
被伍志強看的發(fā)毛,田洋彎腰摸了摸腳尖補的補丁掩飾尷尬:“讓伍處長和小伍廠長見笑了,鞋子破了補補還能穿就沒舍得扔。至于這皮子,是我家大舅子給的,他在一家皮廠上班,廠子里偶爾會遇到出問題的皮子,客戶不要,扔了可惜,廠里決定給大家當福利發(fā)。還別說,這東西做別的不行,補鞋子不錯。”
伍志強一拍腦門,瞧這記性,在二十一世紀烏蘭有皮都的美名啊!
收獲,意外收獲,看來這一頓打沒白挨。
皮子,這可是好東西,特別是這種真皮,不論那個年代都是!
70年代一件普普通通皮衣要一百多,就伍怡清這種高工資一族想要買一件也的不吃不喝兩個多月。
一般來說,珍貴歸珍貴,喜歡歸喜歡,但沒啥人愿意研究這東西,成本高,銷路少,又不是必需品。
但伍志強不一樣啊,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隨便剽竊一下就能玩出新花樣。
壓制著心中的興奮,伍志強繼續(xù)問道:“田隊長,這皮子多不多?”
田洋有些發(fā)愣,大家初次見面又不熟,哪有張口要東西的,不知覺中,小伍廠長變成了伍廠長。
“如果伍廠長喜歡,我家還有做一雙鞋的料。”
一雙鞋的料,大約兩塊一尺見方的樣子,自然滿足不了伍志強的胃口。
“田隊長誤會了,我要這皮子不是自己用,是想給被服廠做服裝啥的。”
“做皮衣?”
田洋和伍怡清同時驚訝。
伍怡清微微皺眉:“咱們國家處理皮子的工藝比較落后,具體到咱們省更不行。
大部分還是解放前的手工法子,就算個別廠子有設(shè)備,那也是二戰(zhàn)時期甚至更早的老設(shè)備了,做出來的皮子比較粗糙,做成皮衣僵硬不說,還有一種味道。”
“伍處長說的沒錯,我雖然不懂這一行,但偶爾聽我大舅哥說過,這種東西做成皮衣因為質(zhì)量問題價格不會太高,成本卻不低,做一件虧一件,還沒人愿意要。”田洋表示贊同。
伍怡清和田洋好說歹說,也沒讓伍志強打消念頭。
當天下午伍志強就去開了介紹信,第二天一大早直奔汽車站前往化德縣皮革廠。
田洋大舅子叫雷進軍,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樣子,近視眼,看著比較瘦,有一種文弱氣。
可不要因此就被騙了,事實上雷進軍是皮革廠一號老師傅,一身力氣大的很。
“歡迎伍廠長,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伍廠長這么年輕就能挑起一副重擔子,讓我們這些老同志汗顏啊。”
看完介紹信,李廠長,廠部書記,雷進軍等人開始和伍志強寒暄握手。
伍志強心中默念拍死在沙灘上,臉上笑盈盈地回應(yīng)著:“諸位前輩說笑了,我們這些年輕人還差的遠呢,有很多地方需要和老同志學習。”
“那里,那里!”
客氣過后,雙方直入主題,雷進軍作為一號老師傅,在這方面自然最有發(fā)言權(quán),開始介紹皮子。
“我們皮革廠有兩種皮子,一種是真皮,一種是人造革,假貨。”
伍志強微微點頭,這點兒,他在田洋那里也了解到了。
至于雷進軍說的假貨,可不是真的假貨,是對人造革的別稱。
畢竟這東西看著像皮子,實際不是皮子,充其量就是個假皮子。
聽完雷進軍的介紹,伍志強沉吟了一下:“我可以看看咱們的原皮嗎?”
“原皮?那有啥好看的?”一旁的李廠長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