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夫子又拐進一個巷子里，直到這里他走的就沒那么快了，小男孩不一會就跟上了隊伍，雖然他滿頭大汗，但他卻沒有因為夫子這樣對他而氣惱，他也知道夫子是為了鍛煉他，是為了他好。

　　這時候譚夫子已經停下來，他雖然是半百之年，但身子骨卻異常硬朗，一看就是年輕的時候也學過拳腳，在他想來，人生在世，兩樣東西最不可缺，一是良心，二是文才武略，他教書育人也常記這要點，多把孝感天地的故事傳授下去，也或者是一些寓意深遠的故事，旨在教人向善，做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小男孩跟著譚夫子進了一扇朱紅油漆的門，這門雖然不算寬大，但也是這鎮上排名比較靠前的了，也只能從門扇的側面看到歲月侵蝕的痕跡，這時候才顯示出其老舊了。

　　“嘎……嘎……嘎嘎”

　　一進門，就是一個小院子，雖然也不大，但卻也養了一窩白鵝，現在這幾只鴨子也還挺著大白肚子，撐著蒲扇般的鴨爪，嘎嘎的叫著，小男孩才一進來，就跑到白鵝們面前，他細嫩的小手很容易就穿過了圍著圓頂的柵欄，在高高抬起的絲綢般光滑的鵝頭上來回撫摸。

　　要說今天夫子也是突然想起來讓他跟著一起上課堂，雖然小男孩今天是第一次進入課堂，但是要論他聽的第一堂課，卻不在今天，而是他六歲那年，夫子見他已經會走路了，還總是去扒鵝圈的竹條，于是就拉著小男孩給他講課，譚夫子上課的

　　于是在沒有黑板，也沒有講桌的課堂前，小男孩上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課，這一課的內容就是鵝，按照夫子的話來說，養鵝就是觀賞的，而不是為了吃它們。

　　“那為什么不吃它們呢？”

　　那時候的小男孩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夫子，又看看巴掌大小的小鵝們，認真的問道。

　　“因為它們的肉一點都不好吃，而且還不便宜呢……”

　　譚夫子也一臉認真的回答了還很小的小男孩，大有循循善誘，為世間再添一個愛鵝人士。

　　后來，譚夫子興致來了，就會拉著小男孩給他講課。

　　……

　　“小自生，來吃飯啦！”

　　這時候夫子家里的傭人阿婆來喊了，小男孩才從沉醉中醒來，他風一般跑進廚房，拿了碗筷，盛了一碗米飯，坐下來埋頭苦干，傭人阿婆過來坐在他旁邊也吃起來，譚夫子坐在對面，他的碗里盛的是稀飯粥，是傭人阿婆專門給他做的，總吃干米飯對牙口不好。

　　今天照常也是一盤炒青菜和一碗蛋湯，蛋湯可以說也是給夫子準備的，喝完稀飯他總要喝上兩碗蛋湯，小男孩就算想喝也不會先盛，每次都等夫子吃完了，還是剩一點就都給他了。

　　小男孩就著青菜刨了兩口米飯，眼神瞄一眼譚夫子，又直直的盯著蛋湯，有些掩飾不住的渴望，但在譚夫子沒有吃完稀飯，喝夠了蛋湯之前，他絕不會動蛋湯一滴，他自然也怕惹譚夫子生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對夫子的尊敬之情。

　　終于，老夫子喝完稀飯，就著裝稀飯的

　　碗盛了一碗蛋湯，三兩口喝完了，站起身來，慢慢的向他住的房間走去，在外面生龍活虎的，一到家里他卻恢復正常了，真如一個老頭子了，甚至感覺比八十歲的人還要不如。

　　“剩下的蛋湯，自生把它喝了吧。”

　　譚夫子背著雙手，腰背微微佝僂著。

　　“哦！”

　　小男孩歡呼一般的應答著，伸出白嫩的小手去端蛋湯，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絲毫不顧湯盆依舊有些發燙，然后看向傭人阿婆道：

　　“阿婆，您也喝一碗蛋湯吧。”

　　這么幾年來，每次吃飯都有蛋湯，前幾年譚夫子總要喝兩碗，而現在都是譚夫子喝一碗，其他都給小男孩了，而每次留下來蛋湯，小男孩都要讓傭人阿婆也喝一碗，小男孩今天也習慣似的問了傭人阿婆一句。

　　“不了，不了，小自生喝吧。”

　　傭人阿婆笑著搖搖頭，她看著小男孩的目光也非常柔和。

　　吃完飯，譚夫子躺在黃褐色的躺椅上瞇眼休息，以往小男孩也要回屋里去睡個午覺，但是今天不同，因為今天是譚夫子正式帶他上課的一天，他很喜歡上學的感覺，在課堂上可以學習很多有趣又豐富的知識——夫子說的可以改變人生的知識。

　　小男孩在今天上課的時候，就悄悄地計算了時間，到譚夫子喝完茶水宣布下課的時候，講課時間大概有五個小時左右。

　　小男孩想到這課程的時間也很長了，譚夫子的茶杯看起來也不大，看起來夫子每次喝茶都不會喝的太多。

　　看了看譚夫子放在茶案上的茶杯，小男孩小小的腦袋里產生了一個問題：或許當課上了一半，在別人眼里他是在喝茶，可其實他手中的茶杯早已空了呢？

　　他也只是稍微一個念頭，像流星一般劃過天際，一閃而逝了。

　　他轉眼看向譚夫子，躊躇了一下，跑到廚房去，只見傭人阿婆正在廚房洗碗筷，傭人啊婆也看到了他，她也沒在意，認為他肯定像往常一樣沒有吃飽，依舊低下頭來洗碗。

　　“哎，小自生你拿我的扇子干嘛去……”

　　“哐當～”

　　無意之間又瞟了一眼，卻發現小男孩拿著她燒火做飯扇扇煙子的扇子跑了，手中正在擦拭的碗碟也滑落，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