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困了,要睡覺了,自生你也去睡吧?!?p> 譚夫子站起身來,繞過小男孩,往著床榻走去,在這種時候,譚夫子的行動力又恢復如年輕的時候,一眨眼就過去了。
小男孩看著譚夫子一眨眼就到了床邊,這會已經拉起蚊帳,準備脫衣服睡覺了,速度之快,絕對是和神仙學過仙法的。
小男孩心中一邊想著,一邊亦步亦趨的向門外走去。
“哎,小自生把蠟燭吹了啊……”
看到小男孩終于要走了,譚夫子對著他喊到。
“哎……”
……
小男孩走出門來,抬頭就看見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邊,他看著那月的雪白,陷入了無盡遐想之中,月上就如同另一個世界,那里有詩仙李白,有嫦娥玉兔,或者有巍峨磅礴高聳的仙山,有玉闕樓臺的殿宇。
雖然天很黑,在放屋里光線更黑,但是他依舊很快回到自己的床邊,他一直在想著今天譚夫子說的話。
如果他不是專心想著哪一件事的話,他一定會發(fā)現,他不只是感官敏銳,記憶力也很好,今天那么多事,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卻能把所發(fā)生的事,如照相機一般,把所有場景畫面都記錄下來。
漸漸的,夜越來越深,小男孩眼前越來越模糊,直至他的眼中也完全黑下來。
直到現在,‘白’依舊是他喜歡的顏色,因為那是李白的白!
……
當光芒撒在大地,風雪中的一間房屋里,還是白的冰冷的光撒在小男孩臉上,小男孩醒來了,但當他想要睜開眼睛卻沒有成功,因為他眼里有早已冰凍的淚水。
嘗試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眼前黑著也沒什么不好,至少現在就讓他感覺不到寒冷。
休息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常試活動身體其他部位。
從頭部開始,然后肩膀,手臂,腰部,腿部……
試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確定,在他昏迷的時間里,他已經被風雪掩埋,所以除了頭部,其他部位都失去了知覺,而隨著時間逐漸推移,他只能在這等死。
小男孩無法抽出身來,他的大腦卻飛速旋轉,在他眼中出現了一些畫面:
還是那個熟悉的晚上,還是他熟悉的黑夜,還是他熟悉的院子,但卻不是他熟悉的平靜。
有驚天動地的聲響,有沖破天際的火光,有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證明著這是個陌生的黑夜。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小男孩知道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譚夫子、傭人阿婆,像他們這樣的鎮(zhèn)子也不是只有一個,像他們那樣的國家也不是只有一個,或者在看不到的山林里,還有那些晝伏夜出的食肉動物,他們大多是群居的,就像譚夫子家里那群鵝,是同類才能這樣安穩(wěn)的生活著,這樣對他們來說會更安全。
……
在那天晚上,在譚夫子家的門口也闖進來兩個拿著長槍的士兵,他們穿著鮮艷的軍服,戴著棕黑色發(fā)亮的頭盔,邁著油光锃亮的軍靴,臉上帶著笑意,嘴里說著:
“吆西……”
“你們是誰?”
傭人阿婆拿著一把打開的門鎖,看來剛才是她開的院門,此時她正看著眼前這兩個陌生人問道。
“眶鐺……嘎嘎……”
“你們怎么隨便進別人家呢?”
傭人阿婆看到那兩個陌生完全沒有理會她,還在院子里到處晃悠,不停地搜巡著什么,她提高嗓音喊了一聲,并且兩步跑到他們身前,擋住他們隨意窺探的腳步。
“八嘎呀路!”
看到居然有人敢擋他們的路,其中一個人面目猙獰的大叫一聲,口水隨著話語四處飛濺。
小男孩聽到有聲音,爬在窗戶上往外看,但就在這時,一雙滿是褶皺的大手,抱住他的頭,捂住了他的嘴,讓他的喊叫發(fā)不出聲音。
“噓……孩子是我啊……”
在小男孩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氣,鼻中縈繞的也是熟悉的味道,而后腦海中也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是譚夫子啊,你千萬不要說話……”
“嗯……”
確定是譚夫子,小男孩心中無比疑惑,譚夫子不是眼神不好嘛,那他是怎么無聲無息的到自己身后的呢?
“你們干什么?”
外面又傳來聲音,這兩個人又豎起耳朵聽,只聽外面又傳來聲音:
“八嘎……”
“叮當……卡擦……”
隨著長刀出鞘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長刀插入骨肉的聲音。
“啊……你……你”
一聲慘哼發(fā)出,然后便漸漸沒了聲音。
“碰!”
傭人阿婆的胸前血傾如柱,尸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聲響。
“阿……嗯~”
譚夫子看到小男孩就要喊出聲來。趕忙捂住他的嘴,但是還是晚了,那兩個人巡著聲音向這邊看了一眼,開始慢慢向這里走來。
譚夫子也深知此刻情形的危急,不及多想,他一掌如閃電般劈下。
“砰!”
伴隨那一聲響,小男孩已經失去意識倒在了他的懷中,此刻他眼中的光芒就如太陽般刺眼,他抱起小男孩,蹲下來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很快找到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縫隙,他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他無比準確的用刀探進縫隙,手往旁邊一翹,就彈起來一塊地磚,地磚有一個狹窄的空間,譚夫子把小男孩塞了進去,雖然空間非常狹窄,但是容納一個小孩勉強可以了,最后譚夫子又把地磚蓋上。
而就在這時那兩個士兵已經推門進來了,其中一個士兵手上拿著一個發(fā)光的物體,把屋內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看到門內站著一個七旬老者,似乎眼神不太好,就好像沒有看到他們的到來一樣,倒也不覺得有其他異樣,但其中一個任然舉刀砍來……
等小男孩醒來扒開石磚,就看到屋里躺著的三個尸體,其中譚夫子也躺在地上,他的胸膛被長刀刺穿了,他的胸前就是刀柄,長刀的刀身完全從他后背露出,已經完全被染成血色。
小男孩靠近了才看到長刀刀柄下,還有一把匕首刺入了士兵的胸膛,匕首則被譚夫子牢牢握著手柄,很顯然是在他被刺中以后,依然挺進腳步沖到士兵身前,用匕首將其殺死。
譚夫子和傭人一樣躺在地上,他們身后一樣流出血紅的液體,染紅了大地也染紅了小男孩的眼睛。
在天際中,傳來震耳欲聾的炮聲,人們呼喊著,三五成群的往遠處跑,小男孩不知道何去何從,也跟著他們跑。
……
回憶到了最悲痛的時候,小男孩不想在回憶,他現在心里只有恨,他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人,卻不能像動物一樣和睦相處,難道這些和他們一樣長的兩條腿且直立行走的——不是人
但奈何,雪已經埋沒他的身體,吞噬他的意志,今恨雪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