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點一點溜過去，轉眼到了十二月底。

　　天氣越發寒冷了，出門不戴口罩，便會覺得臉上刀割一般凍得生疼。

　　給小東戴棉帽的時候，我摸著小東的頭頂，心想這孩子頭發怎么長這么快，竟已經這么長了。

　　得去理個發才行，看著就不利索。

　　和姥姥商量著便決定今天午覺后帶他去剪發。

　　只是我們把一切想象得太美好，太順利了。

　　小東對于理發的排斥遠超我們想象。他一下車看見了店門口旋轉著的霓虹燈，就拉著臉往回走。

　　我哭笑不得地把他拽回來：以前也沒見這么排斥啊？

　　連拉帶拖地把小東帶進門，理發師正圍著一顆小小的腦袋忙碌著，我對小東說：“你看，別的小朋友也來理發。”

　　小東似乎對頭發“咔嚓咔嚓”被剪斷的聲音很是排斥，皺著一張臉往后縮。

　　輪到他的時候，他干脆坐在地上嚎，誰都拉不起來。

　　見狀，我們只得作罷。

　　“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啊……”姥姥還在感慨。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本來就很容易被認成小女孩，這下頭發蓄這么長，更像女孩子了……

　　這一個月以來，小東進步得飛快。

　　會跟著大人模仿做手指操了，膽子也大了好多，敢玩之前不敢碰的玩具了。

　　我們依舊在每周二、周五帶他去醫院做訓練，醫生見他進步，給他安排的課程難度也加了上去。

　　“照這個進度，只要出語言，你家孩子恢復正常應該就是時間問題。”醫生看起來很有信心。

　　我們一家人卻犯了難：到目前為止，這孩子哪哪都好，性子也活潑，學東西也快。

　　可就是不開口講話，也不模仿別人說話。

　　眼看著轉過了年，就要三歲了。

　　暗暗告訴自己不能急，我們做訓練也才兩個月而已。班上有做了一年多的，效果還沒我們的好。

　　每個孩子之間都是有差異的。

　　自打第一次帶小東出鏡火了以后，我又陸陸續續更新了幾個視頻，漲了幾千粉絲，收獲了一堆小東的“媽粉”。

　　有時候我也會跟小東開玩笑，“你現在可是小有名氣了呢。”

　　小東個子拔高了一些，臉上肉嘟嘟的嬰兒肥，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能把人萌化掉。

　　我從網上給他買了幾套成品漢服，總覺得不如意，又給退掉。關于兒童款漢服，做的人不多，質量也參差不齊。

　　大概是覺得兒童就應該配鮮艷的顏色，于是市面上涌現出一大堆打著漢服名義的童裝，色彩飽和度極高，布料質量又不過關，看起來很沒有質感。

　　真恨不得自己上手給小東做衣服啊……我把這個想法暫時擱置在心底，心想等自己工作穩定了再說。

　　那時候就可以用工資買一些好點的料子，找靠譜一些的代工，心無旁騖地好好設計一下樣式……

　　就這么想著，我突然意識到，公考筆試成績似乎就應該在這兩天公布了。

　　果然，周一的時候，我在公考學員群里收到消息，筆試成績出了。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翻出備忘錄里的賬號密碼，懷著忐忑的心情登錄網址查看。

　　行測76。

　　申論……61。

　　這成績，基本撲街了。

　　申論似乎就是我的命中克星，百般不得其法。

　　令我詫異的是行測也考得一般。但是到如今也沒什么法子，我目光繼續往下看，心里僥幸著萬一競爭對手們都很菜，我說不定還有機會進面。

　　果然現實理智而又殘酷，我排在崗位第十的位置，而只有前三名才能進面試。

　　姥姥得知我的成績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你打算怎么辦？”

　　我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轉不動。繼續備考肯定是不現實的，上岸是一件既需要努力又需要運氣的事情。我耗得起，小東耗不起了。

　　陪小東訓練，今后撫養小東，都會是不小的開支。

　　掐指算算考公也有好幾年了，一直在掙扎無法上岸，或許真的應該另謀出路。

　　注意剛剛打定，微信上便收到高星霖的消息：“考的怎樣。”

　　我心里有些驚訝，他又不考公，怎么對出成績的時間記得這么清楚。

　　沒有多想其他，我回道：“沒進面。”

　　對方沉默了一陣，簡短問道：“打算繼續考還是？”

　　“也許要出去找工作了，哈哈。”我故作輕快道。

　　對方再沒消息，我便收了手機，默默思考下一步計劃。

　　沮喪肯定是有的，努力了這么久，還辭掉了工作，就是為了考公上岸。

　　結果沒奮斗出個結果，還是要出去找工作。

　　心里隱隱有些許不甘的情緒。當初選擇考公，就是為了有穩定的業余時間可以陪孩子，而并不是自己多么向往這份工作。

　　如今打定主意出去求職，就一定找得到滿意的工作嗎？新單位就不會像之前那家銀行一樣加班，高壓了嗎？

　　經過在家的這兩年，我似乎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找一份看起來穩當的工作，朝九晚五去上班，似乎也不是我想要的選擇。

　　我是不是可以為自己的熱愛努力一把，讓自己不再這么渾渾噩噩過日子。

　　創業，自己為自己打工，為熱愛而工作。看起來很有激情，很有希望的樣子。

　　可我內心又有不少顧慮。比如小東，他的治療肯定要跟上;比如資金，沒有投資一切都無法運轉;比如市場，抓不到客戶需求就無法盈利。

　　紛繁的思緒讓我理不清頭腦，遲遲無法有個決定。

　　手機屏幕一直有通知消息彈出，我微嘆一口氣，決定把心中奔涌不息的各種想法先放一放。

　　與第一次拍的漢服視頻相比，和小東一起出鏡的作品顯然更受歡迎，每次打開手機都有新的點贊和評論。

　　其中有一個網名為“奔跑的冬瓜”的粉絲評論引起我的注意：

　　“作者有沒有興趣為我的小店拍一則廣告？可細商。”

　　我翻看了一下私信，果然這個“奔跑的冬瓜”給我留言：

　　“小店剛開業不久，看你的視頻挺火，可不可以幫我們拍一條推廣視頻？服裝道具我們給你郵寄，報酬可以談。”

　　我來了興趣，給對方回復過去：“怎么拍，有要求嗎？”

　　對方很快回復：“按照你的想法拍就可以。”

　　我跟他談了談價格，覺得對方挺有誠意，便有點心動。為了雙方都放心，對方還發來一份電子版協議。

　　看了看協議條款沒什么問題，自己也沒什么損失，就把這件事拍定下來。

　　對方很快發來樣衣照片。是一件墨綠色唐制圓領袍，布料雖是純色，但暗紋很精致，袖口有外翻設計，露出繁復的刺繡花紋，細節滿滿。

　　里衣是淺一些的朱砂紅，與墨綠色外衫搭配，對比鮮明。下褲是頗具異域風的收腳花褲，在衣擺間若隱若現，既不突兀，又彰顯特色。

　　搭配黑色皂靴，頭戴幞頭，大唐盛世包容萬象的磅礴氣息便撲面而來。

　　我一邊想著這套衣服的搭配，一邊把收貨地址發了過去。

　　對方回復了一個“OK”，表示衣服三兩天就可以郵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