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枯
林昭夏打開房間門,看著酒店的服務(wù)員低聲問道:“有什么事嗎?”
服務(wù)員朝著房間里的沈存瞟了一眼,隨后收回目光,恭敬的說道:“林小姐,沈小姐,商先生臨時有點事情讓我來跟二位小姐說一聲他在頂樓餐廳等你們。”
“好,知道了。”
“一起走吧大學(xué)生。”
林昭夏與沈存站在電梯門口等待著上升的電梯,當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來時,一張讓沈存厭惡的臉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呦,有點晦氣,沈妹妹這是準備去餐廳用餐嗎?”
江怡安故意撫摸著隆起的小腹,就是想讓眼前的沈存知道,她以前深愛著的男人如今跟自己有了孩子。
沈存掀了掀眼皮,完全不想搭理江怡安那副刻意顯擺的心機模樣,咋舌說道:“嘖,那我先在這里恭喜你了。”
她臉上扯著笑,對著電梯里的江怡安做著恭喜的手勢動作。
林昭夏不禁呵笑一聲,覺得她還挺有意思的,同時也看出來沈存跟電梯里的這位女人多少存在些過節(jié)。
但是她那副高高在上有些狂傲囂張的態(tài)度,讓林昭夏感到有些不滿。
林昭夏瞄了眼電梯里的女人,調(diào)侃道:“孕婦坐電梯不會有輻射吧,出門在外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
江怡安又不是傻子,當然能聽的出也看的出她們的嘲諷。
笑聲隨即漾入江怡安的耳中,她沉著臉說道:“別以為勾搭上了高雅集團的商珂就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當年月博集團貪污逃稅的案子倒是沒能讓你感到恥辱,要點臉吧沈存。”
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沈存身旁的林昭夏身上,語氣傲慢:“對了,還有你,不管你是誰可要小心點她,沈小姐可是坐了五年牢有過案底的,小心哪天瘋起來連你都咬。”
“江怡安…你閉嘴…”
沈存不想讓林昭夏知道自己曾坐過牢,她怕這件事情會讓林昭夏心里對她有著隔閡,從而遠離自己。
不過江怡安的一番話確實讓林昭夏心里感到有一些驚訝,疑惑的目光朝著沈存的身上看去。
雖說沈存長著一張厭世臉,不怎么愛笑,但是給林昭夏有著一種莫名的好感,根本不像電梯里女人所說能做出反咬別人的那種人。
到是電梯里比較碎嘴的江怡安給林昭夏的感覺就是一位白蓮花心機婊。
林昭夏挽起沈存的胳膊進入電梯,故意用肩膀聳了江怡安一下,不屑的說道:“大肚婆,你說的這些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話說回來我跟你熟悉嗎?與其在這里嚼舌根,倒不如管好自己的這張嘴,跟長舌婦一樣,真是吵死了。”
江怡安的黑眸中摻雜著怒火,冷哼一聲:“哼,好心提醒你而已,畢竟我跟沈小姐認識差不多有七年,她什么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她可是……”
“死八婆,趕緊把你的嘴給我閉上。”
林昭夏被她吵的有些打心底的厭煩起來,立即對著身后喋喋不休的江怡安高聲怒斥。
江怡安被林昭夏這么一大聲呵斥,嚇的身體一顫,立即收回剛才那副嘴臉。
抿著嘴好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緊貼站在電梯邊。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林昭夏將胳膊搭在沈存的脖頸上朝著餐廳走去。
—
臻品9號(頂級餐廳)
中西合璧的臻品9號餐廳風(fēng)格奢華,格調(diào)浪漫盡顯古典優(yōu)雅。
在奢靡古典巨型水晶吊燈的照耀下,每個角度都折射出如夢似幻斑斕的光線,處處散發(fā)著矜貴氣息。
“這里。”
商珂抬起手,看著門口走進的林昭夏與沈存打了聲招呼。
沈存朝著這邊走來時看到了坐在鄰桌的陸南枝跟江怡安,目光避開無視而過。
她坐到離玻璃全景窗最近的地方,一只手托住下巴看著窗外的景物,嘴里碎碎念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嗯?外面的世界?”
林昭夏驟然回眸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女人,年紀輕輕就愛多愁善感的。
莫非不是被剛才電梯里的那個女人氣的想起往日的傷心事。
林昭夏的眸光隨即蔑在了隔壁桌的江怡安身上,間接嫌棄的對著她翻了個白。
她特地給沈存夾了一塊菜放在她的盤中,“別多愁善感的,人生不就是這樣,哪有順風(fēng)順水,就算劃船也會遇到風(fēng)浪,咱們先吃飽了再說。”
“這里的行政總廚來自于法國,廚師有著二十多年的精湛廚藝,快點嘗嘗味道怎么樣。”
隨后商珂也夾了一塊菜朝著沈存的盤中放去。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沈存眼眶逐漸濕潤。
這五年來在監(jiān)獄中過著非人的生活,以前懦弱無能的性格總被其她女囚欺負,他們的舉動隱隱觸動著她的內(nèi)心。
她擦去眼角氤氳出的霧水說道:“謝謝。”
林昭夏捂嘴輕笑:“倒是跟我們客氣起來了。”
這些舉動讓坐在鄰桌的陸南枝顯然有些心里不舒服。
從沈存剛進入餐廳時,男人的視線就未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江怡安也看出了眼前男人的心思,臉上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獻起殷勤來。
她也夾了一塊菜放進陸南枝的盤中,語氣溫緩的說道:“南枝哥,多吃一點。”
江怡安斜睨了一眼坐在窗邊的沈存對著她嘲諷道:“有些人呢雖然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但是如今還不是落得一身窮酸味,做人吶還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要學(xué)會認命,別總想著攀高枝走捷徑,這萬一摔下來可就摔得不輕。”
沈存沒有理會從江怡安嘴里說出的那些話,低著頭吃著盤中的菜。
突然間腦袋中傳來一陣陣的眩暈感,她下意識的用胳膊支撐著身下的椅子,穩(wěn)住自己即將要倒下的身體。
林昭夏已經(jīng)忍不了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準備過去問問她到底什么意思。
商珂端起桌上的紅酒輕抿了一口,語氣泠冽:“昭夏,別忘記了你的身份,注意些分寸。”
當林昭夏準備起身時,衣角卻被旁邊的沈存拉住,她在用眼神告訴林昭夏讓她“別去”。
江怡安就沒準備把嘴閉上,她見沈存沒有還嘴,又緊接著嘲諷:“妹妹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做事情要多想想,你在這里多影響市容呀。”
陸南枝陰沉著臉眸中爬滿寒霜,他看著喋喋不休的江怡安語氣中裹挾著怒火:“閉嘴!”
江怡安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沈存出盡洋相的機會,抿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南枝哥,雖然話不好聽但是我說的話都是為了她好。”
嘴上說著為沈存好,還不是心里妒忌她的命比自己的好。
出生就含著金湯匙,享盡了榮華富貴,而自己喜歡的男人心里依然對她有著感情。
現(xiàn)在又結(jié)識高雅集團的商總,她的人生就像開了掛一樣,就算落魄了也仍然有著一群人圍著她轉(zhuǎn)。
只要看到沈存,江怡安骨子里的自卑就會時刻提醒著她。
林昭夏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握住手里的餐具壓制著即將要爆發(fā)的怒火:“我說江小姐你別看她不說話你就沒完沒了的,這里是在餐廳大家一起吃飯的地方,食不言寢不語,真是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江怡安氣的說不出話,本來想讓沈存在高雅集團商總的面前出丑,她沒想到這些人不但不嫌棄她,竟都幫著她說話。
就連坐在對面的陸南枝都陰沉著一張臉,幽黑的眸子冷盯著江怡安。
陸南枝起身朝著沈存面前走去,剛要開口就被眼前的男人攔了下來。
商珂以為陸南枝想要過來找沈存的麻煩,語氣瞬間冷了下來:“想做什么?”
陸南枝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輕聲說道:“說句話就走。”隨后將視線轉(zhuǎn)移在沈存的身上:“明天去趟醫(yī)院奶奶說她想見你。”
“我該以什么身份去?”
陸南枝眸中閃過遲疑,說道:“孫女的身份…”
沈存低著眸嗓音低沉,將嗓子里的那聲哽咽從喉嚨里給咽了回去,壓制著快要哭出來的情緒說道:“最后一次,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了。”
她的這句“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讓陸南枝的心里感到有些心酸,記憶里那個溫和的沈存仿佛永遠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一天。
男人帶著沒有任何情緒的臉轉(zhuǎn)身朝著餐廳門口走去,留下了餐廳里的江怡安。
江怡安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yīng)。
她著急忙慌的拎起包包追了出去,臨走時不忘將那抹揣藏著怒意的眸光獰在了沈存身上。
兩個人的身影逐漸從餐廳的視線中消失,沈存這才松了口氣,她抓著身旁林昭夏的手臂,語氣有絲慌亂:“昭夏,麻煩你扶我一下。”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往著一旁傾去,腦中的意識逐漸模糊,被疼痛充斥著。
鼻中突然流出的血液讓商珂跟林昭夏頓時感到訝異。
林昭夏隨即摟住沈存,語氣焦灼:“沈存,你怎么了?商珂快帶她去醫(yī)院!”
商珂攬腰抱起沈存,往餐廳外面大步跑去。
林昭夏拿著衛(wèi)生紙巾跟在旁邊幫沈存止住鼻血,著急的都要哭了出來:“為什么鼻血止不住啊,商珂你快想想辦法。”
沈存的臉色有些虛弱,唇瓣上泛著白,像一朵即將凋零的玫瑰靜靜的躺在商珂的懷里。
“沈存你撐著點,我們這就送你去醫(yī)院。”林昭夏嗚咽著,焦急二字印滿她的整張臉。
耳畔邊響起的聲音讓沈存的心里感到有些溫暖。
她像一朵生活在黑暗中五年的枯花,早就認為世間不會能有讓她感覺到溫暖的陽光。
直到他們的出現(xiàn)慢慢的把她從黑暗里拯救出來。
剛準備出酒店門的陸南枝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聲音,他驟然回眸往身后望去,眸底劃過一抹擔心,跑到商珂的身旁著急問道:“沈存她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啊!”
商珂抱著懷里臉色越發(fā)蒼白的女人隨后加快了腳步,額間依稀能看見有著細汗滑落。
他直接無視身旁的陸南枝,抱著沈存坐進商務(wù)車中,朝著醫(yī)院行駛而去。
江怡安見陸南枝要追出去,伸手緊拉著他的胳膊聲音委屈:“南枝哥你做什么,我不準你去!”
“滾開!”
陸南枝厲狠的語氣朝著江怡安吼道,嫌惡的推開了江怡安的手。
兩輛車一前一后的進入車輛涌流中,朝著醫(yī)院行駛。
—
商珂抱著沈存跑進醫(yī)院中,未敢停歇。
隨后把她放在了醫(yī)護人員推來的急救床上朝著急救室一同跟隨跑去。
沈存躺在急救床上呼吸顯然有些急促,周圍的聲音讓她開始耳鳴,意識恍惚。
“陸…南…枝…”
她緩慢的眨動著睫眸望著走廊里模糊不清的燈光,嘴里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就像小時候她只要受傷,第一個喊的就是男人的名字。
在監(jiān)獄中五年即使被獄友打的站不起來,在她的淺意識里陸南枝三個字總會脫口而出。
也許愛到深處就是卑微,她明知自己跟陸南枝已經(jīng)不在有可能,也早將這份愛掩埋在心底的最深處。
但是事實是這樣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還要騙自己多久,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遠離他,不打擾,不被打擾。
—
vip病房內(nèi),
沈存的臉上漸漸恢復(fù)氣色,嘴唇也不在如暈倒之前那樣蒼白。
當她醒來的時候不知外面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黑夜,病房的燈到是讓她感覺到有幾分刺眼。
她坐了起來,抬手輕輕揉動著太陽穴,緩解一下腦袋里充斥而來的痛感。
“感覺怎么樣?”
林醫(yī)生臉上有些嚴肅,他站在病床前看著手里的檢查報告,語氣嚴肅:“存兒,你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既然你堅持不選擇治療,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在不按時吃藥怕是你的身體會遭不住。”
“林醫(yī)生我知道,您幫我一個忙可以嗎,我現(xiàn)在的病情請您別告訴任何人,我不想讓他們在為了我擔心,您醫(yī)者仁心,算我求您了。”
沈存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穿上拖鞋走到林醫(yī)生的身旁,緊緊的攥住他的白袖,泛紅的眼眶里氤氳著一層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