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被濃霧折射，一切都籠罩在安定的純白中，像是天堂，或者是太平間。

　　已經(jīng)沒有站著的敵人了。

　　未知言靈塑造的領(lǐng)域也已經(jīng)崩潰。

　　但是楚子航身上的火焰依然在燃燒，黑火攪動混亂的氣流，渴望點燃整個世界。

　　這是“爆血”的副作用，在獲得龍的力量的同時也會擁有龍的心。

　　就像野獸會因為血的氣味而興奮，龍血因殺戮而燃燒。想要撕裂什么，想要焚燒什么，想要毀滅什么……殺戮意志如魔鬼低語。

　　隱隱約約的，楚子航看到了許多沒有面容的影子，它們在霧中徘徊，竊竊私語，仿佛哭泣，仿佛歌頌。

　　仿佛在迎接新生的同胞。

　　“哧”的一聲，冰冷的水幕從上方降下，消防安全系統(tǒng)開始噴水，與君焰混合后產(chǎn)生大量的水汽。

　　楚子航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水，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感覺，像是獨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雨夜里。

　　雨夜。

　　仿佛一句魔咒，將他從一場長夢中喚醒。

　　楚子航再次睜開眼睛。

　　無面的影子消失了，站在眼前的是一個穿制服裙的少女。

　　“嗨師兄?！甭访黯f。

　　然后她啟動了滅火器。泡沫狀的二氧化碳迅速覆蓋了楚子航全身，把沒來得及出口的言語也一起淹沒。

　　直到滅火器空掉，路明霏扔下鋼瓶，舉起手。

　　“救命啊，著火了。”

　　她的語氣很是呆板，像是念課文。

　　在路明霏的背后，夏彌領(lǐng)著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趕來，緊急出口的紅光閃成一片。

　　====

　　“非常抱歉發(fā)生這樣的意外，我們深知這次事件讓您的體驗蒙上陰影，對此我們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并準備了多種補償方案，您可以根據(jù)需要選擇，若有其他需求請隨時提出，我們將全力配合……”

　　項目負責(zé)人擦著腦門上的汗，表情苦澀的像是生吞了一整只檸檬。

　　臨時安全區(qū)的擔(dān)架進進出出，警笛聲連成一片，原本歡樂的游樂場此刻充斥著哀嚎和各種語言交雜的爭執(zhí)聲。

　　這次事件暫時被定性為不明原因?qū)е碌木植炕馂?zāi)，涉及人數(shù)超過二十人。

　　除燒傷之外，有毒煙霧和高溫缺氧的共同作用，又引發(fā)了群體性的幻覺……

　　唯一的好消息是沒有人員喪生。

　　甚至受直接影響的除了工作人員，就只有三名游客。

　　其中一名男性游客坐在長椅上，捻著頭發(fā)上殘留的二氧化碳泡沫，一言不發(fā)。

　　一名女性游客在一邊咔嚓咔嚓地自拍，好像一切都是一場新奇的游戲。

　　倒是最后一名看起來最小，還穿著學(xué)校制服的女游客態(tài)度很溫和，甚至有些弱氣：“沒關(guān)系的，反正我們都沒受傷……”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起火原因！”有著英國口音的負責(zé)人決然的像是要向諾曼底挺進。

　　“啊哈哈，查不到的話也沒關(guān)系的……真的，我能理解的。”

　　路明霏眼角抽搐著，皮笑肉不笑地把項目負責(zé)人勸走，然后她望向夏彌和楚子航。

　　“看吧，我就說這方法有用?！毕膹淉b牙。

　　“抱歉?！背雍秸f。說這話的時候，他依然沒什么表情。

　　路明霏嘆氣，她一屁股坐到另半截長椅上，剛好是夏彌和楚子航之間，“這不是我遇到過的最糟糕的情況……但最好還是不要有下次了?！?p>　　“哦哦姐姐有故事?。　毕膹浬习肷砼吭谝伪成闲切茄邸?p>　　“方便展開說說？”有人順勢接茬，聲音滄桑中帶著一縷風(fēng)騷。

　　路明霏從長椅上彈了起來。

　　“校校校長？”

　　黑色訂制西裝，锃光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當(dāng)鏡子用的頭發(fā)，以及胸口那支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花。

　　打扮的仿佛要赴宴般的老男人微笑著鞠躬。

　　“嗨，美麗的小小姐?！卑簾岬恼Z氣熱情洋溢，“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路明霏?！?p>　　====

　　校長對路明霏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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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初次見面。

　　路明霏覺得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玩笑。

　　但是昂熱的表情是認真的。

　　沒有往日的親切和溫和，禮節(jié)性的微笑背后是堅硬冰冷的視線。

　　這一眼讓路明霏想起來了，這位老人的形象從來就不該是什么慈祥的長輩。

　　他是古老結(jié)社的初代創(chuàng)始人，秘黨的話事人和活歷史之一，有史以來最強硬和暴力的屠龍者。

　　路明霏突然有些恍惚，失去了S級的濾鏡，失去了校長和父母的關(guān)照，獨自一人面對這個嚴酷的龍族世界。

　　她真的辦得到嗎？

　　“校長?！背雍秸酒饋?。

　　“這件事你沒做錯?！卑簾崤牧伺某雍降募绨?，“龍族想要伸手，就必須做好爪子被砍斷的準備。我們會找到那個藏起來的敵人，遲早?！?p>　　昂熱的語氣依然溫和，但是他的小臂肌肉在西裝下緊繃，似乎隨時會從袖中抽出折刀。

　　路明霏訕笑著準備往后退，隨后被夏彌拉著胳膊往前拖。

　　“校長好帥！”夏彌拉著路明霏蹦蹦跳跳，頭發(fā)揚起青春逼人，“我還以為校長會是什么古板老頭呢～”

　　“你是新生夏彌吧?！卑簾針泛呛堑模鞍パ剑F(xiàn)在的新生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p>　　昂熱和夏彌看起來似乎都有很多想聊的，但是楚子航打斷了他們：“校長是來做什么的？”

　　昂熱看了眼楚子航，又看了眼路明霏的手腕，然后才慢悠悠地開口：

　　====

　　1～3、來這邊參加活動，順便看看你們，沒啥事我先走了

　　→4～6、放松，我是來處理事故，順便送你們回酒店

　　7～9、現(xiàn)在，立刻回學(xué)院

　　10、大成功/大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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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諾瑪報告說這里發(fā)生了龍族相關(guān)沖突，我正好在附近參加活動，順便來看看。”

　　昂熱眼角的溫和逐漸被狹厲的寒意斬斷，皺紋刀刻般深邃。

　　“這次襲擊……你們是被龍族盯上了?！?p>　　楚子航皺眉，“我想不出這么做的意義?！?p>　　“不管原因是什么，你們現(xiàn)在都需要保護?！卑簾徂D(zhuǎn)身往外走，示意他們跟上，“我送你們回酒店，接下來的日子就不要隨意外出了?！?p>　　黑色瑪莎拉蒂停在路邊，這是和法拉利同店銷售的名車，修長的機艙蓋弧線凌厲，像是條躍出水面的鯊魚。

　　絕對的拉風(fēng)，符合校長的品味。

　　昂熱拉開車門，微微躬身，“順便，你們可以在車上給新生做一下入學(xué)指導(dǎo)?！?p>　　====

　　負責(zé)入學(xué)指導(dǎo)的人選

　　→1～5、路明霏

　　6～9、楚子航

　　10、大成功/大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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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學(xué)指導(dǎo)通常是交給教授的，不過既然已經(jīng)親歷了龍族襲擊，還有額外的七天時間，那就好好利用吧?！?p>　　昂熱打開音響里放起婉轉(zhuǎn)的詠嘆調(diào)，然后輕輕點火，瑪莎拉蒂歡快地顫抖起來。

　　“哇是師姐給我上課嗎，好期待！”

　　“等等，我上嗎？”

　　后排的兩位女士對此的反應(yīng)天差地別。

　　路明霏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閉目養(yǎng)神的楚子航，“我覺得還是師兄……”

　　“路明霏，相信自己?！卑簾嵋荒_油門起步，直插入車流中。劇烈的顛簸差點讓路明霏咬掉自己的舌頭。

　　旁邊的夏彌拉了拉路明霏的衣服，雙眼亮晶晶的。路明霏咽了口唾沫，她實在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前排的昂熱和楚子航很安靜，似乎在等待路明霏說話。

　　就像是……一場考試。

　　原來如此，路明霏突然悟了。她目光復(fù)雜地看了眼前排，緩緩開口：

　　“那個……是不是要先簽下保密協(xié)議？”

　　“我簽過了?！毕膹浾f。

　　“啊？”路明霏愣了。

　　昂熱解釋道：“夏彌是預(yù)科生，3E考試對預(yù)科生而言是提前的，所以龍族的存在對于她而言不是秘密。她的血統(tǒng)級別是‘A’，非常優(yōu)秀?！?p>　　“預(yù)科？什么預(yù)科？”

　　“學(xué)院在中國的秘密分校，中國各地篩選有血統(tǒng)的高中生進入預(yù)科班。對他們學(xué)院會提前安排3E考試，如果血統(tǒng)足夠優(yōu)秀，畢業(yè)后就直升本部，如果沒通過，卡塞爾之門進入關(guān)閉程序，他們會被作為普通學(xué)生處理，畢業(yè)高考?！背雍交卮鹇访黯?，“夏彌，10月30生于中國BJ，性別女，入讀預(yù)科前就讀于北大附中，北京戶口，家中有父母和一個哥哥。”

　　“喂喂！”夏彌瞪眼，“查戶口么？”

　　路明霏哦了一聲，挺起的身板又悄悄縮了回去，這些東西她完全不知道。這么看自己是要考不及格了。

　　“姐姐呢。”夏彌抱著路明霏的胳膊，“輪到姐姐了，姐姐家里幾個人??？”

　　“我有父母，還有叔叔嬸嬸，以及一個堂弟?！甭访黯谋砬橛行┗秀薄?p>　　不對啊，她要做的是入學(xué)指導(dǎo)吧，怎么就開始聊家庭了。

　　“好多人?！毕膹浾f，“家里一定很熱鬧吧?！?p>　　熱鬧其實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路明霏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真好呢。”夏彌腳尖輕輕點地，“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跟人來游樂園玩?！?p>　　“是么？”路明霏皺眉，她覺得夏彌不像是家境不好的女孩，去一趟游樂園也不需要花多少錢。

　　雖然路明霏的家境也算不上差，但是她其實也沒怎么去過游樂園。叔叔一家去游樂園的時候也會帶上她……但是路明非總覺得自己是那個多余的人。

　　“我有個哥哥，是個癡呆兒?！毕膹洷饬吮庾?，像個小孩，“癡呆兒是不能來游樂園的，什么都不能玩，工作人員還要趕他。每個周末爸爸媽媽都在家陪他，我要想去游樂園就只能自己去，可誰想自己逛游樂園？”

　　路明霏下意識點頭，然后又搖頭，“我以為你在家很受寵。”她喃喃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堂弟路鳴澤。

　　“我們是雙胞胎。”夏彌說，“哥哥比我早生6個小時，因為我老不出來，把醫(yī)生護士都急死了，就忘記照顧哥哥了。他呼吸不通，窒息了半個小時，所以就變成癡呆兒了……”

　　……

　　面容相似的女孩們坐在一起，聊起彼此的家庭和人生，好像許久未見的姐妹，平靜地分享著過去不甚美好，甚至有些千瘡百孔的記憶。

　　直到時間開始停滯，引擎的咆哮聲被拉長成綿綿的嗚咽，昂熱低沉的聲音從前排傳來。

　　“夏彌、明霏、子航，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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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大橋正在斷裂

　　6～9、尼伯龍根侵蝕

　　10、大成功/大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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