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想有時候就像那遠在千里之外的，天上的云，變化無窮，非常難以捉摸。兩人驅車回家的路上，安冉打來電話。

　　安冉：“抱歉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見到你未婚夫會是那種反應。”

　　凌菲緩了一下，直截了當道：“你的反應，嚇到我們了。”

　　安冉笑了一下，說道：“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一見面，你就有未婚夫了，而且從來沒有跟我說一聲。我心里，落差有點大。”

　　凌菲靜靜地聽著，安冉對自己從來都是坦誠的。

　　凌菲說：“安冉，對不起。”

　　安冉淡淡地笑了一下，說：“自始至終都只有我把你當成朋友，而你，好像從來都習慣一個人。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你對我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親近了。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因為選擇你做朋友是我一廂情愿的。而我也知道，你很難真的接納我這個朋友，因為我們真的太不一樣。我的生活方式，你不喜歡。”

　　凌菲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因為安冉講的都是實話。

　　安冉說：“很奇怪，我就是很喜歡你，無論你怎么忽略我，我都很喜歡你。你從來不發朋友圈，從來不換頭像，從來不主動聯系我…可是我還是會在心里留著你的這個朋友的位置，無論我遇到什么都會想著與你分享，今天與你說的那么多話，是我一直積攢下來的，沒有機會對你說的話。”

　　笑了一聲，安冉接著道：“很無聊對不對？感謝你禮貌地聽我說完。”

　　凌菲斟酌了下語句，她說：“安冉，謝謝你，是真的謝謝。你對我的善意，支撐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否則我沒法兒熬過來。可是，我真的不能停下來，我沒有那種停下來娛樂消遣的權利，我吃過苦頭，我害怕了。我不努力，就只能一直在泥潭里掙扎，你見過我掙扎的樣子。”

　　聽她說到這里，范軒宇忍不住轉眼看她。

　　凌菲繼續道：“我不是不喜歡你，不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你是我生日的時候唯一一個陪著我慶祝的人，我非常的感激你。我的確只有你一個朋友，但就像你說的，我不喜歡逛街、交友、熱鬧，所有你約我的那些事情，我真的都不想參加，我想各種理由搪塞你，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也不想勉強自己去進入自己本來就不喜歡的圈子，虛以委蛇，那不是我。”

　　一口氣說出這些，凌菲的極限了。

　　范軒宇伸手握住她，而她也緊緊地握著范軒宇。

　　那邊，安冉淡定地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凌菲，我們絕交吧。”

　　“……”

　　兩人都拿著手機，久久地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再說話，且誰也沒有掛電話。

　　緩了好一會兒，凌菲才說：“安冉，能不能換種方式？”

　　安冉笑了，“這是你的極限了，我沒有見過你為誰爭取過什么。即便那套房，你也是為自己死去的母親討一個說法，不是你非要爭取什么。”

　　聽到這里，凌菲的眼淚在框里打轉。

　　安冉是理解她的，從頭至尾。

　　安冉接著說：“可是，我決定了。我們絕交吧。”

　　凌菲的眼淚掉了下來，她說：“安冉…”

　　安冉哭了，在電話那頭聲音都顫抖了，她說：“最好的朋友是需要分享的，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我會變得郁悶的。”

　　她們在一起，總是安冉在說，凌菲從來都是安靜地聽著，不打斷，不發表多的觀點，也沒有跟她分享過自己的什么事情。只有那一件披在身上的外套，不得不說。

　　安冉：“好了，凌菲，別哭。我不希望你難過，絕交，只是不想你每次都要對我撒謊來維持友誼，那樣太累了。”

　　凌菲說不出話來，靜靜的掉眼淚。

　　安冉笑了一下，說：“那我掛了，以后我不會再給打電話了。你要好好地，再見。”

　　掛了電話，凌菲捂著嘴哭起來。

　　范軒宇將車靠路邊停下，解開安全帶，取了紙巾湊過身幫她擦眼淚。

　　“抱歉，我說錯了，她好像真不是那種人。”

　　凌菲哭了一會兒，說：“她跟我絕交了。”

　　范軒宇伸手解了她的安全帶，將人拉進懷里安撫著，“好了，不哭了。她肯定告訴了你原因，只要不是冤枉你的理由，你都可以接受。”

　　凌菲哽咽著說：“我對她撒了好多慌，因為我實在不想跟她一起去逛街、燒烤、唱歌聚會。”

　　范軒宇拍著她的肩膀，笑道：“你真是，可愛又可惡。也虧她耐得住，換個人誰受得了。”

　　凌菲從范軒宇懷里出來，梨花帶雨地說道：“那你呢？”

　　范軒宇笑著，抬手擦拭她的眼淚，“我也不喜歡啊，所以，物以類聚說得不就是我倆？”

　　凌菲還是掉眼淚，范軒宇邊擦邊說：“我記得你喜歡喝酒吃燒烤啊，怎么不陪她去呢？”

　　凌菲破涕笑了一下，無奈道：“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她話太多了，不利于思考問題。”

　　范軒宇笑起來，又擦擦她的臉上的淚水，說：“你是什么人啊，還有臉哭。”

　　凌菲吸了吸鼻子，她自我埋怨道：“是啊，真沒臉。”

　　范軒宇幫她系好安全帶，又系好自己的，說：“別矯情了，回家了。”

　　路上，凌菲說：“我沒有你勇敢，你至少敢跟著黎經嘗試新鮮的事物。而我，總是排斥自己不喜歡不熟悉的東西。”

　　范軒宇笑：“恕我直言，那種小女生娘娘唧唧的事情，真的很沒勁兒。逛街逛一天什么也不買，跟著一堆想啥也不知道的男生吃吃燒烤唱唱歌，有意思么？”

　　凌菲干脆道：“沒意思。”

　　范軒宇：“所以，不要覺得內疚。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的權利，要勇敢地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說不。”

　　凌菲笑了一下，“那你喜歡黎經的生活方式嗎？”

　　范軒宇：“兩碼事，若你見識過黎經追女孩子的手段，你絕對不會覺得那是無聊的事情。那是技術活，需要強大的腦力和創造力。”

　　凌菲：“真遺憾，我未曾有幸見識。”

　　范軒宇笑著：“我從未見過他相同的伎倆重復使用第二次。”

　　凌菲：“他追求過多少女孩子？”

　　范軒宇：“少說上百。”

　　凌菲驚訝道：“蒼天！那是戀愛天才！”

　　范軒宇將車開進后院，進了車庫。

　　“所以，他要是用那份兒心思搞事業，不見得會輸給我。”范軒宇說。

　　凌菲笑著：“你們也是勢均力敵，只是在不同的戰場而已。”

　　范軒宇下車，抱起同樣下車的凌菲，邊往屋里走邊說：“是啊，所以無論什么樣的關系，勢均力敵才可以長久。”

　　不合適不對等的關系，總會結束，早或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