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高歌果然像墨九重意料中的那樣,指著墨九重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小眼睛中充滿了懷疑、詰問與挫敗。
對于他的反應,墨九重十分滿意,正要自吹自擂一翻,就見任高歌眼中突然冒出精光,連聲說道,“墨兄此次召集人手進軍皋狼山脈,為兄我必須為朋友兩肋插刀,幫你一把。”
“我也...”墨九重焦急的想插嘴。
“墨兄不必客氣,你我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情真意切。你有事,為兄怎能不幫?”
墨九重好幾次想插嘴,都被連珠炮似的任高歌打斷,只能生生將想好的說辭又咽回了肚里。
好不難受。
沒多久,大師兄柳軒來喚,說師父已在客棧。
墨九重連忙向任高歌和楊持告別,去拜見師父。
望著墨九重在前門消失,任高歌長出一口氣。
好險好險,差點讓他裝到了。
吳道長依然是那身洗的褪色的藍色道袍,看起來不知是從哪個破敗道觀里跑出來化緣的窮道士。
一照面,他就罵道,“臭小子,你用五十萬賞銀開辦這次大會,你好狠的心吶。
你可知五十萬兩,要是用來修繕先輩基業,能修多大的面積嗎?
你看看你大師兄,半年攢了六千兩銀子,全都交給為師修繕大殿。而你呢,敗家子,浪蕩子,只會亂花錢。
你真的是氣煞老夫。”
柳軒站在一側,微微搖頭,對于這個窮的叮當響的師弟,他也無話可說。
京城第一縱跨的大名,果然是名副其實。
花錢的實力,頂尖。
老道長面色漲紅,說的氣喘吁吁口干舌燥,恨恨的瞪著墨九重從旁邊的桌子上端起茶杯喝茶時,墨九重已經笑嘻嘻的從懷里掏出一厚疊銀票遞了上去。
“師父一心復興清虛觀的苦心弟子怎會不知?這是弟子這幾年攢下的私房錢,不過一百萬兩,現在上交師父修繕道觀。
區區小錢不足掛齒,只希望師父能體諒弟子一片赤子之心。”
柳軒眉頭一跳,他瞄向銀票,發現上面花花綠綠,果然是玄武國大型錢莊的銀票,每一張面額都在一百萬兩。
默默咽回喉間涌上來的鮮血,他看向墨九重的眼神,分外的和氣,友善。
老道長一口茶水幾乎噴了出來,看著手中顏色鮮艷的銀票,他枯槁的老手幾乎在顫抖。
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滿面春風的小徒弟,他長嘆一聲,伸出手在對方肩頭輕輕的拍了拍。
“好孩子,當初一見到你,我就知道你與清虛觀有緣,是個品性不錯的孩子,所以才帶你回山。如今果然印證的我的言語。
九重啊,好生修煉,以后前(錢)途不可限量。”
說著他眉頭一皺,驚喜道,“你晉升劍客境了?”
墨九重收起笑容,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弟子僥幸。”
“你今年應該十八歲了吧?”
老道長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銀票塞進懷里,用手拂著羊須道,“短短兩年半的時間,你就踏足劍客境,實在是不容易。
柳軒,你今年也二十九歲了,為師記得你好像用了八年吧?”
“是,師父。弟子十歲時隨師父上山,十八歲晉升劍客。”柳軒太陽穴噴氣,怎么說到我了?
“當年為師見到你,就知道你天賦秉異,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如今九重也晉升劍客,實在是可喜可賀。
有你們在,清虛觀復興有望。”
吳道長難得一見的情緒激動,從腰包里第一次掏出一塊泛黃的碎銀,“柳軒,去買幾碟菜蔬,兩角酒,老夫今天要破費一番,為九重慶賀。”
柳軒接過銀子,苦著臉去了。
這種事難道不應該是小師弟做的事嗎?
就為了區區一百萬兩銀子,使喚我這個大徒弟,說來聞著流淚,聽者傷情。
看到大徒弟離開,吳道長這才臉色一變,對墨九重怒道,“跪下,知錯否?”
這聲厲喝,帶著劍俠境的威勢,墨九重雙膝一軟,乖乖跪倒。
師父突然發怒,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稟師父,弟子不知。”
老道長大袖一揮,憤而站起,繞著墨九重轉了兩圈,道,“皋狼山脈妖魔成群,即便是劍俠境,也沒幾個人愿意去。
憑你區區劍士境帶著幾百來號菜鳥,就想在皋狼山脈橫著走?
你可知這次能成功回來,是多么的僥幸嗎?”
想起在皋狼山脈中的遭遇,墨九重如今也是心有余悸,聽得老道長對自己雖然橫眉冷目,但拳拳愛護之心言于溢表,不覺心中感動。
忙扣頭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得如此魯莽。”
“是。師父,不過您老人家既然知道皋狼山脈如此危險,為何還會姍姍來遲?”
這句反問幾乎噎住了老道長,不過看到弟子那變得憊懶的神情,也不由的好笑起來。
“老夫去尋了一位老友,一起來為你收尸。”
這當然是玩笑話,墨九重也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師父找了一位老友,一起來!
師父是劍俠,他的老友應該也差不多境界。
過些天的二入皋狼山脈,能有兩位劍俠護佑,奪得蒼炎鹿角的幾率也會大大提升。
就聽老道長語重心長的說道,“皋狼山脈兇險無比,老夫一人難保成功,所以便約了一位朋友,耽擱了時日。
按照你們進山的時日,老夫即便第一時間趕來,也幫不上什么忙。”
“讓師父費心了。”
墨九重又是一拜,抬起頭時問道,“師父,您的老友何時能到?我這邊的一千人已經準備就緒了。”
“快則三天,慢著半月,她一定會來的。”
有了這句保證,墨九重緊張的心就放松下來,從地上爬起來向師父講述進山時發生的事情。
當提到言靈兒時,他覺得不應該對師父有所隱瞞,便將四國是四大神獸用無上神力封印的傳說告訴了師父。
“嗯~其實,這個我略有耳聞,只是不愿相信。大劍之下,皆為螻蟻。”
吳道長說的時候,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自怨自艾,“想我以劍俠境橫行玄武國,到頭來也只是夜郎自大,可笑可笑啊...”
對于師父的切身體會,墨九重前幾天夜里剛剛經歷過,那種因為實力低微無法反抗的弱小與挫敗,讓他幾乎陷入對自己的懷疑。
當然,任四國內誰第一次聽到這個信息,都會產生相同的挫敗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