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心指著一旁的舒瑯，舒瑯在立即將雙手高舉到頭頂，左邊被宋以心指著，右邊被舒玦盯著，他只好像螃蟹般橫著腳步一點點地挪到了舒秉身后小聲，“爺爺救我。”

　　舒秉哈哈大笑，催促兩人趕緊去洗手，又喊宋以心幫忙把幾個還在廚房保溫的熱菜端了出來。

　　舒玦擱了外套，洗過手，在宋以心身旁坐了下來。

　　見他在短暫的驚訝后沒有多余的問話，宋以心反倒有些忐忑，只是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對著的也是還陌生的人，只好埋頭吃飯。

　　舒秉見她只吃眼前的幾個菜，用公筷給她夾了一些，依舊樂呵呵：“你說不挑食，爺爺就所以夾了啊，不喜歡就給舒玦吃。”

　　宋以心正要喝魚湯，勺子到嘴邊停了停，后半句話讓她怕被嗆到，等了幾秒，見他們一點都沒覺得異樣，才往嘴里送。

　　“爺爺你偏心啊，之前疼舒玦，現(xiàn)在又換人了，怎么就輪不上我，我今天最辛苦了，跑來跑去，”舒瑯剝著蝦，去掉了殼卻往舒玦的碗里送，“等會我送你們回去？得修幾天吧，我車借你啊?”

　　“不用。”舒玦搖頭。

　　“人沒事就好。”舒秉贊成，剛才舒瑯給舒玦打電話時知道他在來的路上被人撞了下，才趕著去查看。

　　“你這車也不賴啊，撞你那輛車頭都爛了三分之一了，你這門居然還能開。”舒瑯想到現(xiàn)場的狼藉，也有點震撼。

　　舒秉和舒玦還沒發(fā)聲，就聽見宋以心咳的很急，她“嚯”地站了起來，一手捂著嘴，眼里泛了淚，明顯是被嗆到了，仔細(xì)地將他瞧了個遍，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咳音，“你，撞車了？”

　　舒玦拉著她坐下，給她拍背：“有刺？”見她搖頭，又倒了水，“喝點水。”

　　舒瑯擦了手，單手托自己的下巴，嘆了一口氣。

　　“你嘆氣做什么？”舒秉哭笑不得。

　　“我也想過這樣的日子，”舒瑯故作傷心狀，對停了咳嗽還紅著臉的宋以心說，“以心，你有合適的人給我介紹個唄，跟你差不多的就行……”。

　　“舒瑯，別鬧她。”舒玦皺著眉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給宋以心遞了紙巾，“沒事，車被撞到了，對方酒駕。”

　　見他身上并沒有傷處，宋以心舒了口氣，抬頭看到舒秉捋著胡須笑，耳垂又開始發(fā)紅，默默地端了水杯喝水。

　　飯后舒瑯被舒秉拉著去刷碗，舒玦帶宋以心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圈。

　　“不認(rèn)識的人也跟他走。”這幾天的溫度有點低，舒玦將外套圍在她身上，才說起這事。

　　“現(xiàn)在的治安很好，”宋以心話音一落又想起連建業(yè)叫人呆在“盲盒”，似乎有些矛盾，于是補(bǔ)了句，“我看了他的身份證。”

　　舒玦笑了，想到舒瑯因為嫌棄身份證上的照片難看，一直避免非必要場合不給人瞧見，這樣主動向人出示倒是極少見。

　　“你爺爺跟我說了點事，”宋以心本想瞞著他，他從沒提起過這些事，她不知道那對他來說是不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我爸媽的事？”舒玦見她說的時候略帶猶豫，猜到了。

　　“嗯。”

　　“然后呢？”

　　“然后你們就回來了。”她有點沒明白他說的“然后”是什么。

　　“我是說，然后你有什么想法？”舒玦笑，伸手摸她的頭發(fā)。

　　“這個，”宋以心愣了下，“我還沒去想，要么，等我想想，回頭告訴你？”她說的是實話，因為自己當(dāng)時只是在聽。

　　“好。”舒玦點了點頭，“舒瑯有點鬧，不過性格很好，他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有風(fēng)，吹起了她散落在臉頰邊的長發(fā)，她扎頭發(fā)向來不喜歡扎的太端正，總是閑閑地抓一把，來的路上如果不是察覺到她在忍耐呼呼作響的風(fēng)，舒瑯都忘了自己的敞篷車并不會招宋以心這樣的女孩喜歡。

　　“好奇你是個什么樣的人。”舒玦走近了些，伸手將她散發(fā)斂到耳后，他靠的近，似一股熱源，宋以心覺得心跳有些快，“有點冷，我們回去吧？”舒玦的手落到她的手腕上，帶著她往屋內(nèi)走。

　　“他對誰都好奇？”宋以心被他牽著，邊走邊問。

　　“不是，”舒玦笑，“你不一樣。”

　　“哪不一樣？因為以安的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也開始好奇了？”

　　“……”

　　回去的路上舒玦坐在副駕，舒瑯散散地跟他聊著天，還纏著問后座的宋以心什么時候再去舒秉那。

　　宋以心看著車窗外發(fā)呆，含糊地應(yīng)了聲。舒玦以為她累了，將音樂調(diào)低了些。

　　進(jìn)了城區(qū)，車流開始密集，車速就降了下來，快到花苑小區(qū)路口的時候，舒瑯發(fā)現(xiàn)前方開始堵車。

　　到處都是密集的車燈，紅的黃的亮了一大片，有很多人從車?yán)锵聛韲房冢娆橀_了車窗，嘈雜聲一片。

　　“我下去看看。”舒玦看了一眼后座的宋以心，“你先呆著。”

　　宋以心點點頭，舒瑯探頭觀察外面的情況。

　　舒玦好一會都沒回來，宋以心有些不安，對前座的舒朗說道：“要不，就在這里下車好了，走會就到了。”

　　舒瑯看看后方，早就被后車堵住，想到舒玦叮囑她呆著，擺擺手：“等會吧，我這也沒辦法調(diào)頭了。”

　　宋以心只好重新坐下，約莫又過了五六分鐘，舒玦還是沒回來，宋以心開始煩躁，沒理會舒瑯讓她再等等，下了車，往人群走去。

　　喇叭聲、埋怨聲、議論聲、還有一些人在拍照的聲音，宋以心撥開了人群，看到一輛福特直接撞到了路邊的護(hù)欄上，車頭凹陷了一大半，路面上遍地狼藉，散落著一些東西，拐杖，還有帽子，還有個近乎破碎的人……舒玦正跪在那人身旁做急救措施。

　　宋以心凝著眉細(xì)細(xì)看了會，覺得那個躺著的似乎是小區(qū)里時常出來溜達(dá)的老人，那日她和孟白的車都被堵在了大門口，就是因為老人極慢地走在正前方。

　　跟上來的舒瑯伸手扯住了宋以心的手臂：“別過去，也幫不上什么忙，一會就有人來了。”

　　宋以心只好停在了原地，遠(yuǎn)遠(yuǎn)地有救護(hù)車呼嘯而來的聲音，她張望了下四周。

　　人群越來越密集，這是個十字路口，堵了三個，右側(cè)路口排在較前面的有輛越野車試圖左轉(zhuǎn)出去。

　　宋以心掃了一眼，回頭。

　　兩秒，她的眼神突變，用了沖刺的速度奔向了那輛左拐的越野車。

　　嘈雜的環(huán)境里，幾乎沒人注意到有個五六歲的男孩正走向那輛轉(zhuǎn)彎的越野車，司機(jī)因為堵車導(dǎo)致心煩氣躁，越野車的盲區(qū)又大，完全沒看見那個靠近的小孩。

　　舒瑯的手還沒松開，宋以心卻瞬間就掙脫，他有那么幾秒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看到她沖向了那個孩子。

　　越野車正在轉(zhuǎn)彎，可能是急于離開，開始加速。

　　舒瑯覺得喉嚨一緊，喊聲大到有點破音：“宋以心！”

　　人群被吸引，視線挪了方向。

　　正在給老人壓迫止血的舒玦隱約聽到了，側(cè)臉看了一眼，卻因為人群被擋，只好專注自己手上的事。

　　宋以心的腦子是空白的，耳朵里只有一個字“跑”，她用了最大的爆發(fā)力，這么多年跑步積攢的力量在此刻迸發(fā)，在那輛越野車碾到那個男孩的前兩秒一把將他撈住，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

　　人群瞬間安靜，多數(shù)人都有點懵圈，直到那個宋以心坐了起來，拍拍男孩身上的灰塵，被她箍在懷中的孩子開始嚎啕大哭，人群里有女子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喊著孩子的名字，將他從宋以心懷中抱出來哄。

　　跑過來的舒瑯蹲在她身旁看了一圈，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你不要命了。”

　　宋以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幸好是冬天，穿的厚，手和肩有輕微的疼痛感，估計是剛才摔地上的時候磕到了。

　　救護(hù)車到達(dá)現(xiàn)場，老人被抬上了車，交警也來了現(xiàn)場，人群和車流開始被疏散，解釋了情況的舒玦轉(zhuǎn)身朝他倆走了過來。

　　他的手和衣服都沾了血，轉(zhuǎn)身看到頭發(fā)散亂，米色外套上都是灰的宋以心怔了怔。

　　“怎么了？”

　　“你問她。”舒瑯撇了她一眼，剛好孩子的家人過來道謝，他干脆走開去挪車。

　　宋以心不太適應(yīng)這種情況，只是擺手，淡淡地回應(yīng)：“沒事。”

　　舒玦聽出了端倪，皺了眉頭。

　　開車到他們跟前的舒瑯朝他倆招手：“上來。”

　　趁著舒玦用濕巾擦手的時間，舒瑯把剛才的事給他說了一遍。

　　舒玦迅速轉(zhuǎn)身看了她一眼：“受傷了？”

　　宋以心搖搖頭。

　　“一點都沒？”舒玦覺得不太放心，她向來喜歡藏著傷處。

　　“嗯。”宋以心看了他一眼，又點了點頭。

　　舒玦才端坐。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快，‘嗖’一下就沒影了……”舒瑯還在吃驚她的速度，看著十分柔軟安靜的模樣，沒想到跑的時候像陣風(fēng)，“我以為你手無縛雞之力呢，沒想到哈，這種事，怪高尚的，救人呢，你倆確實挺搭，都救上人了，嘿嘿……”

　　“我沒那么高尚。”舒玦聽到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了一眼慢慢地擦手的宋以心，忽然蹦出來一句，語氣有些生硬。

　　“啊？”舒瑯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應(yīng)，愣住。

　　“我不會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舒玦加了一句，這句的語氣比剛才更不好，車?yán)锪硗鈨蓚€人都很明顯地聽出了他怒氣。

　　“我沒拿自己命去換……”宋以心不高興了，她沒懂他為什么忽然這么生氣。

　　“還沒？那么多人，你一個女……”理智一拉扯，舒玦及時止住了。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應(yīng)該看著？等著？期望著別人來救？”宋以心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舒玦不接話。

　　眼見氣氛突變，舒瑯只好打圓場：“這不都過了嘛，都好好的。”

　　“停車。”宋以心的語氣僵了。

　　“啊？”舒瑯一愣，“還沒到呢。”

　　“停車。”宋以心重復(fù)了一遍，不容商量。

　　“停車，”舒玦開了口，對舒瑯說道，“你送她回去，我下車。”

　　舒瑯聽話地停了車，舒玦很快下了車，朝舒瑯撇了撇頭，舒瑯會意，一踩油門，朝花苑小區(qū)駛?cè)ァ?p>　　宋以心可不會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一樣矯情到喊著下車，甚至絲毫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安靜地坐著。

　　“哎，你別生氣了啊，他不是有意的。”舒瑯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宋以心。

　　“生氣的人不是我。”宋以心悶悶地吐出一句。

　　舒瑯笑了笑，直到她下了車，才從車窗探出頭：“我一直感覺你是個很透徹的人，但是有些事，你好像看不清啊。”

　　“什么？”宋以心皺著眉，清秀的臉因為微怒有些發(fā)紅。

　　“你為什么覺得他是，生氣了？”舒瑯問。

　　“發(fā)那么大火，不是生氣，難道還是開心？”宋以心想到舒玦剛才說話的語氣就窩火。

　　“從表象看，確實是生氣。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認(rèn)識的舒玦，不會生氣，不管是多讓人氣憤的局面，他都不會生氣。但是你弟出的這件事讓他很生氣，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有點懷疑那不是他。但后來我知道受傷的不是你弟是你，就能理解了。今天也一樣，你覺得的‘生氣’，在我看來是‘害怕’。他可能平常看著對失去很淡然，無論是父親還是那個家，似乎都過渡的很自然，但你不覺得奇怪嗎？他跟我們一樣，都是尋常人，為什么看的這么開？不過是因為知道自己不看開就很難生活。可這不代表他會對‘失去’不恐懼，沒有人愿意一直失去。”舒瑯的雙手搭在車窗邊，說的極認(rèn)真。

　　宋以心呆了呆，表情略有疑惑：“為什么要害怕？死不了的。”

　　“但至少有受傷的幾率，后怕這種東西很恐怖，我當(dāng)時都被你嚇到了。”舒朗笑，擺擺手，“我去載他回來。”

　　宋以心看著他離開才回了家。

　　宋以安在家，見她這般模樣回來，嚇了一跳，圍著她檢查了好一會。

　　“你這什么情況？跟人打架了？”

　　宋以心懶得應(yīng)，揉了揉自己的左肩，回了自己房間。

　　宋以安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見她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又湊了過去。

　　“到底怎么了？這個點才回來，舒玦不是說晚上有事么？你倆一塊的？”

　　宋以心滿腦子都是舒瑯回去前說的話，這會聽宋以安說起舒玦，有點不確定地問了問：“你說，人害怕的時候會先發(fā)火嗎？”

　　宋以安聽的莫名其妙：“你得先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我吧？要不然我回答不了。”

　　宋以心就只截取了回來路上發(fā)生的事給他說了一遍。

　　宋以安聽到后面嘴巴越張越大，幾乎是跳了起來：“你干嘛沖過去，干嘛沖過去？萬一碾到你了，車輪不長眼的啊！你不考慮下我跟媽？你要是出點事，我們怎么辦？”

　　宋以心看著他跟舒玦如出一轍的反應(yīng)，表情有點呆：“你也生氣啊？”

　　“什么生氣？是害怕，害怕好嗎？你想嚇?biāo)廊税。俊彼我园捕迥_，忽然又停住，“嗯？什么叫‘也’？還有誰？舒玦？”

　　宋以心點點頭：“他氣到下車走了。”

　　“是你先要走吧？”宋以安是了解宋以心的，遇到自己不擅長應(yīng)付的場面她就只想逃跑。

　　宋以心不說話了，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畫面喃喃自語：“為什么會害怕呢？”

　　“怕你出事啊。”宋以安在她身旁坐下，發(fā)現(xiàn)她頭發(fā)還沒吹干，“你不吹頭發(fā)嗎？等下感冒了。”

　　“他看見我的時候，我好好的啊。”宋以心還是沒想通，又沒掛彩，反倒是他身上都沾了血，讓人看著有點擔(dān)心。

　　“后怕啊，會后怕不知道嗎？你自己不會嗎？想想當(dāng)時如果稍微出點差錯，可能你就掛了啊，越野車啊，碾到腦袋，腦袋就崩了！你以后能不能別干這種事了？不是你說人要有余力才能幫助別人嗎？你逞什么強(qiáng)啊，美劇看多了？當(dāng)自己是黑寡婦呢？”宋以安開始喋喋不休。

　　“那么短的時間，哪有空想這么多，等我停下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地上了。我又不是趕著去死，還打草稿？”宋以心不以為然。

　　“姐，你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挺弱智的嗎？”面對她這樣油鹽不進(jìn)的思想，宋以安有挫敗感。

　　“噢——”宋以心在出神，沒有留意他在損自己。

　　宋以安的手機(jī)叮了一聲，他打開瞄了一眼，看看還在發(fā)呆的宋以心，神情黯淡：“那大爺沒救回來。”

　　“嗯？”宋以心愣住，“你怎么知道？”

　　“業(yè)主群里都在說呢。”宋以安指了指手機(jī)。

　　宋以心看了他幾秒，又歪了頭想了想，忽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干嘛去啊？外面冷，穿個外套啊！”宋以安喊。

　　“樓上。”別說外套，連手機(jī)她都沒捏著，想著上樓看一眼就下來。想到舒玦當(dāng)時很努力地想救人，如果知道最后還是沒救回來，會不會難過？

　　正要去給她取外套的宋以安停了下來，聽到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回到沙發(fā)上坐下，自言自語：“噢，樓上應(yīng)該也開著空調(diào)。”

　　宋以心在舒玦家門口站了會才按了門鈴。

　　穿著家居服的舒玦來開門，有些意外是她，他以為是宋以安。

　　“那個，”宋以心咬了咬下唇，“我，我是來……”

　　見她穿著單薄的棉布睡衣，松松垮垮，長發(fā)還有些濕漉漉。舒玦一伸手，將半天說不出完整句子的她拉了進(jìn)去。

　　宋以心被牽到了書房，他取了電吹風(fēng)，默不作聲地給她吹頭發(fā)。

　　暖風(fēng)烘干了長發(fā)，他還揉了揉，她的發(fā)質(zhì)很軟，碎發(fā)就多了一些，因為剛吹干，還有些溫暖。

　　宋以心安靜的有些乖巧，看他收電吹風(fēng)，才緩緩地開了口：“以安說，那大爺，沒救活。”

　　舒玦的動作停頓了下，將電吹風(fēng)擱到了一旁，在她面前站定，卻不開口，只是盯著她。

　　宋以心被盯的有些不安，雙手在衣角上搓了搓：“你盡力了，盡力了就好了。人又不是神，很多事還是不可控的。”

　　舒玦依舊不語，雙眼直視她的眼睛。

　　見他一直不語，宋以心有些忐忑，看著面色清冷的他：“你覺得難過嗎？”

　　舒玦靠在一旁的書架上，雙手插在褲兜里，點點頭又搖搖頭。

　　宋以心沒見過他這樣的狀態(tài)，腦子里滿是舒瑯和宋以安說的話，猜測他會不會難過了也不承認(rèn)。

　　“好吧，我道歉行嗎，以后我會小心點。”她的語氣里其實有點不甘，因為依舊沒想明白自己到底錯哪里了。

　　舒玦只是望著她，眼神有些恍惚。

　　“那我回去了。”她覺得局面太僵，還是先放棄吧。

　　轉(zhuǎn)身的那瞬，舒玦捏住了她的手。

　　宋以心抬頭看他，眼神有些復(fù)雜，她讀不懂，因為似乎摻和了很多種，但她看著看著就覺得難過，心里軟了軟：“舒玦，你害怕了？”

　　她的語調(diào)很輕，還帶著疑惑，卻讓他繃著的神經(jīng)瞬間放松下來，點了點頭。

　　宋以心抿著唇，有點猶豫地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他：“別怕，沒事了。”

　　這是她第一次抱宋以安以外的人，他比宋以安高，她的額頭才到他的肩下方，好在他的腰細(xì)，宋以心能環(huán)住他，她騰出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舒玦的后背，“舒玦，別怕……”

　　舒玦僵了僵，她剛吹干的頭發(fā)散亂了一些，拂在他胸口，呼吸很輕柔，他能聽見她的心跳聲，似乎在加快。

　　他回抱了她，手臂漸漸收緊，將她箍在懷中。

　　“我只是覺得，你從來沒有被保護(hù)過，以后，應(yīng)該一直被保護(hù)。我跟你說過，所有以犧牲自己為前提的事都別去做，你的人生到現(xiàn)在為止都在犧牲，我覺得難過。”他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蹭了蹭她的發(fā)，“我是很自私，雖然知道救人是應(yīng)該的，但我沒辦法想象如果你出了事，沒辦法……”

　　“但如果換了是你，你也會去的。”他箍的有些緊，仿佛生怕她會消失一般，她只好輕輕地?fù)嶂暮蟊场?p>　　舒玦沒有應(yīng)，因為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不是都一樣么，如果你出了事……”宋以心停住了，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她被自己驚到，如果舒玦出了事，她會怎樣？

　　她還在出神，卻感覺雙腳忽然騰空，舒玦將她抱起放在了書桌上。

　　“會怎樣？”他的雙眸閃著光。

　　宋以心被他盯到發(fā)慌，見他湊近了些，雙手支撐在她兩旁，將她困在了方寸，臉上瞬間發(fā)紅，撇了頭，伸手去推他，“我先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

　　“現(xiàn)在想。”見她連耳垂都開始發(fā)紅，舒玦的笑意加深，繼續(xù)一點點地湊近，宋以心只好往后挪，一個沒注意，將書桌上的臺燈碰到了地上，房間里瞬間暗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好一會才適應(yīng)了黑暗，客廳里透過來一些光，一抬頭就看見舒玦幾乎貼到她鼻尖的臉。

　　心跳如鼓。

　　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染在她的臉上，空氣似乎有些干燥，她咬了咬唇，試圖往后再挪一些，卻發(fā)現(xiàn)已是窮途末路，一轉(zhuǎn)頭，他伸手扣在了她的后腦勺。

　　是溫?zé)岫彳浀拇剑≡谒念~頭，聽見她倒抽一口氣，舒玦笑了笑，盯著她的薄唇，輕輕地掃過。

　　宋以心的雙手抓在他肩上，腦袋里“轟”一聲，似乎有什么崩塌了。

　　舒玦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將她攬進(jìn)懷里，臉貼著她的右耳。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你出事，怕你不見了，怕……”他在她耳邊低喃，有些許熱氣鉆進(jìn)她的耳朵，宋以心縮了縮，轉(zhuǎn)頭看到他眼里的擔(dān)憂，心里軟的一塌糊涂，只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以心，”舒玦斂了神色，有些嚴(yán)肅。

　　“嗯？”，她混沌到心神不定。

　　“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他看著她不停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眼珠，覺得有些可愛，笑了笑。

　　“也？”宋以心捕捉到了關(guān)鍵字。

　　“嗯，”舒玦笑，“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也喜歡我？”

　　有些卑微的語氣，宋以心不明白他為什么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告白，她覺得他應(yīng)該不缺人喜歡的。

　　“能嗎？”見她不答，舒玦又問了一次。

　　“我，我先想一下行嗎？想好了再回答你。”宋以心習(xí)慣地想先脫離現(xiàn)場。

　　“行。”舒玦答的很爽快。

　　“那我先回去了。”宋以心剛想從桌上跳下來，又被舒玦撈起。

　　“就在這想。”

　　他在笑，雖然抱著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就隱沒在黑暗里，但宋以心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在笑，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