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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令之清絕洞天

靈犀篇 第60集 被逐

如夢令之清絕洞天 張南薰 2535 2022-03-08 09:38:40

  第二日清晨,琳瑯昏昏沉沉地醒來,是宿醉后難免的乏力目眩。隔著曼陀羅華的花簾,窗前的海螺風鈴在微風中碰撞出空靈悅耳的聲響。她靜靜在床上躺了一會,醒了醒神。

  琳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洗漱,昨晚太高興,喝斷片兒,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匆匆出得房門,曼陀已經在門口等著她。

  琳瑯笑著打招呼:“曼陀,我昨晚喝得太多睡過了頭,你怎么沒有叫我?”

  曼陀面露憂色,飄到琳瑯耳邊低語:“青靈在崖坪等你。”

  琳瑯以手扶額,估計是自己錯過了時辰,師父生氣了。她無奈地低著頭,來到崖坪,等著挨訓。誰知,師父并沒有發怒,而是將一只包袱遞到她懷里。

  “這里邊是土靈修行的秘籍以及為師的修煉心得與筆記,你收好,即刻下山吧!”

  猶如平地起了驚雷,琳瑯被震在了當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山......是什么意思?”

  “你在昆侖墟已經修行了百年,尊上和我都認為,是時候讓你出去自己歷練了!”

  “可是,師父你在昆侖墟已經上千年,也沒有下山歷練過,為什么......”她咬了咬唇,又問道:“我要去多久?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青靈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她,眼神復雜。

  一種不祥的預感串了出來,琳瑯的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這是......要趕她走嗎?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昨天明明大家都很開心,一切都好好的,到底......”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幅幅模糊的畫面,服常樹下,自己向尊上表白,還親吻了他。

  她曾無數次告誡自己一定要守住秘密,可是昨天喝得實在太多,腦子完全不受控制,難道自己真的......

  “我要見尊上。”

  琳瑯說完轉頭向書房沖去,青靈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嘆息。

  書房內,尊上站立在書架前,背影如翠竹般挺拔修長,卻又似冰山般不可接近。

  “尊上,如果您趕我走是因為昨晚我做了什么冒犯您的事情,那我保證,立刻收起自己的念頭,以后絕不再犯。請您不要趕我下山!”

  琳瑯跪伏在地,不肯起身。

  許久,尊上清冷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琳瑯,謝謝你陪伴在本尊身邊這么多年,讓你下山,并非因為你冒犯了本尊,而是,這是對你最好的安排。”

  琳瑯緩緩抬起頭,她脊背挺直,心卻在顫抖。她想起剛剛化形成人的那晚,曼陀提醒自己的話。

  “尊上的真身是血珀石,他沒有七情六欲,甚至連喜怒哀樂的情緒都沒有。為了你自己好,千萬不要對尊上動情,這是昆侖墟中的禁忌,犯禁就意味著離開,你明白嗎?”

  “本尊沒有情絲,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感情。”

  “不,您絕不是無情之人,這些年來,您對師父,對我和曼陀都很好,怎么能說沒有感情?”

  “那是責任,只要你們還在昆侖墟一天,本尊便有責任護住你們。可如今你動了情,而本尊永遠不可能給你回應,所以,你該離開了。霓虹相配,鴛鴦為伴,下山后如果遇到與你相愛之人,那便好好生活;如若不然,待你斬斷情絲的那日,便隨時可以回來。”

  “我......”

  琳瑯低下頭,緊抿著唇,她性子灑脫,從不喜歡勉強和糾纏,況且,作為女子,被心愛之人當面拒絕,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她再繼續懇求。

  琳瑯默默起身,對著圣尊躬身行禮,她最后一次將昆侖墟里里外外仔細打掃整理好,然后拜別師父和曼陀,獨自離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梨之寂寂淡然若雅,這個被她當作家的地方,終究還是要離開了。琳瑯知道是自己動了情、犯了忌,其實,她從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已經注定了有朝一日會黯然離開,但她不后悔,因為那個人值得她付出所有的愛。

  琳瑯如同被利刃剜去了心臟,血流如注,她強忍住痛苦與不舍,堅強地走著每一步,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其實深一腳淺一腳,背影凄涼而落寞!

  琳瑯沒有回朝云城,她自紅塵中來,但九曲紅塵早已沒有了她的牽掛,她把心留在了昆侖墟,所以無法決絕離去。

  一個人怎么能離開自己的心?那和行尸走肉還有何分別?

  她在弱水畔的山林中以石土建造了一間小屋,住了下來。

  離開時,師父給了秘籍,讓她繼續修行,省得修為太低被人欺負;曼陀將生煙玉雕琢的曼陀羅華送給了她,如果遇到危險或者心情不好,可以通過玉石召喚她。

  另外,包裹中還有一只青玉梨花瓶,雖然師父沒說,但她知道,這是尊上給她的。雨過天青色的玉瓶上繪著一朵梨花,淺粉的花蕊,七片白璧無瑕的花瓣,清新而素雅!打開瓶塞,里邊是淡雅香醇、熟悉無比的梨花白。

  琳瑯白天在屋前的小院練習術法,在屋后的荒地種菜種糧、勤耕不輟,看起來忙忙碌碌,其實她是以這種方式分散自己的精力,緩解內心的痛苦。

  日復一日,不管白天再怎么疲累,萬籟俱寂時,她還是會失眠,只能坐在窗前一口一口喝著梨花白仰望昆侖墟。

  應了她先前許下的愿望,這只青玉梨花瓶果然有喝不完的酒,玉瓶有尊上施的術法,只要昆侖墟的酒窖里還有梨花白,她的瓶中就不會空。這算是她和他之間唯一的聯系了,琳瑯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不是每一個故事都會有幸福美好的結局,不是每一件事靠堅持和努力就能成功。就像,你有一個親長,他對你很好,可以關心你、保護你,可就是無法給你男女之情,你能恨他怨他嗎?事實上,除了深深的無奈,你什么也做不了。

  每天,琳瑯最多只有兩個時辰的睡眠,醒來時也是滿面淚痕,很是傷情。日日復月月,她的身體終于不堪重負,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里病倒了。

  起初只是覺得渾身酸軟,夜里便發起了高燒,她強撐著給自己燒了一壺熱茶灌了下去,第二日卻病的更重了,整個人陷入了混沌的怪夢之中。

  夢里,她是一只三尾歡,跟著父母和哥哥們在雪地里奔跑,很多面目猙獰的人類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爹娘死了,哥哥們也死了,她撐著血肉模糊的身體跌進了山縫。但是她沒有死去,而是與一朵怨氣凝集的黑色蓮花融合在了一起......

  清醒過來已是三日后,琳瑯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精神卻越來越恍惚。開始,她的記憶會出現短暫的空白,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在做什么。

  漸漸地,空白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逐漸縮短,她經常會發現自己出現在陌生的地方,做著莫名其妙的事情。

  琳瑯明白,這是那只三尾歡的記憶碎片在慢慢蘇醒。就像開明小九進入了凌霄的身體,她自然能讀到凌霄腦海中的記憶,只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行為方式引起了父親母親的懷疑。

  而琳瑯進入了三尾歡的身體,腦海中也殘留著它的記憶,因為當時它已經死去,所以那些記憶碎片并沒有對琳瑯造成影響。可是現在是怎么了,難道因為自己身體虛弱所以被鉆了空子?

  琳瑯很害怕,她覺得自己在慢慢消失,另一個靈魂逐漸掌控住了這具身體。她想要聯絡曼陀,想回昆侖墟向師父和尊上求助,然而只要一動念,那個靈魂就會跑出來控制她,限制她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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