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命小月每月去檢查一次布防，她私心里將時間選在了每月十五，即便人不能圓，看著月圓也是好的，盡管，白日里也并沒有月。

　　每次，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叫他們能好好看看彼此，她換了羞辱他的侍衛，罰了玩忽職守的侍衛，目光繾綣，卻不敢道一聲珍重，即便這一眼的代價是幾日的重傷難行，她也甘之如飴。

　　日漸刁鉆的任務，隱隱透露著師父愈來愈不信任，她身上的傷愈來愈重，本來就虧空了許多的身體愈發虛弱，只靠著藥吊著，榨干她每一絲氣血，這一日，小言終于開口

　　“可否小坐一會兒，喝杯茶”

　　小月欲走

　　“今日我生辰，坐一會兒吧”

　　她終究是沒有走，院子里有顆開的熱鬧的玉蘭樹，她飛身，折一枝半開未開的玉蘭，放在桌子上，說

　　“未及備禮，聊表心意”

　　坐在小言的對面，當真只喝了一盞茶，便要離開，小言說

　　“你瘦了”

　　她點頭離去，她要面對的，是比平日里加倍的懲罰，鞭子抽在身上，她只想，都沒有同他說一句生辰快樂。

　　日復一日的鞭笞下，她暗自做了一個決定，在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務中，她被擊落懸崖，卻死死攀住叢生的枝蔓，從此齊國王室最好的殺手殞命，消失在世間，她在一戶人家養好傷，悄悄潛回了都城。

　　她寄身在一處傳聞中的鬼宅，無人敢靠近，白日里遠遠看著小言的方向，晚上才敢潛到他附近，可以聽到小言孤寂的笛聲，是在為她哀嘆嗎？

　　他要被送回故國，她明白這一路必將艱險無比，悄悄跟在隊伍后面，果然他遭遇了攔截，護送的官兵盡數倒下，她擋在他的身前，來不及多話，像多少次她在心底里承諾的一樣，她用自己的命來換他安然回鄉。

　　她的體力逐漸透支，可是對方依然在戰斗，她看一眼小言，決絕的往他刀上撞去，刀卡在她的肋骨里來不及拔出，對方往她的太陽血重重一擊，頃刻間她只看得到滿眼血色，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用劍刺穿對方的喉嚨。

　　她仿佛看不到也聽不到，只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她多么貪戀這溫暖，可是她的力氣在流失，血蔓延了她的全身，來不及說一句話，她永遠閉上了眼。

　　……

　　于則言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已經是滿眼淚痕，如果是白天他只是像一個看客一樣走馬觀花般旁觀他們的一生，這時候他卻像穿越了千年，經歷了那些觸目驚心的戰爭和隱晦的愛意，甚至他的心還在顫抖。

　　他跳下床，開車到白天的那個地方，幸好那里連墓的外圍也算不上，他蹲下來，果真有一只殘骸輕輕掩在土里，白天的一切都不是幻覺，他輕輕捧起骸骨，那骷髏卻突然變輕，在夜色中化成無數了花瓣，星星點點消失在遠方，他伸出手，一只花瓣落在他掌心，是玉蘭。

　　隔了幾天，他在學校旁邊的郊區租了一個小院子，移栽了一株小小的玉蘭樹，他把樹栽好的時候，一時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著地那片花瓣不見了，那株小玉蘭卻長的更精神了，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