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出三倍的價格,收購我們60%的股份。”曾志強說。
“奮斗了這些年,為了這點錢就放棄了?”崔向東說。
“我們跟你不同,”曾志強說,“你把公司當成是事業,而這只是我們的一個投資項目。”
接下來,曾志強還告訴崔向東,銀行為什么不繼續貸款給公司,還催著還貸,也是因為楚天勝向那家銀行打了招呼。
楚天勝出手盡是殺招,沒有給崔向東留下一點回旋的余地,他輸得很慘,也很不甘心。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崔向東知道多說無益,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此時,他的心涼了,大家已經不再是一條船上的人。這些股東們從來只關心自己的投資,對公司是沒有感情。
在利益面前,沒有永遠的朋友,何況只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崔向東胸口窩著一團火,他咬著牙根,把火氣強按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沒有意見了。”崔向東說。
崔向東被迫同意,接受通程的收購,只為保住公司負責人的身份,只有這樣,他就還有機會可能翻身。
幾天后,楚天勝就帶人來鑫時代談收購。
談判只是走個過場,公司已經讓股東們給賣了,崔向東根本沒有談判的籌碼。
楚天勝完全把自己不當外人,上來說講收購鑫時代,是為了整合兩家公司的資源,準備兩年后在美國上市。
通程收購鑫時代后,將其作為通程的子公司,保留相對獨立的運營。
股權變更后,楚天勝占60%,崔向東占是21%,剩下19%是其他四位股東的。
在簽約儀式上,崔向東像在簽賣身契,他快速有力地簽完自己的名字,心里想著馬上離開,這個令他屈辱的地方。
很快,楚天勝做為大股東,在鑫時代召開股東會。
選出新的董事后,緊接著開董事會。
楚天勝出任鑫時代董事長,同時還任命了一個監事,也是楚天勝推薦的人。
執行董事的職位被撤消了,崔向東任副董事長兼總經理。
就在散會的時候,楚天勝拉住了崔向東,對他說:“崔總你放心,我用人不疑,在經營上,只要對股東有益的事,你盡管去做。”
楚天勝的笑聲在崔向東聽來,是格外的刺耳。那是一個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憐憫,或者是恩賜。
今天你怎么奪走別人的,明天別人就怎么奪走你的。
這是游戲規則,崔向東只恨自己的實力不夠強大,只有強大到別人不敢碰時,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才不會發生在強者的身上。
崔向東用減持股份的現金,給在盛世華府的新樓盤,全款買了套四居室的房子。
搬完家后,崔向東還請曾志強到家里,吃了入伙飯。
曾志強慫恿崔向東,跟他出國旅游,享受一下生活。崔向東找了個借口,給推脫了。
在崔向東新家的書房里,掛著一幅鐘馗捉鬼圖,這是莊正送給他鎮宅用的。
進入6月份,一天比一天熱,除了重要的應酬,崔向東基本都呆在辦公室里。他處理完公司日常事務,空閑之余,就看看書、寫寫毛筆字。
這天,崔向東在香港報紙上,看到了協程旅行網成功上市的消息。
他讓秘書羅蕓將這則新聞剪下來,貼在一個A4紙大小本子里,這樣的本子,每年都能貼滿四、五本。
崔向東不會上網,通過剪報把有價值的信息收集起來,然后進行情報分析。
公司最近有不少雜音,員工對收購后的前途擔憂,傳出不少謠言。
在干部例會上,崔向東面對大家的牢騷,進行一番安撫。他說,自己已經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小孩,他是不會拋棄公司的。
原本這也沒什么,可沒過多久,楚天勝給崔向東打電話。在快要掛起電話前,楚天勝像是隨意地說,公司是你的小孩,也是我的,以后大家一起把它養大成人。
崔向東知道,楚天勝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有一雙甚至是不止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公司竟然有內鬼,會是誰呢?
對自己精挑細選的干部隊伍,崔向東是有信心的,可沒想到還是出了叛徒。這就是人性,不受主觀意識的控制,只會因利益而隨時變化。
現在公司已經不再安全了,甚至用座機打電話時,崔向東都在想,會不會有人在竊聽。
就在崔向東胡思亂想時,羅蕓敲門進來了,她拿著份文件,后面還跟著莊正。等羅蕓放下文件轉身離開,莊正盯著羅蕓的背影,那眼神意味深長,像一頭狼,看到了獵物。
崔向東不得不提醒莊正,兔子不吃窩邊草。
莊正笑了,他遞給崔向東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今晚8點去你家吃飯。
晚上,在崔向東的書房里,莊正告訴崔向東一個秘密。
昨天下班時,阿誠在一個路口,無意間看到羅蕓上了一個男人的車。出于好奇,他便開車跟蹤羅蕓,來到一個停車場后,羅蕓下了車,又上了一輛奔馳。
奔馳車經過阿誠身旁邊時,正好車窗沒關,阿誠認出了,開奔馳的人竟然是楚天勝。
崔向東看著莊正的眼睛,他可以相信這個人,因為換一個新老板,對他來講,絕對不是好事情。
羅蕓進公司已經一年多了,從行政文員做起,是經過他的多次考驗的。由于能看懂他在草稿紙上寫的字,打字和文筆都還可以,所以才提升為秘書。
萬萬沒想到羅蕓竟然是內鬼,看來這個楚天勝可夠處心積慮的,一年前就已經把手伸到了鑫時代,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安插了一個眼線。
崔向東從心里不愿意相信,這個外表機靈,手腳勤快的小女孩會是雙面人。
6月中旬的一天早上,崔向東來到辦公室,點燃一根香,出神地看著那縷煙升起,然后又消失在空氣中。
在崔向東想得入神時,羅蕓進來了,給他倒了杯茶,然后跟他說今天的行程安排。
崔向東平靜地聽著羅蕓的話,像往常一樣,偶爾插問幾句。他欣賞起羅蕓的演技,突然想到一句話,人生就是一場戲,每個人都是演員。
崔向東還想知道,公司里還有誰是內鬼,這樣他才能把自己那出戲演好。
他要挨個對經理級的人員進行甄別,把水攪混了,有沒有魚兒就很容易發現了。
談話的內容,就一個問題,現在發現有人在挖公司墻角,該如何處理?
崔向東第一個找來了莊正。對于這個問題,莊正表示如果有吃里扒外的人,堅持不能留。
接著是人事經理方平,他回答很干脆,說公司有制度,只要查出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然后到了財務經理楊玉萍,她想了一下,才說,要調查清楚,不要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要冤枉一個好人。
最后找來了吳達仁,崔向東跟他攤牌,因為崔向東手上有對他不利的證據。
吳達仁下午就被崔向東炒了。人事部發布了通知,原因是吳達仁收受回扣,證據確鑿,按公司制度規定,退回臟款,立即辭退。
通知發出沒多久,崔向東辦公室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音。
“莊經理,你不能進去,崔總現在不方便。”羅蕓說。
“你讓開,我找崔總有急事。”莊正說。
沒敲門,門就被推開了,崔向東不滿地看著進來的羅蕓。
“崔總,我攔不住莊經理。”羅蕓說。
崔向東向羅蕓點點頭,說:“你叫他進來吧。”
莊正進到辦公室,劈頭就問:“為什么要炒了吳達仁?”
崔向東反問:“你不是說吃里扒外的人,堅決不能留嗎?”
莊正大聲說道:“吳達仁是愛錢,但他不會做對不起老板的事,這里一定有誤會。”
崔向東哼了一聲,說,“誤會什么,供應商都把狀告到我這了,這些都是證據,還有轉賬記錄。”他說完,從桌面上拿出幾張紙,丟到莊正面前。
莊正拿起紙來看了一眼,“這都是栽贓陷害,我不相信。”他將紙甩回桌面,可都掉到了地上。
“你鬧夠了沒有?”崔向東拿桌面的茶杯,哐啷一聲摔在地上,他指著莊天正說,“這是在公司,注意你的態度,就算是你的兄弟,你也不能徇私包庇。”
羅蕓在門口張著嘴,驚訝地著到他倆,不知該怎么辦。
莊正氣呼呼地走了,還撞了一下羅蕓的肩膀。羅蕓走過來,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紙上面沾上了水,她跟崔向東說要拿出外面弄干,順便讓保潔阿姨來收拾地面。
崔向東消了消氣,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那天晚上,崔向東在家里書房內,不停地走來走去,他要反擊,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心血就這樣被人糟蹋了。
屬于自己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崔向東撥通了一個BJ的座機號碼,響了五遍后,有人接聽了,他說,“老師您好,我是向東啊,您和師母都還好吧?”
“是向東啊,你這大忙人,怎么想到給老師打電話了。”老師說。
崔向東笑笑后說道:“老師,您這是在責怪我了,我過兩天就去BJ向您和師母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