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暮靄辰辰,一陣陣薪柴在火焰中爆裂的聲音傳來,火堆旁陳三石自顧自的折疊著手中的折紙。
“按照我們那邊的說法,中元節有鬼沒鬼都要清清門,給你們折幾個船,好安穩度過黃泉河。”陳三石自顧自的說著,手里的活依舊不停。
天色陰沉,黑色逐漸渲染了天空,只有遠處的兩只柴犬,叫吠個不停。
陳三石起身抖擻了一下衣身,看了一眼腳邊的折紙,舒展了片刻筋骨。
來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二年,他逐漸適應了這個世界,所幸,兩個世界還是有一些相同之處。
“三石啊,你這又在搗鼓些什么呢?”一老者拄著拐杖,一步一踉蹌走了過來,說話間喘個不停,好似咽喉里卡了什么東西一般。
陳三石急忙上前攙扶住老者,引他在篝火旁坐下,老者顫顫巍巍的坐下,大氣喘個不停。
陳三石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說道:“老爺子,你這身子骨沒事就別往我這瞎溜達,在自家門口活動活動身體就成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咳咳……”陳老頭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臉色在火光下通紅,喘了兩口氣說道。
“你這孩子,自我把你帶回來起,咳咳,直到能下地走路就特別省心。”說著不斷咳嗽著。
陳三石趕忙說道:“好了老爺子,你說的我都明白,您就回去吧,我實在活不下去了肯定回去。”
不等陳老頭多說,陳三石趕忙把他攙扶起來,往村落的方向走去,他是真的害怕老爺子吹了涼風身子骨遭不住。
陳三石是這陳老頭十幾年前撿回來的,一口一口養到能下地走路,但是后來老爺子的兒子成婚,為了不給人添亂,陳三石前不久自己搬到村頭的一個小破房里住。
一路上老爺子絮絮叨叨,陳三石只得不停答應,他知道老爺子把他當親孫子看,但血濃于水的道理陳三石心如明鏡。
把老爺子送了回去,陳三石走到村頭三條土路交叉口,蹲在那,手里的打火石噌噌做響,火光閃爍,陳三石提前放在地上的引火絨瞬間著了起來。
陳三石掏出揣在懷里疊的整整齊齊的“鬼錢”,折開一個,喃喃細語:“我剛搬過來,遇到這個節,不管這邊有沒有這個習俗,都給你們送點東西,不多,意思意思就成,諸天鬼佛別來找我麻煩啊。”
說著陳三石將一個紙做的“金元寶”送進了火堆。
“手藝不好,諸位多多海涵。”陳三石故作大條的說道。
之后陳三石又拿起那黑紙折成的船,送進火中。
“往生船,去往生。各位早日輪回,借著我的船去往轉生吧。”
不多久所有的“鬼錢”都化為了灰燼,陳三石直立起身,等著火堆的熄滅,。
這個時候不能直接把火堆撲滅,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走水了更難收拾。
慢慢的火焰暗淡了下來,突然,一陣說不清由來的風吹過,地上的火堆驟然熄滅。
陳三石不禁皺起眉頭,今日天氣雖微微涼,但是一整天都無風,剛剛他也沒有感覺到有風吹過。
陳三石心里咯噔一下,緊接著他身上的汗毛驟然炸起。
因為那已經熄滅了的火堆竟然自己又燃了起來,此時的天色已經昏暗無比,只有幾顆忽明忽暗的星星掛在遠空。
陳三石心跳不自覺的加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從他的瞳孔中可以看到,那忽然燃燒起來的火焰竟然變成了黑色。
這詭異的一幕讓陳三石又驚又怕,他只是覺得自己剛搬出來,恰逢中元節,按照那個世界的習俗他也只是做個心安而已。
就在陳三石想要轉身逃離得時候,從那黑色的火焰中,一只黑色的船從那火焰中緩緩駛出,仿佛在大海上一般,那船的影子越來越大,從一個不過巴掌大的樣子,轉眼就變成了一艘巨輪。
陳三石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已經提到咽喉處,渾身發冷,這詭異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陳三石想跑,但是他總感覺有一股詭秘力量鉗制著他一樣,他的身體此時完全不受控制。
那船前行的速度很慢,陳三石此時逐漸冷靜了下來,他明白,這個時候恐懼解決不了問題,他深呼吸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船仿佛在駛向無盡的深淵,又或者是鬼域一般,不多時,陣陣霧氣氤氳,那船頭直接扎了進去,只有半個船身還在霧氣之外。
陳三石此時覺得,如果他不上這艘船,他可能以后會后悔,因為他明明覺得很可怕,但內心還是產生出一種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陳三石咬了咬牙,不再猶豫,如果一去不復返,多活這十二年也算是賺了。
陳三石努力向前走去,此時他的身體竟然受他控制了,這讓陳三石莫名的興奮了起來,這可能就是冥冥中指引他前往。
那船移動的依舊緩慢,但是只有小半截船身還露在迷霧外,陳三石腳步越發快,最終縱身一躍,竟然以常人不能理解的跳躍力徑直躍上了船。
但此刻的陳三石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內心還是有一些忐忑,不知道這船要將他帶向何處。
同時他又有那么一絲絲的興奮,愛冒險是每個少年都渴望的,雖然他的心智早已經不是少年。
那船隨著陳三石登上,移動的更加緩慢,但整個船身已經完全沒入了迷霧。
迷霧中,陳三石神經極度緊繃,他不停的環顧四周,希冀不要出現什么可怕的東西。
隨著船不斷深入,迷霧不再是黑色,逐漸的,有了一絲絲顏色,時而為青色,時而為藍色,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為灰白色。
那船身的兩側,時不時有奇怪的聲音傳來,有時像犬吠,有時似象吟,但陳三石卻始終沒有看見任何身影。
那船緩緩的行進,時不時顛簸一下,每次都把陳三石驚的神經緊繃,但卻又什么都沒有發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三石發現,在船身的右前方有一道影子,遮天蔽日,似鳥非鳥,體型時而為禽,時而為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