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身的傷，二狗子還是打算在家里養養再說。
史大爺估摸著二狗子回來的時候把飯做好，喊他出來吃飯。
盡管家里用的是煤油燈，昏暗的燈線下，史大爺也注意到了二狗子的傷。
“這么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打架呢？”史大爺并不覺得這是啥稀奇的事情。
桌上兩碗面疙瘩，配上一碟咸菜跟蘿卜燉肉就是今晚的晚飯。
平時若是史大爺自己在家，倒不會這么繁瑣，一碗面疙瘩配咸菜就打發了。
有時候天太冷了就在爐子上炕兩個饅頭配著白開水就行了。
二狗子這次回來買的肉多，給家里置辦的也不少，又出去工作了一天，史大爺這才額外做了一個蘿卜燉肉。
吃飯的時候他的筷子只夾咸菜跟蘿卜，沒見他自己夾過一塊肉。
二狗子見了直接挑了幾大塊肉放在史大爺的碗里。
史大爺沒推遲，夾了一大塊塞進嘴里，滿嘴流油。
臉上卻沒有吃肉的滿足感。
因為他做飯的時候，出鍋后在廚房就已經挑了幾大塊吃過了。
“二狗子，不是大爺說你，大爺一輩子老光棍，知道這光棍的日子難捱，不好過。
村里的，你同齡的哪個沒成家？就連那又挑又廢蛋的方海也娶了個漂亮媳婦。
你爸死得早，你媽改嫁后沒人管你了，但是你自己得惦記你自己的婚姻大事。
成個家生個孩子也沒遺憾，你不能再這樣混下去又打架，這樣哪個女人能看上你。”
二狗子聽著沒說話，他現在想都不敢想娶媳婦的事情，欠了一屁股債，娶個屁啊！
史大爺繼續說著他下輩子的經驗與遺憾：“不成家只有一個好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不用費勁扒拉的苦錢。
但是天短夜長，受不住啊！家里冷靜，老光棍也沒人看得起，要不是你回來看我，大過年都沒人來我門口轉悠，人家嫌棄晦氣。
聽大爺的，想辦法把媳婦娶了，老史家就指望你留個后了，不然你爺爺奶奶在地下氣也得氣個百八十年。”
……
史大爺邊吃邊啰嗦。
二狗子就聽進去一句半：我是個老光棍。天短夜長，內心寂寞。
吃完后，二狗子放下碗就一瘸一拐的進了屋。
“你這樣子，明早還能上街賣褲子嗎？”史大爺沖著二狗子的背影說道。
“不能，緩幾天。”
“我去給你賣咋樣？你說說在哪賣，這都什么價？”史大爺這這些年在家待的見不到幾個人，憋的慌，也沒個借口出去溜溜，盡受人笑話了。
要是借著給二狗子賣衣服的趟，說不定哪個老太太能看上他。
這老了老了，心里突然想開了。。。
二狗子一臉狐疑：“大爺，你會賣不？”
“切，看不起人不是，你不在家這幾天，我都是自己去街上賣點紅薯高粱換錢買的油鹽，我咋能不會賣！趕緊說，都賣個啥價？”
二狗子：“你賣個三五塊就行，統一價錢，隨便賣！”
“行，你睡吧！”史大爺說完就回屋了，翻了翻成堆的衣服，把二狗子今年給他買的一套新衣服找了出來。
明天就穿這身出去……
第二天一天不亮，史大爺懷里揣了三個饅頭，拉著板車就出門了。
到了二狗子跟他說的地方就支起了攤。
一大早，老頭老太太出來趕集的多。
史大爺見人又嚎：“來看看，大城市的褲子，穿著美，穿著俊，老太太穿了，像十八！”
你別說，這么一吆喝，還真沒幾個年輕的姑娘過來，過來的還是老太太居多。
“老大哥，這褲子結實不？”
史大爺：“哪能不結實。大妹子，不是我說空話，就是把我給穿走了，這褲子都好好的。”
“呦，老大哥，你看你說的啥話？這什么價啊？”老太太見史大爺長得板正精神氣十足，穿著也講究，就是有點矮。
“五塊錢一條！大妹子，別人來我不給這個價，怎么？來一條？”
老太太被史大爺這一聲聲“大妹子”給叫的心里開了花。
“再便宜點，三塊錢一條，我買兩條！”
史大爺沒了勁：“大妹子，我也得賺錢不是，雖然一個人住，吃喝得供住，總不能寒磣！”
老太太聽出了話里的意味：“咋？老大哥，你老伴呢？孩子沒陪在身邊？”
史大爺眼珠子一停：“年輕時家里窮，就沒娶上媳婦，這不，老了老了也沒人要了不是？”
老太太笑了笑：“那個年代是窮，不容易啊！
我老伴也是前些年剛走的，只有一個閨女，嫁去了省城，這會跟著女婿在這鎮上開廠子。
日子過得不舒心，我過來瞧瞧！”
史大爺跟老太太聊著聊著，這褲子也不賣了，干脆兩人都站在了攤位面前。
見有人來了，史大爺還是照例吆喝一聲。
不過還是跟老太太聊得火熱。
家里基本上聊得全乎了，越聊對對方印象越好。
“老大哥，真想不到，還能碰到你這么個知心心，聊到我心坎里去了。
這兒女的事情啊，我們做老的是不能摻和，摻和多了，小兩口就有意見了。
咱們老了，過好自己的生活，不給兒女添麻煩就是好的。”
“時間也不早了，瞧街上的人都滿了，你先給我來兩條褲子。”
老太太說著掏出了十塊錢：“給！”
史大爺就沒存要錢的心思：“大妹子，你這錢我咋能要，拿回去穿，不差那兩條！”
史大爺推遲的很，老太太樂呵呵的把錢揣進了兜里，拿著白得的兩條牛仔褲走了。
“我天天擱著賣褲子，拿回去不合適，記得過來調換！”史大爺不忘叮囑一句。
“好嘞，老大哥你待著，我先回了。”
老太太沒走多久，一輛汽車停在了她旁邊。
“媽，你今天買菜怎么買這么久？”車里的女人說著，視線停在了老太太手里的兩條牛仔褲上。
心里不禁吐槽：“二狗子昨天被打得挺輕，今天還能出來賣褲子。
不過像我媽這么扣吧挑剔的老太太，能讓她一下買兩條褲子，二狗子果然有兩把刷子。
不僅坑了我的錢，還能賺到我媽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