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遲的心里，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他長久以來的疑惑也終于被解答了，模糊的往事，異于一般混血種的言靈和技能......

　　但是下一秒，他卻笑了一聲，“那又如何呢？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的經歷真是相似呢，被一個男人撿回家，這個男人又如何不能被稱為‘父親’呢？如果是真的，那我也接受這一切，我不會在臨死前讓他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凄慘離去?！?p>　　他的話徹底點燃了江曉雨，她露出暴怒的神情，弓起身子一瞬沖出，以非人類的速度出現在路癡面前，右手作刀狀，順著他的門面扎下。

　　但是路遲仍舊穩穩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明明能反應過來，但連去拔出腰間長刀的意愿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手刀迫近自己，眼都不眨。

　　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樣，江曉雨的手停在路遲臉前不過幾厘米的距離，連帶著狂風呼嘯，直接給他散亂的劉海吹成背頭。

　　“你……你什么意思……”江曉雨的眼神迷離。

　　路遲忽然動了，他沒由來地飛起一腳，將面前的女孩踢飛。

　　“你身上根本就沒有殺氣?！甭愤t俯視著地上的女孩，眼神威嚴得像是君王，“你所做的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彎彎繞繞的試探，意義不明地暴露，你有太多機會殺了路山城和豆子，激怒我，然后脫身，觀察我的反應，這才叫試探?！?p>　　“你……你閉嘴！”江曉雨掙扎著，卻又站不穩一般，爬不起身來。

　　“看看你現在做的都是些什么，除了讓自己的父親變成死侍，順帶著害死了一群無辜的賞金獵人以外，你還做了什么？”路遲的聲音愈發高亢，仿佛在宣布什么審判，“你到底把自己當龍，還是當人了？”

　　“你閉嘴……”江曉雨仍舊只是這樣無力地重復。

　　“你什么都不想，只是想尋死而已?！甭愤t一語道破了她的心聲，“站起來，你站起來，站直了看著我，我是路遲，丑陋的人類用基因計劃生產出的利刃，龍族的死敵，你要么試著來殺了我，跟隨你的那位大人去實現你們宏偉的計劃，要么就滾回去跪在你爹的墳頭去，給我磕頭痛哭！不要在這里，可憐巴巴地讓我犯惡心！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浮揚萬里，好似凍結了時間一般，冰冷的夜里只剩下雨聲。

　　兩個人一個靜立，一個坐地，雕塑一樣。

　　良久之后還是江曉雨先動了，她站起身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笑得胸口不斷起伏，又很快恢復平靜。

　　“是啊?！彼怪X袋說道，“我是龍啊——”

　　隨著這句話音的下落，鐵青色的鱗片刺穿了她的皮膚浮現出來，纖細的手腳在一瞬間變成了鋒利的爪子，渾身的骨骼也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那雙眼間的光芒仿佛只要一瞥就能叫人灰飛煙滅。

　　但路遲仍舊沒有任何動搖，他平靜地看著面前女孩的變化，濃厚的殺意環繞著她周身緩緩散布。

　　他微微一笑，這一刻才拔出了腰間的大夏龍雀，青藍色的刀鋒映著兩對黃金瞳，像是燒著了一樣。

　　“就是這樣啊，不這樣，這場廝殺，又有什么意義呢？”他輕輕說道，聲音被埋沒在雨聲里。

　　下一秒，破空之聲響徹整個公園，兩個身影在雨幕中穿行，如果此時有人身處此地，他將只能看到兩個相互追逐的殘影，還有不絕于耳的金屬撞擊聲！

　　言靈·世界，五階剎那，六十四倍速全開！

　　路遲沒有任何保留，他在一開始就用上了全力，但是面對眼前的純血龍類，只是堪堪能夠相抗衡而已。

　　別說初代種了，連次代種她也絕對不是，可混血種和純血龍類之間的差距就是有如天塹。

　　幾個回合的交戰之后，兩人停下來，站定在夜雨中，他們的體溫不斷升高，冒出陣陣白煙。

　　猩紅的液體順著路遲的上衣向下淌。

　　他受傷了，雖然只是皮肉輕傷，但是傷痕累累，幾乎每一下的交手江曉雨都能傷到他，但是反觀他的攻擊卻只能用于自保。

　　“就這樣嗎？”江曉雨冷冽的目光扎向路遲，“大言不慚地說了一通，放過了唯一能夠殺掉我的機會，就是這樣嗎？”

　　她鋼鞭一般的尾巴錘向地面，震的磚石亂飛，同時自己的身影也再度消失。

　　路遲不敢怠慢，剎那開啟，兩人的身形再度化作幻影，起舞般地交錯分開，往復不斷。

　　就好像夜里有人燃起煙花一樣，火星迸跳不斷，四處飛濺。

　　深紅的液體也在地上愈來愈深。

　　這短暫的交手再度暫停，路遲站定了，拄著大夏龍雀大口吸氣，而對面的女孩則是氣定神閑地觀察著自己的對手。

　　鮮血從他身上的每一個傷口流出，雖然都不多，但是加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像個血人。

　　“你真的要死了?！苯瓡杂甑卣f，“下一次，最多兩次交手，你會因為失血過多倒下，人類的身體不比龍類?！?p>　　“既然你這么認為，為什么還要跟我廢話呢？為什么不動手？”路遲淡淡一笑，雖然鮮血滿身，但是看不出一點點慌張的樣子。

　　“那就如你所愿吧。”江曉雨看了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爪子，低聲說道，活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下一秒她再度消失了，反彎的關節讓她的速度在一瞬間達到極限，沾血的利爪鉆向路遲的胸膛，他只能用刀勉強擋開，而她的另一只爪子在下一刻會給他添上另一道傷痕。

　　就和之前的多少次博弈一樣。

　　廝殺，是一場賭博，也是一局棋，你要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子，才能判斷該不該接受這場賭博。

　　而路遲的下注，顯然是不理智的。

　　果然，大夏龍雀刀光一閃，把江曉雨的爪子格擋開來，她毫不猶豫，另一只也適時揮下。

　　這個男孩逃不過被毀滅的命運。

　　但是——

　　不是利刃入肉的聲音，刺耳的金屬聲取代了一切。

　　江曉雨猛地醒悟，她雙腿使勁，不顧一切地將自己整個兒向外彈出。

　　鮮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