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年,深圳的春天就早早的來臨了。
山茶花大朵大朵的開得紅艷艷的,路邊的老榕樹掛著長長的胡須,笑瞇瞇的看著老樹葉在春風里飛揚,嫩樹葉在悄悄的生長。
任亦寧和另外三個廚部的少年在春風里追追打打,一路笑鬧著去地鐵站。
任亦寧昨兒個發了工資,今兒個揣著工資卡準備去老街買衣服。
想起大年三十借李子陽的衣服主持節目,他在心里一直梗著不舒服。因此,早就存了心思,要自己去買一套上檔次的衣服。
可打小就穿慣了老媽給他買的衣服,搞得他現在對自己的品味和檔次的定位有些弄不清楚。
因此,把后廚平日里穿著比較潮的三個伙伴約上去給自己參考參考。
這三個小廚子分別是做燉菜的郭來生,明檔的柯鵬程和炒二的宇文強。他們比任亦寧早來深圳半年。
郭來生長得瘦高個兒,像個白面書生,舉止也比較文雅,一點也不像個西北漢子。但比起這些,任亦寧認為他的名字才是最有特色的,來生來生,多文藝多值得期盼多有想象空間的名字。
柯鵬程個兒高大,五官立體方正,大大咧咧的,脾氣有點火爆,典型的西北漢子。
宇文強有一對笑瞇瞇的眼睛,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任亦寧直覺,這樣的人最危險,最有城府,最惹不起。
四個小廚子在老街的商場的攤位逛得有些腿疼,但卻都沒買上一件合意的衣服。任亦寧無精打采的哀嘆,“看來逛街這營生只適合女生干,男生逛街,純屬遭罪,快點,哥幾個,好好給參謀參謀,買完了,咱們好早點撤。”
可逛來逛去,看來看去,四個人意見總不統一。
任亦寧看中一件藍色磨砂的牛仔上衣,試了一下,覺得穿上挺精神的。
可柯鵬程三人一致搖頭,說牛仔服已經過時了。
“好吧,聽你們的。”
任亦寧脫下牛仔褂繼續跟他們逛。
進了一家休閑時裝店,柯鵬程看中一件紫色印著各種字母的連帽套頭衫,對任亦寧說,“這件衣服不錯,很潮,要不咱們四人一人買一件?”
其余三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憑什么你喜歡我們就得一人來一件?
豈料,柯鵬程說,“這件衣服不貴,才五十塊錢,而且,你們想啊,咱們四個大帥哥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在女孩子們面前亮相,是不是很酷炫的一件事?”
見柯鵬程說得滿臉春色,郭來生斷定這家伙一定是看上某個女孩子了。
而任亦寧卻是不解風情的潑了一瓢冷水,說道,“咱們上班的時候,每天都穿同樣的工衣,也沒見得有多酷炫。”
但宇文強和郭來生卻被柯鵬程說得動了心,出于各自的目的,答應各買一件。
因為一次買三件,三個男孩子和老板砍價,最后以四十五元一件買下了衣服。
任亦寧見三個人試衣服的時候,穿在身上嘚瑟,的確是有看頭,忍不住心動,也買了一件。
買完衣服出來又逛了一會兒,還是一無所獲。
郭來生問任亦寧,“臥槽,寧寧,你到底要買什么樣的衣服啊?哥們這雙腿站一天灶臺也沒這么累過。”
任亦寧有些抱歉的說道,“我想買一件比較上檔次的衣服,最少價位不低于五百塊。”
哦,這下明白了。
上檔次的衣服自然是在專賣店里才有得賣。
四個年輕人進了一家正裝專賣店,長相比較文藝一點的郭來生小伙子一看就特別喜歡這些做工考究,面料講究,熨燙得筆挺的西裝,力勸任亦寧買一套,邊上的售貨員也在一旁滿臉堆笑的推薦著。
任亦寧看到這些一本正經的西裝就頭疼,心想,人這一輩子要是都穿著西裝一本正經的活著,那鐵定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情。
因此,任亦寧搖搖頭,連價格也沒看就走出了這家正裝專賣店。也幸虧他沒看價格,因為郭來生看了一眼,嚇得直吐舌頭,媽呀,一套西服要8888人民幣,就他們這些小廚子,實實在在是買不起。
進了一家時尚男裝店,任亦寧想起李子陽的那些時尚衣服,頗有興趣,想好好看著買一套。豈料同行的郭來生,宇文強,柯鵬程三人連拉帶拽的把他弄出店。任亦寧有些莫名其妙看著他們求解釋,宇文強說,那些衣服太成熟,看著有些妖氣,不適合咱們這年齡穿。
“有些妖氣?”任亦寧被宇文強的用詞逗笑了,說道,“不虧是語文強,用詞用得這么妖。”
出了專賣店,任亦寧買了四瓶可樂,一人一瓶拋給他們。
四人喝著可樂,繼續逛專賣店。
最終,任亦寧在一家嘻哈時裝店停了下來。他想著,配一套嘻哈時裝,跳街舞一定很帥很酷。這次,他也沒叫其他三人給他出主意。而是直接叫店里的店員給他搭配一身。從頭上戴的帽子和腳下穿的鞋,一套衣服搭配下來用了兩千多,超出了他一個月工資五百。
總算買好了衣服,四人迫不及待的要回去打籃球。
對于男孩子來說,逛街的確不如打籃球痛快,不到萬不得已,能不逛街就不逛街。
這不,這四人難得逛一次街,居然逛出了一個廚部F4的稱號來。
自此,廚部F4經常穿著他們騷包的紫色套頭衫,一起去網吧打游戲,一起去球場打籃球,一起打架,一起喝酒吃燒烤,一起找女朋友,當然,找女朋友都是各找各的女朋友,盡情揮灑十七八歲少年的瀟灑時光。
再說,任亦寧穿著一身新衣服去見他老娘。
“老媽,這身衣服好看不?”任亦寧得意揚揚,美得冒泡。
“好看,好看,我兒子穿什么都好看。”
高素芬笑得見牙不見眼,兒子是她的心頭寶,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嗯,媽,要是哪天我找一件爛了百八十個洞的破衣服穿在身上,你覺得咋樣?”任亦寧心情好,開玩笑。
“兒子你就不懂了,現在的衣服,破洞越多越值錢,你看那從古墓里考古出來的金縷玉衣夠舊了,都擱古墓里幾千年了,可那是國寶,價值連城呢。”開玩笑誰不會,高素芬接著話往下開。
“媽,我要學街舞,你給我點錢。”任亦寧不開玩笑了,一本正經的問他媽要錢。
兒子問媽要錢,天經地義,高素芬沒說不給,而是問,“問我要錢作甚?你的工資呢?一千五三天不到就花完了?”
“我的工資買了身上這身衣服還不夠,借了郭來生500塊。”任亦寧摘下帽子拿在手里扇風。
有點緊張,天氣也不熱,但卻頭上冒汗。
果不其然,高素芬發火了,說,“你這一身衣服是金的還是銀的,要這么貴?我跟你說,我這一輩子,穿的最貴的衣服也從來沒超過一百元錢,你倒好,買一套就兩千多,兒子呀,你今后還得買房,娶媳婦,少說也得三四十萬呀,你怎么能這么大手大腳花錢呢?”
任亦寧很想給他老娘說,不管是買衣服也好,學街舞也好,人總得提高一些本身的價值,可說這些,他老娘肯定有一百個理由給他駁回來,到時候又是一堆啰啰嗦嗦的大道理,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他這老娘笨是笨了一些,但這張嘴好像還挺好使。
不想聽老娘啰嗦,那就得單刀直入,于是,還是小時候慣用的招數,對他老娘說,“我要學街舞,二千八百塊學七天,你給就給,不給我自己想辦法。”
說完,作勢轉身欲走。
這招管用得很。
高素芬連忙拉住兒子問,“你現在上班,哪有時間去學呀。”
態度不強硬,基本上是答應了。
于是,任亦寧也放軟了口氣回答,“我可以利用休班去學。人家說了,不管什么時候去學都行。”
高素芬一邊用手機給兒子轉賬,一邊在心里暗嘆,兒大不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