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絲……這不可能……”杜爾煞白了臉色，他小心翼翼地問，“凱，露絲真的死了?死在生割會手里?”。

　　“杜爾，你知道我從來不開玩笑，”盧凱把杜爾拉到墻角，安撫他情緒，“我們抓住了那個兇手，有異鄉人指證他殺了露絲……這其實沒有好說的，但至少我們可以為你的堂妹報仇。”

　　杜爾狠狠地錘了石墻，一副落魄樣子。

　　盧凱繼續說：“這個事情既然牽扯到生割會，就不那么簡單。現在，你有兩樣選擇，一個是我去匯報伯鱷大人，你回去等消息。”

　　杜爾道：“還有一種呢？”

　　盧凱：“帶著人證，我們一起去。”

　　“露絲畢竟是我堂妹，我沒有看好她，我要向伯鱷大人認錯，”杜爾到底沒有失去警醒，但他還有幾分疑惑，“你要帶異鄉人去見伯鱷大人？這不合常理。”

　　“他們通過了那扇門，至少現在是可靠的，”盧凱飛快地回答，“他們本來就要投靠我們，去見見伯鱷大人也無妨——他們之中有異化人。”

　　杜爾搖頭：“好吧，這種事你說了算。我的失責，還有露絲……都讓伯鱷爸爸傷心了。這件事總要有個結果。”

　　和盧凱料想一樣，杜爾和露絲感情并沒有多么深厚，他雖有些悲傷，但這種疼痛并不徹骨。其中原因不足為外人道。

　　于是盧凱認真同杜爾交代：“伯鱷大人應該會招來達吾提，讓那個劊子手去審問生割會的人。既然牽扯到地表……那么，這件事，不管有再多的陰謀，也與我無干，我相信，與你也毫無干系。”

　　他又補充了一句：“別想太多，面對伯鱷大人的智慧，我們能夠做到的只有坦承。”

　　杜爾的臉上的閃過一絲復雜神色。

　　但他到底沒有多說什么，只心不在焉地點頭，腳步愈發的和游魂一樣了。

　　盧凱讓伯蜥先回去休息——他過于高大，與大多建筑都尺寸不合。

　　接著，就領了一群麻煩，步入到西城的辦公廳。

　　同外界一樣，這里無有日夜，走廊里點亮了不少燈火。

　　闥闥和米里看稀奇一樣看著這里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古董。

　　地下城的原住民卻毫不見怪，對他們來說，地表人都是沒什么見識的鄉巴佬，他們是用不起那么多電的。

　　這里不缺能源，陳墨生再次確認到。

　　然而，從市政廳大門到伯鱷的辦公室，這段距離并不長——他們還是被攔下了。

　　“您好，我是伯鱷大人機要秘書阿麗茲小姐身邊的助理，埃里克?道森，您可以直接稱呼我埃里克，”在一長串自我介紹后，這個打扮很標準的青年男士說，“大人已經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所以，我現在來告知阿麗茲小姐的安排。”

　　“您說。”盧凱客氣道。

　　“首先是露絲小姐，伯鱷大人還需要點時間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先請把露絲小姐送回家，不論露絲小姐犯下多大過錯，伯鱷大人都會給她一個交代；”

　　他的話音一落，盧凱就給狼女莉卡使了個眼色，狼女頷首躬身，抱著露絲快步離開市政廳。

　　而杜爾心中一凜，熟悉養父性情的他，已然知道是伯鱷厭煩了露絲，可能連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想見到。

　　“接下來，是關于入城的異鄉人，”埃里克繼續說道，“他們既然已經接受過第一重的入城考驗，那么接下來就是第二重，請幾位先稍等，我會把你們引往接待室，再等候伯鱷大人的召見；”

　　闥闥作為三人代表上前：“感謝伯鱷先生的安排，吾輩受寵若驚。”

　　埃里克點頭，轉向盧凱和杜爾說：“最后就是盧凱隊長和蘭汀先生，伯鱷大人已經等待在辦公室，請你們帶著那名來自生割會的罪犯，自行前往。”

　　兩人松了一口氣，道謝后，目送埃里克把闥闥一行人領走。

　　杜爾轉頭對盧凱道：“其實我不明白，伯鱷爸爸一直在想什么。”

　　作為杜爾的好友，盧凱很清楚他在說什么。

　　盧凱不知道伯鱷為什么收那么多養子女。

　　同樣也不知道，伯鱷大人和他那些養子女，以及那些養子女之間是怎么相處的——這怎么看、怎么想都是一件看似和諧，但尷尬又煩惱的事。

　　開心的，恐怕只有伯鱷大人一人。

　　但兩人還是堅定的，往伯鱷所在的方向去了。

　　——

　　接待室。

　　這里空無一人。

　　但已經沏好的茶水和溫熱的點心，告訴即將到來的客人，他們并未受到冷待。

　　“請三位在這里等待一會兒……”

　　突然，埃里克身上的通訊器發出滴的一聲響聲，他皺眉看過一遍傳來的短訊，遲疑道：“額，伯鱷大人要處理一些事務，會很晚，他會在明天來召見你們。”

　　陳墨生迷惑地看向闥闥，闥闥再看向面前的這位助理。

　　埃里克露出歉意的笑容：“這樣的話，我們也有其他安排。接待室旁邊就是休息室，床和枕頭，一應俱全，旁邊還有浴室。我建議三位好好休息一晚上，泡個溫泉，明天以最好的面貌去見伯鱷大人。”

　　臥室和溫泉，聽起來十分不錯……

　　謝過這位助理，三人又周轉到休息室。

　　“這里沒有監控，”米里檢查了一遍，“所以，接下來是……”

　　“休息時間。”

　　——

　　另一邊的盧凱和杜爾并不輕松。

　　他們剛走進伯鱷的辦公室，就發現帶著黑鐵面具的達吾提等在那里。

　　要知道被迫加班的人通常脾氣都不大好，他一聲冷笑領走了生割會的馬基爾，看來是要徹夜對他進行更細致的審問。

　　至于伯鱷大人……

　　他向來看著和氣，而跟隨的機要秘書阿麗茲，從來沒有誰能在她臉上見到冷漠以外的表情——了解她的人，沒有誰把她當做一個真正的女人，而是把她視作一個冰冷的利刃——她被握在伯鱷的手里，用得十分順手。

　　該匯報的事，盧凱都已經通過阿麗茲，提前匯報給伯鱷大人了。

　　所以……

　　“盧凱，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

　　“我沒有及時找回露絲小姐，很抱歉，伯鱷大人。”

　　盧凱將頭埋得很低，這時候，他不能分辨伯鱷的眼神。

　　“呵……”伯鱷冷哼一聲，“這是我讓你做的事嗎？”

　　伯鱷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盧凱不復往日的鎮定，他跪下，向伯鱷請罪。

　　而杜爾上前一步：“父親大人，是我拜托盧凱去找露絲的，請您懲罰我吧。”

　　“這里沒有你的事！”伯鱷斥責道，但他很快又轉變了態度，口吻和藹很多，“杜爾，到我身后來。”

　　于是杜爾聽話地走到伯鱷身后，與阿麗茲分別站在他左右兩側。

　　“盧凱，我原先以為你是個很伶俐的人，你記得，三個月前，我讓你做過什么嗎？”

　　伯鱷的問話讓盧凱一驚，三個月前？

　　“那只貓找到了嗎？”

　　貓？露絲丟了的，那只可以預知危險的貓？

　　伯鱷大人竟然記得這件事，他在此時提起，是什么意思？

　　盧凱驚惶起來，伯鱷大人是有讓他去找過那只貓，自己也有派專員去調查過這件事。但在露絲加入商隊，獲得去到地表的資格時，他就沒在這件事上，放下任何心思了。

　　這只貓再怎么珍貴，也只是一只貓而已，難道要把地下城連帶著地表附近的城市和商隊，攪得天翻地覆？

　　但如果伯鱷要處置他，這也是個借口。

　　露絲未跟隨商隊，半夜私自出城出了事，實屬于活該；

　　而屬于地下城的異化生物可能流失到地表，而伯鱷又下達了命令，自己卻沒有完美執行，這的確是自己失職。

　　可只為了一只貓？

　　如果露絲沒有丟貓，或者丟了貓也能很快找到，她就不會想到去加入商隊，就不會有去到地表的資格，就不會接觸到什么意外的人，她人也就不會死……這種遷怒，似乎也有合理的地方。

　　“大人，我……”盧凱心中有絲奇異，又有些不忿，但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滿。

　　“你很讓我失望，”伯鱷不愿在往這名屬下身上浪費更多眼光，“這件事，我會讓旁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