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中，李自成為安全起見，只能靜靜待在被親兵團團保護的住所內。

　　盡管外面各種各樣的嘶吼哀嚎不斷傳入耳中，但是李自成卻仍然有幾分夢幻般的不真實。

　　他萬萬沒有想過，登基以來，一直氣勢如虹的闖軍，居然會在小小昌平城外，被夜襲殺得如此凄慘。

　　“到底是誰？”

　　李自成焦躁地等待，嘴里喃喃自語。

　　這股突然出現的強軍，著實出乎了全體闖軍的意料，以至于一下子讓闖軍糜爛至此。

　　按理來說，京畿地區，應當已經無兵可派才對，不然之前代州守關總兵周遇吉又怎么會彈盡糧絕而亡？

　　如此強軍，但凡當時馳援代州，他李自成根本不可能打到這里來，絕對直接在代州關隘就轉身撤軍了。

　　猜度之際，門外傳來馬蹄聲，緊急打探的消息終于傳到了李自成帳中。

　　“什么？！你說昌平城中，一直主持守城的居然是大明皇帝？此次夜襲，也是那大明皇帝親自策劃？！”

　　消息說出，李自成卻整個人驚得站了起來，心中各種思緒紛雜涌動。

　　他萬萬不曾想過，在對面那小小昌平城中，與闖軍直接交鋒的，竟然就是大明皇帝！

　　要是早知道如此，那他這些天何必憐惜士卒傷亡？

　　只要打下昌平，生擒大明皇帝，就算這一路數萬大軍全部死傷殆盡也無妨！

　　與此同時打探到的，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此行夜襲闖營的，不是援軍，而是白日里突襲數次，導致闖營防守下滑的那支新軍。帶隊的統帥，就是之前被誤以為是統御昌平的那位昌平總兵唐通。

　　“皇上，如今昌平明軍在大營中四處燒殺，這么一會估計死傷的都有大幾千甚至上萬人了。其他將軍都等著您決定該怎么辦！”

　　前來傳令的將領單膝跪地，急促地上報。

　　但是此刻，李自成卻一下子穩了下來，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又接著提問。

　　“昌平城中，總共有多少兵馬？”

　　“報告皇上，說法不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在萬人以下，其中，戰兵包括來襲的兵馬，應當有六七千人。”

　　“其中昌平出襲的足有四千人？”

　　“正是，皇上，明軍兵分數路，殺人放火四處作亂，糧庫全都被點著了，周圍順軍已經在救火，但估計保不下多少糧食！”

　　見李自成一直問些與當前危急局勢無關的東西，傳令的將領急切地講述著當前的戰況。

　　攻入大營的明軍太精銳了，少量的部隊殺上去根本攔不住，反而輕易就會被分割殺潰，除了少數幾塊有將軍趕往的地方組織起了反抗，其他地方仍然是混亂任由明軍肆虐的狀態。

　　若是及時處理，闖軍還能剩下一半的軍隊，若是繼續任由明軍分割燒殺下去，這路大軍就真的完了！

　　“這幫明軍現在仍然在大營之中殺人放火，沒有趕回昌平城的意思？”

　　李自成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狠色。

　　“是啊皇上，如今只有幾位將軍自行收攏軍隊，急需皇上下令給出應對之法！”

　　“哈哈哈哈哈哈！”

　　“武庫是不是保住了？朕之前讓田見秀去守糧倉和火藥，糧倉燒了，武庫還在嗎？”

　　李自成聽說明軍仍然在大營肆虐，沒有回城，當即大笑出聲，然后趕緊問起了火藥的情況。

　　身前的將領萬萬沒想到李自成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之間人都蒙了，但是皇帝問話，只能趕緊回答。

　　“報告皇上，田將軍及時趕到，火藥沒有出問題。但是......”

　　“你，立刻傳朕軍令，各部將趕緊收攏自身士卒，同時盡量圍殺這支部隊，再不濟也要消耗他們！記住......”

　　聽完這則消息之后，李自成眼中精光直冒，口中也終于安排起了當下的應對。

　　一直苦等的將領終于等到了軍令，當即快步跑出前往傳令。

　　到現在為止，明軍殺進闖營，已經有兩炷香的時間，任是睡得再沉再死，這會兒不是自己被驚醒，就是被同袍叫醒。

　　甚至不少人半夜嚇醒，緊張激動之下直接提刀四處亂砍亂劈，明軍沒到就先送走了同住的戰友。

　　加上明軍過處，必然肆意放火，擴大殺傷，闖軍的死傷情況就更加不忍直視。

　　好在李自成的軍令下達之后，各位將軍都可以心無顧慮地收攏身邊殘軍，而不必顧及編制人數，有了這一個個不斷收攏士卒的隊伍，闖軍中一片混亂的局勢才開始明朗。

　　不過軍令現在下達，其實已經晚了，五萬多的闖軍，僅此短短兩炷香的時間，各種死傷加起來就要過萬，甚至單單死掉的闖軍都得有大幾千了。

　　就算是收攏起了部隊，闖軍的士氣也低落得簡直不像話，倉促抵抗反擊，還沒有正常時的十分之一強。

　　一兩千的殘軍，都可能被小幾百的明軍輕易殺退。

　　就算是老營的戰士，也完全不能與士氣如虎的明軍相抗！

　　這還僅僅只是當下的情況，要知道，明軍此行還燒掉了闖軍的糧倉，糧倉一燒，就算能夠搶救下來一些，但是又夠闖軍數萬大軍吃上多久？

　　任誰來看，都知道，經此一戰，這支闖軍就算是被徹底打廢了。

　　雖然收攏得好還能有一半的士卒完好，但是無論是從士氣上還是從物資上，他們都沒有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至此，闖軍此路大軍就應當算是被徹底擊垮，昌平之戰也將成為以少勝多的典例記入史冊！

　　但是，當夜，闖軍收拾好一切后，李自成卻突然召集所有將領召開軍議。

　　“一個時辰后，壓上所有部隊，朕要求你等一定打下昌平！”

　　“大明皇帝如今就在昌平城內，只要擒下他，此戰哪怕拼光所有士卒，我大順也賺翻了！”

　　李自成臉上一片激動，將領們匯報的闖軍局勢完全牽動不了他的心神。

　　“皇上，當前我軍已經沒有絲毫戰心，這如何能夠打下昌平？”

　　“大炮火藥都還在，哪里攻不了城？況且，我大軍確實被打殘，但是昌平中能戰之兵也全都在一日內不知打了多少仗，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再打不動了！”

　　“六七千可戰之兵，減去這四千，他一兩千人，還想守住？聽朕號令，皆是沖完第一波，第二波攻城直接讓精銳老營上！朕明日便要在昌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