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洲也不是她的洋娃娃。

　　他是個人。

　　能自己做選擇的成年人。

　　霧氣蒸著她的面容，姜嫵的情緒漸漸平復。

　　關掉花灑，她看了一圈，才發現，她忘了帶衣服洗澡。

　　姜嫵：……

　　且浴室里還沒有浴巾。

　　她怎么出去，房間里不是沒有人，如果沒有人姜嫵就不用這么猶豫了。

　　她可以直接走出去。

　　可是姬星洲在臥室里，姜嫵一走出浴室，勢必會碰見他。

　　行動比腦子先行。

　　“姬……姬老師……”

　　喊出口時，姜嫵仍是很羞怯。

　　幾歲的人了，洗澡還忘了帶衣服。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在姬星洲面前惱羞成怒了，然后狼狽脫逃了。

　　浴室門口，朦朦朧朧出現一個人影。

　　比姜嫵高了差不多補個頭，“怎么了？”

　　“我……”姜嫵很是難以啟齒，因為這事真的很難以啟齒：“我忘帶衣服了，你能不能幫我拿套衣服過來？”

　　沉默。

　　浴室門口的陰影消失。

　　他什么也沒說，很安靜，姜嫵只聽得見水滴順著淋浴頭往下滴，沒入浴室地板。

　　姜嫵站在鏡子前等待……發呆……

　　好慢。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被水霧模糊了的鏡子上面，寫下了三個字。

　　姬星洲。

　　姬、星、洲。

　　恍然覺悟自己在鏡子上面寫了什么，她趕緊用手把鏡子上那三個字擦掉。

　　“我不知道你要穿什么，隨便拿了一套。”

　　男人的手指在浴室門上敲了敲。

　　“你在嗎？”

　　“……我……我在！”姜嫵連忙應答，她走到浴室門口，打開反鎖了的門，轉動門把手，悄悄開了一條縫，然后伸出一只手。

　　皮膚很白。

　　甚至透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姬星洲看著從浴室門縫里伸出來的那只手，無聲勾唇。

　　水漬順著她的指尖往下滑落。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姜嫵的手指。

　　然后……

　　順勢把姜嫵整個濕噠噠的手掌心握住。

　　衣服怎么是熱的？

　　姜嫵疑惑了一秒，隨即腦子炸開。

　　什么衣服……

　　什么熱的……

　　這觸感跟衣服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好吧！

　　這分明，是姬星洲的手。

　　姜嫵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見的顫：“姬老師……衣、衣服呢？”

　　她的手是濕的，明明滑得很，卻沒有辦法從他手掌心逃脫。

　　姬星洲沒有說話，也沒有松開姜嫵的手。

　　姜嫵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是一個最后注定會是屬于她的洋娃娃，她會很有耐心。

　　可是這個洋娃娃一開始就不屬于她，她不會浪費時間去討好這個洋娃娃。

　　嗯，雖然姬星洲不是洋娃娃。

　　“這里。”那股溫熱撤去了，姜嫵手上被塞了衣服。

　　姬星洲的嗓音低低的，“我找不到你的內、衣，不好意思。”

　　姜嫵在浴室里聽著，她把手抽了回來，猛地一下關上門。

　　“沒事，姬老師。”

　　浴室門前的陰影隨著腳步聲響起，不見了。

　　姜嫵松了一口氣，看姬星洲遞給她的衣服。

　　三件。

　　一件寬松的粉色T恤，一條牛仔短褲。

　　不是睡衣，是穿出門的衣服。

　　姜嫵也沒得挑了，三兩下換上，她看著鏡子里濕發披在肩頭的自己。

　　姬星洲眼光不錯的，這身穿去晚上的夜宵場，很合適。

　　姜嫵從浴室里走出來，坐在沙發上的姬星洲抬起雙眼，看著她。

　　“我……我洗好了，你要洗嗎？”

　　姜嫵咬了一下舌頭，人家又沒說要洗澡，她自作主張干什么？

　　沒想到姬星洲應了一聲：“好。”

　　姜嫵：“……”

　　她看著男人利落地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眨了眨眼睛。

　　看著浴室門關上，她拿著干發帽慢慢地擦頭發，聽著浴室里水流的聲響，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忘了什么。

　　她忘了什么……？

　　姜嫵低頭，看著被她放在一旁的內衣，忽然臉一紅。

　　她都忘了，她還沒穿bra。

　　no bra的感覺真的很舒服……很少女人能拒絕no bra。

　　花了五分鐘把頭發吹到一半干，姜嫵拎起進門之后被她扔到一旁的沙拉，吃了起來。

　　索然無味的蔬菜和低卡水果，女明星的蔬菜沙拉里是不會任何醬的。

　　醬的熱量比食物還高，吃帶醬的沙拉不如吃一頓正常的飯。

　　難吃的沙拉需要看微博下飯。

　　姜嫵打開微博熱搜榜，熱搜第一姬星洲的名字尤其顯眼。

　　#姬星洲說第一期沒有和姜嫵一起直播感到遺憾#

　　姜嫵的眼睛閃了閃。

　　這是什么讓人誤會的熱搜話題。

　　姜嫵咬著叉子，手指點了一下熱搜，一秒的跳轉，熱門微博的第一條就是綜藝里姬星洲的采訪。

　　“……有什么感想嗎？”

　　“……我的感覺是，遺憾吧。”

　　“遺憾？”

　　“對，遺憾……我和她工作原因……這也是我們當初結婚的時候就約定好的。”

　　“……姬老師對于這些流言蜚語是怎么看的呢？”

　　“……沒有在意的必要……希望肆意造謠詆毀他人的人各自珍重。”

　　采訪很短，但是他每句話里都在維護姜嫵。

　　什么遺憾啊。

　　什么約定好的。

　　聽起來甜得不能再甜的話語，其實包裹的真相是相當殘忍的。

　　遺不遺憾姜嫵不知道。

　　但約定好的事情……說的不就是他們的契約么？

　　居然把契約婚姻說得這么好聽……

　　微博評論區的CP粉在嗑生嗑死。

　　姬星洲的話被CP粉各種分析然后寫出一篇又一篇小作文。

　　什么姜嫵和姬星洲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彼此相愛，互相尊重。

　　姜嫵如果是旁觀者，很難不跟著一起嗑。

　　可她是當事人，看著這些東西，多少有些微妙的感覺。

　　什么相愛什么尊重，那是因為他們是契約婚姻，互不干涉彼此的事業，是合同里的條件。

　　嗯，還是姜嫵自己跟姬星洲提出來的。

　　那時她被黑慘了，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她要在娛樂圈里長長久久的立足，她不想再受欺負。

　　姜嫵湊從熱搜第一退了出去，就看見顧思城的名字爬到了熱搜第二。

　　她眉頭一挑，點開微博熱搜，就看見實時熱門微博第一是“我從不說假話”。

　　她知道這個營銷號。

　　在全網的營銷號聯動黑姜嫵是小三的時候，“我從不說假話”沒有下場黑姜嫵。

　　姜嫵是沖浪小能手，雖然她是圈里的人，但她也很愛其他明星的瓜。

　　“我從不說假話”放出的料都相當勁爆。

　　這次“我從不說假話”放出的料，指向性實在太明確了。

　　姜嫵都覺得，這個料，和“我從不說假話”過往的戰績相比，實在很普通。

　　姜嫵掃了一眼微博評論，切回微信發消息給張佳音：

　　【姜嫵：熱搜第二是我們干的嗎？】

　　【張佳音：不是】

　　【姜嫵：真不是？】

　　回復很快的張佳音沒回了。

　　姜嫵笑了笑，她的經紀人啊，嘴硬又可愛。

　　姜嫵看八卦看得入迷，此時熱搜前五顧思城占三。

　　三個熱搜全是在扒皮顧思城的黑料。

　　-

　　那邊顧思城可沒有姜嫵這么享受了，還能回酒店洗澡吃飯休息。

　　直播剛錄完，韓藝一通電話把他叫了過去。

　　包廂里，小助理瑟瑟發抖著，顧思城一進門就看見一只手機朝他飛來，他躲開，手機摔在他腳下。

　　手機屏幕裂了，但沒司機。

　　“你自己看看！”韓藝一肚子氣，“顧思城啊顧思城，你看看怎么辦吧！”

　　顧思城沒去撿地上的手機。

　　他過來的時候，小助理已經提前告訴他，韓藝因為熱搜的事情發火。

　　熱搜……那三個熱搜……

　　顧思城眼神黯了黯。

　　韓藝嘲諷道：“這幾年你給公司賺的錢有公司給你公關營銷的錢多嗎？”

　　酷越互娛對顧思城仁至義盡了。

　　但水花就那么點大。

　　顧思城的藝人生涯，水花最大的時候，是他和姜嫵炒CP的時候。

　　后來，姜嫵被卸磨殺驢了，顧思城看上去勢頭好像很好，實際上不堪一擊。

　　韓藝都有點后悔給顧思城接《我們結婚了第二季》這個綜藝。

　　可是如果不是顧思城這幾年一直水花不大，她怎么會給顧思城接這個綜藝。

　　這個綜藝可是頂好的資源。

　　從不參加綜藝的姬星洲下凡了，曾經和顧思城有過淵源的姜嫵也在綜藝上。

　　他們本來想繼續踩著姜嫵營銷，可是結果和想象完全相反。

　　姜嫵在綜藝上的表現人氣大漲，和姬星洲的CP爆火，口碑大翻轉。

　　她還有黑粉，可是她的粉絲陣營已經不輸黑粉了。

　　更別說姜嫵還有CP粉大軍在背后支撐著。

　　“對不起。”顧思城好像很是喪氣，“我承認，我沒用。”

　　韓藝心硬得很，不吃軟也不吃硬：“思城，你知道公司跟我說了什么嗎？”

　　顧思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眼眸閃閃看著韓藝：“韓藝姐，你說。”

　　“公司說，當年在你和姜嫵之間選了你，好像是個錯誤呢。”韓藝手指夾了一根女士香煙，沒點燃，她笑，笑顧思城也是笑自己：“你是我當年力保下來的，我現在也覺得我的決策，問題很大。”

　　韓藝好像只是在責怪自己。

　　但顧思城聽出了她話里的話。

　　當年在姜嫵和他之間選了他，公司很后悔。

　　公司給他花的錢都打了水漂，現在公司開始考慮要不要繼續捧他。

　　他的資源回報率太低了。

　　顧思城眼里閃過慌張：“韓藝姐，我現在跟姜嫵道歉還來得及嗎？”

　　韓藝“啪”地打開打火機，嘴邊似笑非笑。

　　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緩緩吐出煙霧：“你知道嗎，沈修竹新電影的女主角在傳姜嫵？”

　　顧思城被雷劈了般身形一抖。

　　他死死地盯著韓藝：“沈修竹？確定是沈修竹？”

　　“我會騙你嗎？”韓藝冷笑，“我騙你我有什么好處么？”

　　顧思城攥緊了雙拳。

　　眼眸低垂。

　　“我知道了。”

　　-

　　夏南惜在車里等顧思城一起回酒店。

　　后座的門忽然被打開，她大喜過望看過去，卻看見顧思城臉色不虞。

　　“韓藝姐說不行嗎？”夏南惜以為顧思城去見韓藝是為了撤熱搜的事情，但顧思城回來之后臉色還這么難看……

　　“沒有。”顧思城上了車，對前座的司機說道：“走吧。”

　　車啟動了。

　　車廂里的氛圍和空調一樣冷。

　　夏南惜看著顧思城，她有些心疼：“思城哥哥，要不我問問于浩看看能不能幫幫你。”

　　夏南惜也知道于浩不會有什么辦法。

　　而且顧思城又不是于浩手里的藝人，即使有方法也不會說。

　　關他什么事呢？

　　夏南惜能想到的辦法是，要不她就認了，即使那個小孩真的不是她的粉絲。

　　可是有什么關系呢？能讓思城哥哥開心就好了。

　　但她沒想到顧思城說的是：“惜惜，沈修竹新電影的女主角，好像是姜嫵。”

　　夏南惜愣了一下。

　　“沈修竹？”她不敢相信問了一遍，“是那個沈修竹……？”

　　顧思城，“就是他。”

　　就是那個，三十出頭，拿下金獎的沈修竹。

　　他的電影資源在圈里是頂尖的資源，別說是女主了，就是能當沈修竹電影里的女配角，都是飛升了。

　　夏南惜臉色白了一度：“姜嫵她憑什么？”

　　顧思城苦笑：“惜惜，對不起，我不知道。”

　　夏南惜忍不住了，氣憤地打了一通電話給于浩，于浩剛接通，她劈頭蓋臉就是一波質疑：“你知不知道姜嫵要上沈修竹的電影了？”

　　于浩有點懵：“什么？沈修竹？姜嫵？”

　　“沈修竹，你不認識嗎？”夏南惜沒好氣地說道。

　　于浩慢慢理著思路：“你這是哪里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韓藝、韓藝姐說的。”

　　于浩沉默了片刻。

　　韓藝是酷越互娛最大的經紀人。

　　她的消息源是最快也是最準的。

　　夏南惜委屈道：“于哥，我不服啊！為什么姜嫵能上沈修竹的戲，還是電影，我還在電視圈里打轉呢！”

　　于浩，“你不服，那你想怎么樣？”

　　“我也要進電影圈！”夏南惜咬牙切齒，“我也要上大導演的電影。”

　　于浩心平氣和地說道：“拍電影可以，大導演沒有。”

　　一個在電視劇圈都主抗不了女主劇的人，大導演的電影女主簡直是癡心妄想！

　　別說女主了，女配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餅。

　　“我難道不如姜嫵嗎？”夏南惜咬著唇，“我哪里不如姜嫵了！她有的我憑什么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