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沉默其實跳動,不用看鐘,他也知道。
今晚,他會被明月煽動。
深夜,火焰在肆無忌憚地在他眼前搖晃,彌漫著迷幻的作用,美夢在此刻悄悄來臨,他的嘴臉微微上揚,手指輕輕跳動,接著,所有的血管在皮膚下狂亂的舞動著。
可悲傷也隨之而來。心碎,心碎,心碎的聲音在其耳邊回蕩;黑夜,黑夜,黑夜中狂熱牽動著靈魂。在這黑色午夜里,他需要活動,活動!
他深邃的目光難以掩飾的熱烈,穿過幽暗的森林,看向絕望的人們,興高采烈的活著,他死寂的心,在那一剎那,莫名的跳動了一下。
在這深夜的森林中,他的存在可有可無,顯而易見。但如果他需要,或者他想,在這昏黑的林中,他還是可以在這寂靜的午夜添一份生氣,用他微不足道的生命。至少,不會讓這許久未曾有人踏足的森林不會如之前那般寂寞。
一陣微風(fēng)悄然而至,幫他吸完手中最后一口煙,他收緊他的軀體,感受這如地獄般的寒冷。而這是風(fēng)對他的恩賜,也是他與風(fēng)的約定,惡魔一樣的折磨才能使他保持清醒,所以這一切他坦然接受。
滿臉的胡渣這刻掩飾不住他被歲月侵蝕的臉,粗糙的雙手見證了滄桑這一幕,而他手中的斧頭成了把他鎖在這里的枷鎖,但卻不是唯一的。
他隨身帶著的懷表,那是他對愛唯一的念想,可懷表的時針一直停留在三點鐘,不曾轉(zhuǎn)動過。正如他的人,從未離開過這孤寂之地。他撫摸著手中泛黃的的懷表,以前的故事在他腦中回放,憂傷涌上心頭,橫巷街頭的熱吻,那是他無法忘卻的畫面,就如他人生定格在那一刻。
那雙陽光溫柔善良的眼睛,早已離他而去,在沒有問候的清晨,不辭而別,靜悄悄的離開他與這繽紛的世界長辭。
風(fēng)是她留給他最后的浪漫,如那漆黑空間,引導(dǎo)愛意發(fā)揮,深不見底,令寂寞逝然。
夏日的夜里,一如既往的清爽,他無法記清這是他在這里的第幾個夏夜,也沒心思去想。他揮動著雙臂,斧頭在他手中好似活過來一般,精確的砍在樹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用盡全力,不停的揮舞著,他很清楚,忘卻悲痛最好的方式便是勞動,這道理他從小便領(lǐng)會了。
伐木,對于他來說,是最痛苦,也是最快樂的事。痛苦來源于他要每天重復(fù)著枯燥而又無味的動作,快樂在于這能使他減輕痛苦,所以,他痛苦并快樂著。
在今晚浪漫的午夜里,他自言自語。他措辭辛辣刻薄,而又帶著幾分夸張。他突然明白,他失去的,只是他此刻擁有的生活,而他所擁有的,也是他此刻失去的生活。而對于失去的人和事物,他不敢奢求再次擁有。
曾幾時起,他也想過離開,離開這該死而又枯燥的鬼地方,可他又能去哪里?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是走向落日處紅紫色山巒后面的平原。這有何意義呢?而且,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為什么還要再次重蹈之前所走過的路,再一次去承受本就承受過的痛苦。況且,他如今已身處平原。
微弱的火光,奄奄一息,殘存著一絲溫暖,冷風(fēng)又一次向他襲來,帶著冰冷的氣息,束縛著他原本熱血的心,想把那微弱的火光吹滅,淹沒在這黑色的夜里。他不假思索的拾起一堆干柴,放進(jìn)原本快要熄滅的篝火中,倒上一把汽油,火光瞬間照亮了森林的天空,逼退了黑夜。他望向天空,微微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取下掛在樹枝上的風(fēng)衣,丟掉了斧頭,用未燃盡的樹枝點上一支煙,吹著他最喜歡的口哨,慢慢悠悠的走出了陰暗的森林。黑色午夜,他明白了他的人生需要一把汽油,而這把汽油,便是他自己。
這一刻,他很醒目!